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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白玛带着一些衣物来接扎西出狱,扎西将信将疑地问:“我真的……就这么被放啦?”
“放了,尼玛大人通知我们可以接你回家了。”德吉说。
格勒一阵风似的飘进来,催促道:“扎西,快穿衣服,我们离开这个血腥之地。”
扎西一愣,看着格勒说:“没错,我猜得没错,你早就识破了我的底细。”
“不说这些了。扎西,这次你能免受极刑,托了热振活佛的福!活佛来拉萨才一年有余,他想帮你,可又惮于自己没有政治根基和足够的力量,最后他不惜逊位来保你。”
“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喇嘛,用得着摄政王如此煞费周章?”
“活佛仁慈,我们一辈子都要感谢活佛的大恩大德。”
德吉和白玛扶着扎西往外走,当他们走到走廊的时候,其他牢房里的人都挤到门口向扎西伸手招喊:“少爷,德勒少爷,你出去了,求求热振活佛,救救我们吧。”
扎西这时才注意到其他官员依然都关在牢房里,并没有放出来。他奇怪地问格勒:“不是都放了吗?他们怎么还关着?”
“你是热振寺的弟子,活佛救你,顺理成章。他们,活佛救不了。”
“可是……我们是一个案子被关进来的。”
“扎西,顾不了那么多了,快走吧。”
扎西站着不走,回头张望,他问道:“江村孜本呢?”
“维持噶厦的判决不变。”格勒遗憾地说。
扎西心里很难过,刚珠和德吉拉着他往外走。牢房里的人见他要走,又吵闹地叫了起来:“你就这么走啦;都是你把我们害的啊;你把我们骗了;你出去了,我们还在这儿蹲大牢……”
扎西痛苦,想回身,被格勒硬拉了出去。
扎西等人骑马走在街上,他看见有一队犯人穿着白衣服,用铁链子拴着,被藏兵驱赶着出城。他们蓬头垢面,目光呆滞,这都是“求觉悟者同盟”受牵连的官员和家属。扎西突然看到夏加也在人群中,他想下马,被格勒和白玛架住。
德吉心情沉重地说:“少爷,别看了,快走吧。”
扎西眼圈红了,难过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他回到德勒府后,心灰意冷,闷闷不乐。热振活佛的形象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当年,自己在热振寺学经,活佛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年。而如今,他已经成为一位手腕老到的摄政王,他借仁钦之手扳倒江村,又以我为借口挫败仁钦。就这样,两股势力如吹灰般被清除,热振稳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那些被处以极刑的人,被流放的人,被没收财产的人是什么呢?我又是什么呢?扎西认为自己害了大家,罪孽深重,从此消沉下去。
他整天目光呆板,面无表情地坐在屋顶上。这一日,德吉忧心忡忡地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衣服,扎西木木的,毫无反应。
德吉不作声,默默地看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阵风吹落了披在扎西肩上的衣服,德吉抬手又为他披好。
扎西望着远方,喃喃地说:“我饿了。”
德吉见他终于开口说话,高兴地说:“你稍等,我叫仆人送上来。”
“还有酒。”
“有,有。你想喝,敞开了喝!”
扎西在屋顶喝得不过瘾,又跑到酒窖,坐在地上继续喝,一瓶接着一瓶,洒得满脸满身都是酒水。德吉看不下去,上前劝说:“不要再喝了……我知道你心里苦,请愿没有成功,也怨不得你,这么喝下去,糟蹋身子。”
“走开!”扎西一把将她推开,德吉险些摔倒,忙护着肚子。
扎西不管不顾继续喝酒,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最后,他吐了。德吉不由得也犯恶心,她是妊娠反应。
娜珍看出玄机,上前扶住德吉,帮她拍着后背说:“少奶奶,您这是有了……这双身子,哪能禁得住他那粗手大脚的。”
德吉用手推她,不接受她的关心。
娜珍伸手端过一碗热茶,讨好地说:“喝点儿,压压就好了。”
德吉又呕了起来,她很难受,顾不上拒绝她了。
“少奶奶,让仆人扶您上去,去我卧房里,不,去您卧房里歇歇就好了。”娜珍说。
德吉反感,不理她。
娜珍马上改口,讨好地说:“少奶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小户人家出身,也没见过府上这般奢华,一时贪心借了您的卧室,多不懂事儿。少奶奶,我把东西都收拾走了,我还回原来的房间……”
德吉没了气力,也懒得听娜珍说话,让女仆扶着她走了。娜珍被晾在了一边,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德吉的背影,涨红了脸。
自打热振摄政王迁怒于仁钦以来,以前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僧俗官员像避瘟疫一样躲着他,仁钦气得骂他们是势利小人,是墙头草。正当他烦躁不安的时候,热振摄政王又派来了僧官。
仁钦赶紧整理衣冠,准备接官。僧官随管家进了客厅,一见仁钦便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摄政王派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捎个话儿。”
“大人请讲。”仁钦忐忑不安地说。
“卫藏的事儿大大小小,没完没了,忙不出个头尾来,累死人不偿命!佛爷念你这些年为政教大业操劳,体谅你年事已高,他让卑职转告你,噶厦的政务你就撒手吧,留在家里颐养天年。”
仁钦闻听愣住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僧官含威不露地又说:“这是热振摄政王的意思,照办吧。”
仁钦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儿摔倒。管家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僧官见状,一脸惋惜地说:“不服老不行啊,你这身子骨都糟了,确实扛不住啊!佛爷真是法眼无边,体恤下情啊!”
仁钦明白了,热振是在逼着自己辞职,他急火攻心,病倒了。正当他病恹恹地倚在卡垫上有气无力的时候,葱美跑进来,着急地说:“爸啦,扎娃……不见了。”
“哪儿去啦?”
“仆人吃饭的工夫,一眼没看住,他就溜出去了。我们打着灯笼在外面找半天了,就是不见扎娃的踪影。”
仁钦气急败坏,蹭地蹿起来,怒吼着:“那你们回来干什么,快去找,都去找!”
葱美惊慌失措,连忙和管家带着仆人转身奔了出去。琼达跑出两步,不放心仁钦,又折了回来。偌大的客厅里空了,只剩下他们父女俩,仁钦在屋子里打转转,有些魔怔。他气得哆哆嗦嗦地说:“祸不单行啊!祸不单行!”最后他傻呆呆地望着房门,房门竟然神秘地开了。
仁钦中了邪魔,对着门口嚷嚷着:“你看着我干什么?快去找你哥哥啊。”
琼达扭头望去,门口空荡无人,她蒙了,问道:“爸啦,您在跟谁说话?”
“这不是你哥哥洛桑吗,你怎么连他都不认识啊?”仁钦神经兮兮地说。
“门口……门口没人啊,洛桑哥哥……不是死了吗?”琼达害怕地说。
“胡扯八道!你二哥就站在门口,你看,他白袍白甲还围着虎皮围裙,多威风!手里那杆叉子枪还是新的呢。洛桑,你快去找扎娃,这大黑天的,满街的野狗,咬他一口可了不得。快去,快去!”仿佛洛桑走了,仁钦魔魔怔怔地向他招手。
琼达吓哭了,她叫着:“爸啦,您这是怎么啦……,爸啦,您别吓我!”
葱美和仁钦府的仆人拎着汽灯,在街头喊着:“扎娃少爷……,扎娃少爷……”
街上冷冷清清,根本没有扎娃的踪影。
格勒骑着马过来,帕甲等随从跟在后面。
仁钦府的仆人寻寻觅觅,迎面过来。他们继续喊着:“扎娃少爷……,扎娃少爷……”仆人们一见土登格勒,赶紧回避,靠着墙边弯腰吐舌地站着。
格勒路过他们,勒住马。帕甲明白,把一名仆人揪到他面前说:“抬起头,回老爷话儿。”
“满街吆喝什么呢?”格勒问道。
“回老爷,我们在找人。”
“是仁钦府的吧?”
“啦嗦。我们家大少爷走丢了,小的们正在四处找他。”
“你们家大少爷丢了?那个傻子?……快找去吧。”
仆人答应了一声,溜着墙根敬畏地退去了。
格勒看着他们的背影,想了想说:“帕甲,你带几个人也去帮着找找仁钦少爷。”
“我们找他有什么用?”
格勒不屑,对帕甲耳语几句,最后叮嘱说:“回代本营多带些弟兄,撒出去找。”
“啦嗦。”
扎娃此时稀里糊涂地跑到了拉萨河滩上,他哭哭咧咧,跌跌撞撞,身上又是土又是泥。河滩不远处的山丘上冒出两名警察,他们往这边张望,发现了扎娃。警察回头呼喊:“大人,河滩上有个人,好像穿着贵族的衣服。”
帕甲闻听骑马冲上山丘眺望,他点了点头说:“应该是他。”
三个人骑着马朝扎娃奔了过去。他们来到扎娃跟前,把他团团围住,扎娃见状,吓得哭了起来。警察上前一把揪住扎娃的头发,发现了金字牌,他禀报:“大人,你看!他一定是仁钦家少爷。”
帕甲圈马过来,低头看了看扎娃发髻上的金字牌说:“没错,就是他!”
“走!傻子,带你回家!”警察拉着扎娃说。
帕甲左右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说道:“走吧。”他提马朝前走去。
“大人,咱回城应该往东走。”警察说道。
“往西走!”帕甲果断地说。
两名警察有些发蒙,对视了一下,不敢言语,牵着扎娃,跟着帕甲朝西走去。
他们一直走到雪山脚下,扎娃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雪山傻笑。帕甲提马驻足,看了看荒无人烟的高原,说了一句:“傻子,你到家啦!”
扎娃傻呆呆地凑过来说:“我还要,我还吃。”
帕甲笑了,掏出腰刀,一把抓住扎娃头顶插着金字牌的发髻,刷的一下削了下来。“你他妈的就知道吃!傻东西,去死吧!”警察骂着,一脚把扎娃踢倒在地,扎娃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一连几天没有找到少爷,仁钦管家扬起皮鞭雨点般地打在奴仆身上,奴仆跪在地上,抬着胳膊躲闪着。管家边抽边骂道:“让你们犯懒,让你们不长眼,让你们不长眼……你还敢躲,还敢躲!我抽死你,抽死你!”
琼达站在阳伞下大发脾气,恶狠狠地说:“往死里抽,要鞭鞭见血!”
仁钦管家下手更狠了,他一鞭子打在奴仆的脸上,留下一道血印子。
“白吃我的糌粑,白给你们吃我的酥油,找不到少爷还敢回来,找死!”琼达气愤地骂道。突然,葱美在她身后大叫起来:“爸啦,您这是干什么呢?”管家和琼达闻听,停下手,回头张望。
马厩前,仁钦抱着一筐牛粪饼往外跑,疯疯癫癫的,两名奴仆跟在后面抢他的牛粪筐。奴仆央求着:“老爷,这是牛粪饼,您给我们吧。”
仁钦死死地抱着,不肯放手。
葱美跑过去,奇怪地问:“爸啦,您抱牛粪干什么啊?”
“我儿子,这是我儿子……我谁也不给,这是我儿子……”仁钦絮絮叨叨地说。
“爸啦,您撒手吧。”
仁钦抱得更紧了,他嘟囔着:“谁也别想抢我儿子,这是我儿子……谁也别想抢……”
琼达跑过去,拉着仁钦说:“爸啦,您放手,放手!那是牛粪饼……”
仁钦愣愣地看着琼达,缓缓地把牛粪筐放下,突然他抓起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