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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楚、汉都奈何他不得,他却还是没有背叛汉王。因此,今日韩信未必就会起兵谋反,也未必就会反对汉王称帝。我以为杀之无益,如果杀掉韩信,其他的几位王也日夜难安,不反也要反,天下又将从此征战不息!汉王,不能再打了!”
“道理是这样”,刘邦有些不高兴地说,“然而韩信一天不除,我一天睡不好觉,请子房替我想一个万全之策!”
张良了解韩信,这位当今所向无敌的军事统帅,确实掌握着天下最大的兵权。然而韩信最多就是想封个王而已,还并没有称帝的野心。但刘邦始终要想除掉他,这样韩信恐怕不反也要反了。张良知道,要想消除刘邦的忌恨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延缓这一次摊牌。
“汉王,八年兵戈,天下扰攘,人心思定,如果操之过急,重开战端,陷民于水火,恐怕就会失去民心,希望汉王能够慎重!”张良苦口婆心地劝说刘邦。
但汉王仍耿耿于怀,默然不语。
“请汉王想想,如果在小修武那天早上就把韩信杀掉,或者后来在他求封假齐王时把他除掉,那么汉王今日能铲除项羽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对韩信只能逐渐削弱他,而不能立刻消灭他,否则将于己不利。”
“即使不除掉他,也必须缩小他的兵权,不然的话,我的卧榻之旁躺着一只猛虎,怎么能让我安睡呢?”
“这次垓下合围,十面埋伏,虽然全赖韩信将兵有方,但他手下的兵权也确实太大了些,可以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收回兵权。”
刘邦首肯:“对,我想到的正是这一点!”
第二天,刘邦离开谷城率兵南下,在路过韩信驻军的定陶时,齐王信听到汉王刘邦驾到,率领部将早早地出城迎侯,等到刘邦驾到,韩信恭恭敬敬地拜迎道:
“陛下驾临定陶,臣韩信恭迎陛下进城息驾!”
刘邦笑容满面地说:“此次垓下决胜,齐王功不可没,朕特地前来劳军!”
韩信将汉王迎入定陶城内,来到下榻处,韩信又以大礼叩拜,毕恭毕敬地侍立于侧,脸上毫无骄矜得意之色,一派诚惶诚恐的庄敬神态,哪里看得出是一位功勋盖世的统帅。
汉王赐坐,韩信侧身而坐,张良陪坐。
汉王笑容可掬地望了望韩信,只见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汉王说:“自起兵反秦以来,八载干戈,连年不息,土地荒芜,百姓苦不堪言,都盼望四海重新统一,天下从此安宁。我决心罢兵休战,从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因此也请齐王交出兵权,使大家相安无事,共享太平!”
韩信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小修武那天早晨,刘邦一大早闯入兵营,还在被窝里就把他的兵权夺了,那是在汉王狼狈的荥阳大突围之后。没有想到他在垓下设下十面埋伏,成功地指挥围歼项羽之后,刘邦刚到谷城埋葬了项羽,就迫不及待地对他下手了!
不过,韩信难以揣测的是刘邦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只是夺去兵权,还是要除掉他?看来暂时还不象非要立即除掉他的样子。他知道,如今楚汉相争已经以楚灭汉胜而告结束,难道真的被武涉与蒯通不幸言中?他确实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不过只要他不反汉王,汉王也恐怕不至于对他下毒手吧?
他看见张良在侧。他知道子房在汉王面前说过他许多好话,要不然汉王早把他除掉了!
他望了张良一眼,见他平静而安详地坐在那里,不象有什么异象要发生的样子。事已至此,为了不引起刘邦的猜忌,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以消除误会,于是韩信便说:
“自项王乌江自刎,天下战火熄灭,臣便在思考何时向陛下交还兵权,拥载陛下称帝,与诸王共享太平,今天陛下驾临定陶,就是陛下不言,我已作好交还军权的准备,请陛下接受。”
说罢,便令人捧来调兵的印信符节,他双手接过,跪地献给汉王。
汉王笑纳,做出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
用缮之后,刘邦去留不决。走吧,天已不早,前无宿处,再加上他还想办一点事,目的尚未达到。留吧,今夜难眠,恐生变故。
韩信看出了汉王的心思,便主动把自己的部队不留一兵一卒,全部撤出定陶城外。让汉王的队伍驻进一部分护驾,而他只身如人质一般随侍汉王,这样刘邦才放心留下了。
张良当然理解韩信的用心良苦,他是在竭力向汉王表白他并无野心。然而他深知刘邦的性格,又会不会利用这一点呢?他得处处留心,不可大意。
夜里,韩信陪刘邦和张良饮了一阵酒,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了。刘邦端起酒来望着韩信的脑袋裂嘴傻笑,韩信也醉眼朦胧地望着汉王笑,然后问道:
“汉王所笑何来?”
“我笑齐王的脑袋生得十分奇特。”
“陛下如果喜欢臣这颗脑袋,臣就砍它下来送给陛下!哈哈哈哈……”
刘邦也开怀大笑:“你、你真的……舍得?!”
“有、有什么……关系?少、少了这个玩意儿,还、还少些……少些烦恼!陛下不信……臣、臣就……把这个脑袋……砍、砍给你……”
说着就真的伸手拔剑,张良赶紧接住他的手说:“齐王醉了,齐王醉了!”
刘邦也哈哈大笑摆手说:“莫开玩笑,莫开玩笑!朕可不要你这颗脑袋,切下来了就再也安不还原了!哈哈哈哈……”
张良赶紧打圆场:“夜深了,汉王请歇息了吧!我们也该告辞了。”
张良和韩信离去以后,刘邦躺了下来。今夜他完全可以安心睡去,因为韩信确实把他的士卒完全撤离了定陶城内,因此完全可保万无一失。
酒醉心明白。其实他并没有醉,他清醒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今夜真是天赐良机,如果要他韩信的头易如反掌!杀掉他之后,明日天亮以后,只须将他的头颅,拿到他部队中去示众,他的队伍就自然瓦解了。就象项羽的头在鲁地示众,使鲁地不战而降一样。这也等于他战胜了第二个项羽,其余的王侯有谁比韩信更强大?这样,他就可以登上皇帝的宝座,再没有人使他睡不着觉了。这样方才可以说,天下真正属于他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哗地抽出剑来。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知道张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对韩信下手。此时此刻,要不要同张良商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果杀掉韩信,各路诸侯以此为借口,联合起来反叛他,引起连年的征战,又如之奈何?想到这里,他又颓然地躺下,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真恨得咬牙切齿,眼睁睁地躺在床上,难以成眠……
他真想要他的那颗脑袋。
韩信送张良到他的下榻之处,张良说:“齐王还是早些歇息吧!”
他抬起头来惊奇的发现,韩信已一扫刚才在刘邦面前的醉态,变得清醒而忧郁。他去意彷惶,似乎有话想给张良说。
韩信沉重地叹息一声。
“齐王为什么叹息呢?”
“先生肯定知道我在城阳时和武涉、蒯通的谈话吧?”
张良点了点头。
“那么汉王知道吗?”
“我曾亲口对汉王讲过,汉王也嘉许齐王的忠诚。”
韩信眼含热泪地说:“可是为什么汉王老是不放心我呢?”
张良平静地说:“这也许就叫树大招风吧!齐王何必激动呢?毕竟他是君,你我是臣,当忍则忍吧!”
“今天我难道还没有忍吗?”
“今天齐王处置得十分得体。武器这东西历来就是如此,它可以危害别人,同样也可以危害自己。该利用它的时候要利用它,该远离它的时候要远离它。就象火,人都离不开它,但玩火者也可以自焚!”
韩信点着头,深悟其中之理。但他仍然愤愤不平地说:“我韩信这个人就是这样,知遇之恩没齿不忘。但如果逼我太盛,我还是会咬人的!”
“我十分理解你,但切不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韩信抽了一口气,胸中愤愤难平。人就是如此奇特,一方面他可以将兵百万,有经天纬地之才;另一方面也可以因为一口气难平,而血溅五步。
韩信颇为感激地说:“虽然我平日未曾向先生表白过,但我心中十分明白,要不是先生在汉王面前多次替我说话,说不定我早就……”
他黯然神伤,说不出话来。
张良也颇有些动情地说:“将军不必过于忧伤,有机会我一定在汉王面前,代将军表白心迹!”
韩信试了几次,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有一个难解之处,想请教先生。”
“将军不必客气,有话请讲,尽管放心好了!”
“先生能不能实话告诉我,现在汉王究竟还有什么不放心我的?”
张良迟疑了一阵,还是直言不讳地说:“汉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北方。”
韩信不觉一震。
“我居于齐,是汉王封的。既然汉王不放心,我可以归还封印,回乡归隐算了!”
“不可!这样做汉王对你更不放心,认为你在与他决绝!”
“真是伴君如伴虎!先生能不能为我想一条保全自己的安全之策呢?”
一位用兵如神的军事统帅,此时此刻竟然束手无策。
“有两条,将军请自己定夺!”
“请问第一?”
“如今天下已定,汉王功居于首,齐王何不联络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赦、燕王臧荼与韩王信联名上书,拜汉王皇帝尊号。”
“这是早晚间事,有何不可!那么第二呢?”
“这第二么?恐怕将军会断然拒绝!”
韩信坦率地说:“那有什么?总比要我脑袋强嘛!”
张良痛快地说:“那好,我就直说了!如果将军答应,我就去向汉王献策说:如今楚地已经平定,怎奈义帝又没有后代,为了安抚楚地的老百姓,何不把熟悉楚风俗的齐王信,改齐王为楚王?这样汉王的一块心病就除掉了,将军也可以转危为安。”
韩信缄口不语,这对他无疑是一个极其痛苦的抉择。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杀就杀,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我为他打天下立下盖世功勋,不但没有奖赏,反而如此步步逼进,难道我韩信真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不成?更何况我由齐王改封楚王后,他真的就从此对我放心了么?我真的就可以求得太平了么?
“如果将军觉得不妥,就全当我没有说!”张良说。
“先生之言有道理,容我想想,天明见汉王前我来回话,告辞!”韩信说完走了出去。
张良小坐了片刻,正要宽农就寝,韩信又突然去而复返,随手提了两只小箱子。
张良颇有些吃惊:“将军为何去而复返?”
韩信果断地说:“就照先生所言,千万别对汉王说我们商量过。”
“当然,”张良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韩信打开两只箱子,珠宝璀璨,价值连城。他说:“这两箱珠宝,一箱请先生送给汉王,另一箱请先生笑纳。”
张良正言厉色地说:“很多人都知道我张良不贪财,凡有馈赠都转赠了别人,金钱于我如浮云,请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