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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目前唯一可行之道了。
当下,北方面临的两大困境,一是如何平息渐趋汹涌的不满民意,二是如何着手与南方和谈。前者因为今年收成很差,百姓几乎看不到将来,又要面临着大批量的征粮,这种不满已是一触即发。戴诚孝军团意外地夺取了南安城,才算稍解燃眉之急,否则为了向戴诚孝军团运粮,向来有粮仓之称的天水省都必定会爆发民变了。至于第二点,更是无从下手。两边都宣称自己才是共和正统,对峙时自然无所谓,如果和谈的话,当然要分出个甲乙来。可哪边一退让,一步让就得步步让,最终就只能自认是叛逆,这一点哪一边都不可能承认。因此这两点几乎无解,以傅雁书之能,也觉得实在没有办法可想,只有用武功来解决了。
然而,陆明夷说了另一条路。北方放弃共和制。这句话一说出来,傅雁书就差点要怒斥为胡言乱语,但陆明夷娓娓道来,北方放弃共和制后,一是分地召兵之议便名正言顺,不会被议府驳回了,而且民众有了自己的地,不满情绪便会散去。同时土地私有,又能重获民众的支持。同时,放弃了共和制,与南方的正统之争也就不复存在,和谈也就能顺利进行了,所以此事实属一举三得。虽然傅雁书觉得这种理由未免有点强词夺理,却又无法批驳。
恢复帝制,确实可以打破僵局。但打破僵局是不是非得放弃共和制?傅雁书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只是,他知道,陆明夷所说的这条路,远比自己设想的武力解决可行。也许,也只能如此吧。
这一天,他才被允许去拜见可娜夫人。
坐在可娜夫人面前,行过了大礼,傅雁书久久不语。半晌,可娜夫人才打破了沉默:“雁书,是陆明夷将军把你召回来的吧?”
傅雁书抬起了头,有点吃惊:“师母,您怎么知道?”
“他也来见过我。”
“见过您?”傅雁书又吃了一惊,但马上释然。作为南武大统制的妹妹,邓帅的未亡人,陆明夷有这样的大志,定然想来谋求可娜夫人的支持。他道:“师母,真如他所说,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可娜夫人苦笑了一下道:“当别的路都被堵死,只剩这一条路时,你说还能走哪条路?”
傅雁书又沉默了。好一阵,他低声道:“难道,他的能力就大到这等地步?”
可娜夫人道:“我也不曾料到。在这个人身上,我常常能看到大统制的影子。雁书,你觉得,你能够和他一样,以快刀乱麻之势排除异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独揽大权么?”
傅雁书想也不想便道:“不能。”
“他掌握了大权,却保留了议府,而且议府也并非只是事事听命于他。这一点便让我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能力可能还不能超越大统制,但这份胸襟,却已远远超越了。”
是的。他比我要看得远。傅雁书有些沮丧地想着。他道:“那么,我也只有听命于他了?”
可娜夫人叹了口气:“雁书,你别看不起你自己。水上,你已是无下无双,比你师尊都强了,所以陆将军也会有求于你。一时的臣服,并不算什么,何况,”可娜夫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苍凉,“陆将军要搞的,其实正是立宪。”
傅雁书道:“立宪么?那其实也就是共和吧?”
他一直在心里纠缠着帝制与共和的区分,总觉复辟帝制乃是倒退。听师母这么说,其实陆明夷实行的是另一种样式的共和,那么也并非是倒退。仿佛解开了心头一个疙瘩,他一下轻松了许多。共和走到尽头了,连可娜夫人这个共和的缔造者,也对共和失去了信心。也许,被视若神明的大统制,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制者?这个疑问以前只在傅雁书心头隐隐出现过,现在却似一株越长越大的植物,再也绕不过去。一条路走到了绝处,也许是该试试另一条了。陆明夷所说的恢复帝制,却并不是照搬昔年的成例。也许,陆明夷真的能走出一条前人未能走通的路来?只是他并不知道,可娜夫人心中想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想到了很久以前,那一次失败的立宪尝试。
当时的立宪,正是可娜夫人的弟子郡主提出的设想。最终,当时的立宪失败了。但仿佛轮回,现在又将重现,并且会取代共和。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在注定一切吧。
第514章 天翻地覆8()
这一天傅雁书辞别可娜夫人出来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一次,陆明夷大概就是为了收伏自己,才将自己调离了前线。也只有现在,陆明夷才不需防备自己了。傅雁书只觉自己仿佛一个被解除了武装的士兵,放下武器后,反倒一身轻松。但自己的路还没有走完。正如师母所说,如果自己退伍了,那就是把一切都交给了陆明夷,等如渎职。师母以陆明夷承诺不对南方斩尽杀绝,尤其赦免郑司楚等人为代价,换来了对陆明夷的支持,也许确是比自己更适合的结束战争之人。现在,自己仍然能够冷眼看着这个人,看看他到底会做得如何。
阿容,司楚兄,没想到转机却在于此。傅雁书苦笑了一下,心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作为一个军人,傅雁书只想过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为南方败将们请命。这也是共和制下唯一能够让南方众人不遭到秋后算帐的唯一办法,只是,这实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一切,实在有如一个玩笑,彻底战胜南方的机会虽然葬送在陆明夷身上,不希望两败俱伤的自己也失去了结束战争的契机,但赢得和平的机会也落在了恨郑司楚入骨的陆明夷身上。到了这时候,能够让南北两边达成共识,取得和平,也许真的只剩了恢复帝制一条路。
在傅雁书离开可娜夫人住处不久,陆明夷案头就已经接到了一份密报。
这是天星庄负责监视傅雁书的成员打上来的报告。傅雁书什么时候抵达可娜夫人宅第,说了什么话,什么时候离开,上面都写得很详细。看完了这份报告,陆明夷才舒了口气。
恢复帝制的最大一个阻碍,终于跨过去了。他想着。和可娜夫人、傅雁书这些聪明人说话,虽然有点提心吊胆,却也让人坦然,因为这些人能够很好地理解自己的心思,不需要多费唇舌。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傅雁书一定不肯认同自己,就要将他当场除去。除掉傅雁书这个帅才,陆明夷自己都觉得可惜,现在他能够臣服,可谓最好的结果。
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子先生给自己设想好的这幅蓝图,竟然如此顺利,让陆明夷至今都有点不敢相信。可是,越是如此,他也越不敢相信子先生了。这些怪物有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若不是数量太少,这世界哪还会有宁日?
就等沈扬翼回来了。陆明夷坐在灯前,默默地想着。然而他不知道,就在陆明夷运筹帷幄,踌躇满志的时候,东平城里却发生了一场异变。
那是九月十一日,傅雁书抵达雾云城的那一天。虽然傅雁书的行踪也是机密,但郑司楚还是从潜伏在东阳城的四三锦鳞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主将离开前线,定是北军有变!郑司楚几乎立刻就下了这个判断。按理,傅雁书离开前线,是南军发起发反攻的最好时机。可是思前想后,郑司楚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程迪文也还在东平城,和谈已经开始,不能再为一点小利破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正当他下定了这个决心,一个亲兵突然进来禀报,说长老会已抵达东平城。
这是个意外的消息。上个月,随着南安城的陷落,五羊城受到的压力陡增,随着申士图的去世,长老会剩下诸人全都惶惶不可终日。五羊城虽然有程龙峰与邱宗道两将防守,但这两人能力有限,兵力也有限,五羊城已经不再是大本营,因此暂时负责的黎殿元提出一个紧急提议,将长老会全体移往东平城。不管怎么说,东平城里仍有再造共和联盟的主力在,总比五羊城要安全许多。虽然陆路被截断,但戴诚孝军团并无水军,水路仍是畅通无阻。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长老会其他诸人的支持。虽然郑昭觉得如此有些不妥,但他吐血后一直体力不支,也说不出什么有份量的话来了。于是八月二十五日,长老会除了留下余成功和陈虚心,余众全都秘密登船北上,包括郑昭在内。
海上之行,倒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因为陆明夷有意要收伏之江军区,所以他们这艘船从大江出海口一路驶来,毫无阻碍。郑司楚得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率诸将前往迎接。当黎殿元率先下船时,郑司楚行了一礼,迎上前去道:“黎大人。”
黎殿元倒是满面春风,完全看不出一点不安。他向郑司楚还了一礼道:“郑元帅,您真是劳苦功高,实是再造共和的大功臣,黎某在此向您敬礼。”也一点都没有当初初见郑司楚和宣鸣雷时的毕恭毕敬。郑司楚小声道:“黎大人,我发来的羽书”他还没说完,黎殿元已抢道:“过一会再详谈吧,郑元帅,郑公也来了。”
郑昭也在船上,只是他现在憔悴无比,由两个人扶着走还相当艰难。看到他,郑司楚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只是行了一礼,也不说话。郑昭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动。此时船上的人都已下来了,除了陈虚心,十个长老到了九个。当初设十一长老,为的就是单数,这样投票时好决出胜负。申士图去世后,狄复组大师公、梁邦彦两人来不成,高世乾和许本贞两人已不在了,长老会实际成了六个,陈虚心与其说要他在五羊城主持,勿宁说是要去掉他一个,这样到前线来的长老会成员仍是个单数,以免表决决不出来吧。
九长老都下了船,自要去安歇。郑司楚向黎殿元询问也得不到回答,心里焦急万分。送了他们到安歇的地方,郑司楚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黎殿元单独在一处,便问道:“黎大人,我发来的羽书你有没有收到?”
黎殿元道:“没有啊。什么事?”
郑司楚见他好整以暇的,似乎这一趟来东平城完全没有负担,便道:“我是昨天才发出的羽书。”
他将程迪文来请求和谈的事约略说了。从他说第一个字起,黎殿元的神情就一下变了。听他说完,黎殿元小声道:“郑元帅,您的意思呢?”
“照眼下情形,我军已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再打下去,只是白白牺牲。无论如何,这都是个结束战争的良机,我想不能错过。”
黎殿元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他抬起头,看着郑司楚道:“郑元帅放心,此事太过重大,务必要通过长老会协议。明天,马上就召开会议。”
郑司楚见他一口应承,这才放下了心。他见长老会这么快就过来了,多半是没收到自己的羽书。他们逃到前线来,就是因为五羊城太危险,现在和谈的前提就是要南军让出东平城,郑司楚实在有点担心长老会通不过。但见黎殿元拍胸脯答应,他也算放下了心。
从黎殿元屋中出来,正见到汪松劢和权利明两人。这两人都是政客,对军事丝毫不通,在五羊城天天魂不守舍,现在到了东平城,见东平城里倒是异样的平静,不由舒了一口气,一见郑司楚便来打探战况。郑司楚敷衍了两句,汪松劢仍不依不饶,问道:“郑元帅,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