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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楚一起扶着申士图躺到榻上,马上召集了不少人手守在门口。
看着周围一片乱,郑司楚拿起了申士图最后看的那封雷振声来信。几乎和商量好的一般,雷振声信中的措辞与田长牧几乎一样,想来尚思罗合的信也就是这几句话。这三个省同时宣布退出再造共和联盟,仍然奉北方为正朔。再造共和联盟本是七省联盟,天水省被夺后,还有大半个之江省补上,但这回一下子有三个省退出联盟,面积刹那间就少了一半。申士图一旦满心以为大统制遇刺后南方的声势会趁机增长,没想到事与愿违,反正遇到这等突如其来的变故,所以他一连接到三份声明时,再也承受不住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申士图对五月的反攻寄予了极大希望,甚至可以说,把再造共和联盟的生死存亡都寄托在这一举之上,突如其来的变故可说让他的满盘计划都成为泡影。突然间,就从满心希望转为绝望,申士图虽然饱经世事,也是无法承受吧。郑司楚放下了这三份急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沉重。五月的反攻计划,看来不得不延期了,但北方的攻击计划会不会也相应延期呢?
郑司楚看着躺要床上人事不知的申士图,心底暗暗叹息。就在片刻之前,申士图还在为大统制的突然遇刺而幸灾乐祸,谁会想到这么快南方也遭到了差不多的变故?虽然申士图并不是遇刺,可他若有个万一,再造共和这面旗到底还打不打得下去?
此时大夫已到,正在给申士图急救,房中忙得不可开交。再在房里呆着,只会碍事,他走了出来。
刚出房门,外面好几个人已围了过来,当先一个正是黎殿元。黎殿元方才还在向申士图汇报,突然间就成了这模样,比谁都急。看到郑司楚出来,他抢道:“郑兄,申公怎么样了?”
他身边还有另外几个官员,不过他们称郑司楚只是“权帅”,黎殿元与郑司楚称兄道弟,自然让他们颇为吃惊,有个心想:黎主簿和权帅关系这么好么?有个却想起先前黎殿元自诩的与郑司楚交情莫逆,连他受提拔也是因为郑司楚向申士图举荐,心道:黎主簿倒是没吹牛。
郑司楚见是黎殿元,拱拱手道:“申公突然不适,不过并无大碍,请诸位不用担心,先在此歇息,等候消息吧。”
和申士图的突然倒下相比,稳住局面才更为重要。这几个人是最早知道申士图出事的人,不能让他们回去乱说。不过这几个官员也并不生疑,他们怕的倒是不让他们留在此处等消息,一听郑司楚要他们留下,反而松了口气。郑司楚向一边的断土道:“断土,消息先不要走漏,别让这几位离开,你让人送点吃稳的过来,我立刻去叫人”
断土心想申公出事的消息先隐藏住为好,点了点头道:“权帅,我明白了。”
申士图突然吐血,能不能救回来也难说了。现在必须把水陆两军的指挥官叫过来,商议一个万全之策。万一申士图有个三长两短,到底暂时让他主持大局?郑司楚心里突然一阵乱。
难道只有依靠郑昭了?
这一瞬间郑司楚才发现,对这个明明是杀父仇人,也立誓再不与他说一句话的人,自己仍然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了父亲。如果郑昭在此处,以他的资历和威望,比申士图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镇得住场面。可不幸的是,郑昭前一阵也吐过一次血,虽然命是救回来了,却未必还能有这个精力了。算下来,现在南方最有声望的,大概就要数到自己。可郑司楚也明白,自己并不长于政事,想要镇住场面,实是力有未逮。
再造共和的旗帜,真的打不下去了么?
“郑兄。”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郑司楚的思绪。他扭头一看,却见黎殿元正站在他身边。黎殿元的眼中亦尽是忧色,不过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来。郑司楚拱了拱手道:“黎兄,请你先在此歇息,等一会再走吧。”
第428章 风云突变5()
他心想黎殿元只怕急着要走,哪知他低低道:“眼下不能走漏风声,郑兄此举实是良策。只是万一申公有个意外,究竟该如何稳定政事?”
郑司楚一愣。军中他有信心稳住,不过那些政客只怕他就稳不住了。他道:“黎兄有何良策么?”
黎殿元看了看周围,小声道:“首先,若能取得一场大胜,当可化解燃眉之急。然后便选拔能担起重任之人,暂时以奉申公手谕之事发布政令,万万不可公布申公病况,应马上以申公名义召开会议,将各种事务分派下去,让人无睱多虑。”
郑司楚苦涩地一笑。黎殿元说的这两条深中肯綮,可第一条想做到实在有点强人所难。隔江相望的,乃是水战天下第一的邓帅和有绝世之才的傅雁书,这两人坐镇北方水军,想求得一场大胜,谈何容易?虽然宣鸣雷的铁甲舰一到必能取得一场胜利,只是郑司楚本来寄希望于借此一战之胜尽可能地扩大战果,若操之过急,那只能是一场小胜罢了。不过他说的马上以申士图名义召开会议倒是相当可行,事情一派下去,那些大小官员只会专心做事,不会虑及其他了。他道:“好的,黎兄,此间你也照料一下。”
他本来担心在这儿知道申士图状况的几个官员出去乱说,所以有意将他们留下,不过黎殿元既然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当然不会乱说了。郑司楚快步向外走去,牵出飞羽,跳上马鞍,又不禁回头看了看太守府。
太守府虽然还有点乱,但由于应对得当,现在表情上仍是一片正常。可一旦被人知道再造共和首领吐血后人事不知,只怕军政两边都会慌作一团。
郑司楚轻轻夹了夹飞羽双腹,飞羽马上小步跑了起来。郑司楚骑在马上,心头却比吹来的风更冷。
共和二十六年。一眨眼,又是那么多年了,傅雁容留在南方也已进入了第三个年头。这三年里,南方经历了那么多事,唯一不变的,就是战争还在继续。郑司楚看着前方,东平城,这座天下有数的名城,昔日的繁华却再也看不到了,街头店铺都已关闭,来往的中绝大多数都是军人。看到郑司楚过来,很多士兵将官都认得他,便肃立一旁行礼。郑司楚却依稀想起,好几年前自己在五羊城第一击败了邓沧澜后的情景。那时五羊城里欢声雷动,人人都说自己将是不世出的名将,必能率领再造共和军走向胜利。那时的自己,其实还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根本担不起这种重任,但那时人们群情激昂,根本没人管这些。五年过去了,现在自己也已经快要到了三十岁
一想到这里,郑司楚心里也有些苦涩。初次认识阿容,是共和二十三年的年底。那年她十八,可今年,她都已经二十二了。红颜易老
郑司楚在马上晃了晃头,似乎想把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晃掉。都什么时候了,想的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可不管他怎么想,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红颜易老”四个字,而眼前,傅雁容那张清秀的脸也时不时闪过。好几年过去了,她的模样倒一点都没变,只是脸上的稚气少了几分,多了一些成熟。
只是,这张美丽的面孔有一天也会老去么?郑司楚想着,不知为什么,耳畔仿佛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唱着:“呀,这也不是江水,是流不断的英雄血。”
第429章 血战大江1()
一阵风从江面上吹过来,吹得战旗哗哗直响。正值春日,刮的是东南风,东阳城头的旗帜都飘向城里。傅雁书从城头走下时,不由顿了顿。
现在,又是敌军火攻的好时机啊。他想着。当初随师尊首度远征五羊城,虽然将各个环节自己都料到了,可最后还是中了敌人的火攻计。那场大败傅雁书引为平生奇耻大辱,以后也更加谨慎。
你能想到的,敌人肯定能想到。
经过了那场大败,傅雁书一直用这句话来告诫自己。永远不要以为敌人是傻子,也永远不要以为敌人会比你笨。现在的傅雁书在同僚中甚至有种过于保守的风评,可说来也怪,不论演习还是实战,这些同僚的战绩再也及不上他了。
虽然同盟的岛夷军因为本土遭到句罗军袭击,不得不退却,傅雁书反而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愿和那些岛夷成为盟军,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岛夷去年对南军后防的突袭,给南军极大的困扰。此消彼长,现在之江水军已尽复旧观,甚至比以前实力更增,而五羊水军虽然同样也得到补给,傅雁书却可以断定,他们恢复得肯定不如自己。本来早已定下,共和二十六年开初,之江水军将发起一次全面攻势,同时戴诚孝休养整顿已久的天水驻军也开始向之江省进发,后方的昌都、中央两军区援兵则不断陆续开拔上来,在这种不间断的猛攻之下,南军全面崩溃指日可待,可不幸的是去年年底大统制突然遇刺,这计划又再次搁浅了。
这伙叛贼,真的是受上天眷顾么?
一向沉稳无比的傅雁书也有点恼怒。同样情况出了不止一次,最初是天水军夜摩千风的哗变,使得全面攻击计划毁于一旦,随后又是顾清随的行刺,又使得进攻良机错失。这一次,又是大统制遇刺。一而再,再而三,傅雁书有时也不得不哀叹,也许南方真的气数未绝,所以总是消灭不了他们。
不过,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了。新任大统制冯德清的第一号令已然下达,任命邓沧澜为共和军总指挥官,水军大都督,兼兵部司司长。可以说,师尊即使在大统制时期,也不曾掌握如此重大的权力,现在整个北方军几乎都在师尊的掌握中了。傅雁书也知道,全面攻击的最好时机终于来临。
马已到太守府前,他跳下马,把坐骑交给司阍。他是邓沧澜的爱徒,等如子侄,进去也不必通报。刚走到书房门前,却听见屋里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哭声。
是师母的?
傅雁书不由一怔。师母在他心目中,甚至比师尊更高大一点。师母是大统制之妹,目光如炬,洞察一切,而且虽是妇道,却有着无比的威严。傅雁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得师母的哭声。他不好进去,在门口大声道:“师尊,雁书求见。”
门开了,邓沧澜走了出来。一见傅雁书,邓沧澜道:“雁书,快进来吧。可娜,雁书来了。”
可娜夫人走了出来。虽然现在可娜夫人面容如常,但傅雁书看得出师母的眼眶有点泛红。显然,师母刚哭过一场,是为了什么?傅雁书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为了分离三年的妹妹。对这个妹妹,傅雁书说不出的恼怒。上一回明明已经谈妥了以她交换南将余成功,没想到事到临头,因为自己起意想把郑司楚抓回来,妹妹竟然不惜与自己决裂。
如果不是她不识好歹,战争早就结束了。我一个人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又有如何,天下皆当感念我的恩德。傅雁书有时会这么想,可有时也会感叹妹妹的当机立断。虽然她与师母并不是亲生母女,但这份担当与决绝却活脱脱就是师母。而且,傅雁书也看得出妹妹与郑司楚之间的情义。
如果不是战争,郑司楚这样一个妹婿,师尊和师娘也会求之不得。可现在,什么都乱了套,战争把一切都搅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只有挣扎。
一想到“挣扎”二字,傅雁书心里就别是一番滋味。虽然他手握重兵,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