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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圣张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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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体弱的老母,染上一种不治之症,求遍了镇上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后来打听到仓海君的山庄里有一位门客,技超扁鹊,有起死回生之术,便上门求助。仓海君见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为这位屠狗者的孝心所感动,便立刻请一位叫司马无忌的医师去为田仲母亲诊病。医师去后没有多久就回来了,见了仓海君什么也没有说,只仰天长叹曰:

    “天亡我,命也!”

    仓海君忙问其中的缘故,医师才以实相告:“这位屠狗者的母亲,虽然身居贫困,却患了一种富贵病。这种病需用一种稀有的东海之珠为药引,而且一剂只能保活三年,到期无药,依然是死,这不是命中注定该死么?”

    仓海君听罢不但没有忧戚,反而高兴的大笑起来:“天不绝无路之人,这种珍珠幸好前年重金购得两颗。先拿一颗去救了命再说,三年以后的事暂不要告诉他母子,到时我自有安排。”

    第一颗珍珠,果然救了田仲母亲之命,母子自然千恩万谢。没想到两年以后,风云骤变,仓海君自己也身陷困境,众叛亲离,唯恐避之不及。

    一天深夜,田仲冒死潜入山庄,他告诉仓海君,他已在西边的乌鹫岭的深山,觅得一间猎人的木屋,无人知晓,他已先将母亲安置在此,托一猎户女儿照料。他劝仓海君趁暴风雨之夜赶快出逃,他愿以死相护。

    仓海君也深知,秦始皇迟早要杀掉他,早想潜身江湖,怎奈缺少一位股肱心腹之人相伴,如今见田仲冒死前来相救,感激不尽,立刻带上早已打点好的行囊准备出走。

    正在这时,家院火速前来报告,说山庄大门外已火把通明。原来有一位昔日的门客,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不知从什么地方探得屠狗者田仲今夜来山庄营救仓海君,报了官府领兵前来,谎称盗贼潜入山庄,为保护仓海君的身家性命而来。

    仓海君轻轻撩起帷幔向外一望,只见庄园周围火把通明,光焰熊熊,大有踏平山庄之势。他镇静地回过身来,对田仲说:

    “蒙义士舍身相救,怎奈事已败露,不忍连累义士,请先从暗道出去,暂且到你母亲处栖身,待形势稍缓再作计议。”

    “仓海君,让我护送你从暗道逃走,你若不走恐性命难保!”

    “既然有人告密,想官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若二人同时被捕,那才必死无疑。只要你能走脱,他们拿不到凭据,还暂时不敢对我贸然下手。事不宜迟,还是快走!管家,你去打开大!”

    管家匆匆离去,仓海君按动开关、地面上立即现出一个通道,田仲立刻跳了下去。此刻,走廊上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火花映红窗棂……

    从此山庄日夜有官兵监视,仓海君如蛟龙困卧沙洲。

    他每日孤独地坐在望海楼上,望潮起潮落,听阵阵涛声。忧愤成疾,孤独地面对沧海弹铗长啸。

    日落他在独坐中猛然记起,三年前用东海明珠为田仲母亲配制的救命之药,眼看期限将到,他已经找出处方,请人配好了一剂新的药物。但目前田仲已亡命深山,到哪里找得到他?万一他老母旧病复发,岂不误了大事?

    公子为仓海君济世仁爱之心深深感动,便自告奋勇地说:“请兄长将药物交给小弟,我即刻便动身赴乌鹫岭,踏遍青山我也一定要把那位义士寻到。”

    “谁能解忧,唯有公子!”

    仓海君闻言大喜,不禁手舞足蹈起来。他也觉得,公子是一位讲求信义堪当重托的完全可以信赖的人,便将药物交给了他,准备停当之后,便送他从暗道出去了,一个压在心上的沉重包袱,才总算卸了下来,即使今后有什么不测,也无所牵挂,死而无憾了。

    公子在暗道中摸索着,不知走了多久,才从一个亮光处走了出去。在这山脚下的荆莽丛中,杳无人迹。回身眺望山庄,已相隔有好几里地,只见山庄孤零零地耸立在远山之上,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公子凝望良久,然后择定西去的道路,顾不得多想,救人命要紧,大踏步地走去。

    走了二十来里路的样子,已开始进入山中,人烟越来越稀少,山路越来越陡峭,树林也越来越浓密。山泉瀑布高高跌落,在巨大的磐石上粉身碎骨,扬起雾状的飞沫。喧声震荡,山谷雷鸣,顿时给人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外面的世界一下子被推得很远很远。

    他沿着崎岖蜿蜒的山道,向深山密林走去。这里再也看不到山居人家,牧童炊烟;雾气愈来愈大,寒气愈来愈重,他的身旁不时有野兽奔突,头上不断有林鸟惊飞。

    他用哨棒拔开荆刺与乱草,来到一个山头上,找了一块光秃的磐石坐了下来,一边歇息一边眺望。只见重重青山,层层云雾,道道飞泉,深深峡谷,到哪里去找猎人的茅屋?他心中不禁浮起了一层迷雾。

    他不觉站立起来,放开喉咙作猛兽般长啸,凄厉之声在山谷回应:

    “呵嗬嗬……呵……哎……嘿嘿……哈哈……”

    他感到在这无人之处,独自面对天地,无拘无束地长啸几声,使得十年来那胸中积压的郁闷和忧愤,得到宣泄和排解,浑身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突然间只见山摇地动,林涛吼叫,雾气飘散,云海翻滚。西边的天际,像在一瞬间被一只巨手撕去一幅,顿时开出一扇蓝色的天窗,几束血色的残阳射向山间,使得先前的水墨山水,一下子被染成金碧,公子忘情于天地造化如此神奇的画图。

    正当他面对如此美景,将一切都忘却的时候,那片拉开的帷幕又不知不觉地合上了。这深山野林时近黄昏,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这时他才开始发慌了,此处前不近村,后不靠店,而那位猎人的茅屋又还杳无踪影,不知在何处?眼看暮色将至,今夜如何是好?还是赶快往前走吧,力争天黑之前找到那座茅屋。

    于是他跳下磐石,大踏步地往前赶路。刚翻过山坳,见前面密林深处,好像有一座茅屋,屋顶正升起缕缕炊烟。他高兴地刚一抬腿迈步,口中说道:“不好!”已身不由己地跌进了一个深坑之中,被密密麻麻的藤箩缠绕,还不知被什么尖利之物将腿刺破,一点也动弹不得。

    他从深坑里仰望天空,只见空中乱云飞舞,山雨欲来。

    这时他听见一阵朗朗大笑,在深坑的边缘上,高高地站立着一个猎人模样的壮汉,对他说道:

    “你们那晚在山庄没有将我捉到,如今又找到这深山密林来了,不是自寻死路么?”

    “壮士救命!”

    “要我救命你先得告诉我,山下还有多少官兵?”

    “壮士搞错了,只有我一个人!”

    “你别想骗我,你先前不是在山头向山下呼叫么?”

    “壮士,快救我起来,我有要事相告!”

    “你不说实话,就让山下的官兵,明日上山来为你收尸吧!”

    说完转身便走了,本想一刀结束了他,但他心想,今夜即使不冻死,也要被野兽吃掉,还是让他多遭一点罪。

    走了几步,他突然听到坑中的人在呐喊:“田仲,你不想救你母亲的性命吗?是仓海君让我送药来了!”

    他急忙跑到坑边,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为他撕开藤箩,又从他腿上取下那根尖利的竹刺,只见他腿上血流如注,便撕下一幅衣衫来为他紧紧扎住,才将他背上坑来,三步并作两步直往茅屋奔去。他将这人安放在床,又赶紧去拿止血药。

    这时,公子看见在松明子点燃的微弱的灯光下,对面一张床上,躺着一位银发的老妇人,双目紧闭,正发出微弱的呻吟。

    公子见田仲上前为他敷药,便猛推他一把,大声喊道:“你好糊涂,还不先救你母亲!药藏在我束发的头巾里,快帮我取下来。”

    田仲才赶忙去替他解头巾,但他太激动了,抖动的双手不听使唤,解了好一阵才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一包是粉红色发光的粉末,另一包是其它药丸,与三年前救活他母亲的药一模一样。他端起一只碗来,从火炉上的陶罐里倒出开水来将药溶化调匀,端到床前扶起昏迷不醒的母亲,一口一口地慢慢灌到嘴里,让它浸了下去,好一阵子才将药喂完了。

    等到将母亲放来躺下,他再过来照料送药之人时,只见他已经痛得昏迷过去。他先将伤口清洗干净,再敷上止血和止痛的草药,便坐在床前,端详着这位面目清秀、长得有几分女人模样的送药人。

    没有一会儿功夫,只见他睁开了双眼。田仲高兴地一下子拜倒在床前:“蒙义士冒死送药,解救我母亲性命,田仲我将终生感激不尽!”

    公子挣扎着要起身搀扶,田仲连忙起身按着他,两人手把手地叙话。

    他母亲三年前的旧疾复发,已经昏迷了三个昼夜。他并不知道,这种病三年后要复发。即使知道,如今仓海君和他自己都身陷绝境,哪里还能弄得到这名贵的东海珍珠?他陷入了绝望之中,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这样离他而去。他终于在后山遇见了一位老猎人,告诉了他几样特别有效的草药,但母亲服用之后,虽能延缓性命,却不能苏醒过来。

    今天下午,他正在山中打猎和寻找草药。忽然看见有一个人爬上山来。他断定是官府在追踪捉拿他,于是他便在暗中监视这个闯进深山的人。当他看见这个人站在山坳上高声呼喊,向山下的伏兵传递信号时,他做好了一场血战的准备。要不是母亲昏迷在床,不能脱身,在这茫茫林海里,他料定官兵人马再多,也奈何他不得。当他看见这个最前面的趟路者,掉进了他捕兽的陷阱时,他抱起了百多斤重的一块石头,准备砸下去结束了这小子的性命。刚举过头顶又放了下来,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了,还是让他在这坑里受够了罪,然后才慢慢地死去吧……

    “快看,你母亲睁开眼睛来了!”

    田仲母亲那张苍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润,眼里射出了炯炯的光芒,似乎她刚才只是舒适地睡了一觉。

    “仲儿,快扶我坐起来!”

    田仲将母亲扶起:“母亲,幸亏有义士冒死送药,母亲才得以复生。今天儿捕到一只野鸡,让儿熬汤来为母亲补补身子。”

    她突然发现对面床上躺着一个人,便惊诧地问道:“仲儿,这位义士是谁?”

    田仲说:“母亲,这是你的救命恩人仓海君,第二次托人给母亲送救命药来了!”

    “快让我下床拜谢这位义士吧!”

    田仲按住她说:“母亲大病未愈,儿已经替母亲拜谢过了。”

    这边床上,公子也欠身双手抱拳:“伯母大人,小侄腿伤不能下地叩拜,失礼了!”

    老人问道:“请问义士贵姓?”

    公子答道:“小人姓姬,韩国人氏。”

    田仲闻言大惊:“原来你就是韩国姬相国的公子?早听仓海君说过,失礼了!”

    田母感激不尽地说:“公子出身显贵,却甘愿为一屠狗者之母送药,真委屈公子了!”

    “伯母千万别如此讲。”公子感到十分惶愧不安,“如今国破家亡,沦落江湖,还有何显贵可言?田仲兄虽出身贱微,却是一位深明大义、光明磊落的义士,路见不平,舍命相助,而且又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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