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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再问,李继源已正色道:“郑兄,继源身为军人,不能妄说国家机密。不过郑兄放心,你只要身在句罗,有我在此,安危便不用担忧。”
他说完,拱拱手,跳上了马道:“郑兄,再见了。”
郑司楚明白他不会再说什么了。刚才能说这句话,李继源已经算得极够朋友。但这话的背后,明明就是说句罗王其实已经决定了和大统制联手了。他只觉身体仿佛一瞬间坠入了一个冰窟,冷得毛发直竖。本以为自己总还有点底气,可看样子,这一趟已是徒劳,大统制的使臣已经和句罗王谈妥了。怪不得阿容白天似乎话里有话,她肯定也已隐隐猜到大统制的使臣已经抵达句罗的事。只不过,以阿容的立场,她又不能对自己明说,怪不得那时她眼神中有着一种难言的犹豫和痛苦。
看着李继源的背影,郑司楚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今天李继源来约自己出去,与其说是探探自己的口气,更多的,大概是想见见自己这个“中原水军第一名将”吧。如果他认为自己名不副实,那自己死不死他根本不会在意。好在一番枪马比试,让李继源对自己高看了一线,他才会说什么只要自己身在句罗,有他在,安危便不用担忧。
现在该怎么办?他快步向里走去。金刚院里已是上了灯,他向包无忌的住处走去,刚走到那偏院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踏步声,进去一看,原来是包无忌正带着人在操练。包无忌这人一向一板一眼,虽然现在在句罗,这每天的晚操还是少不了。看见郑司楚进来,包无忌说了一声:“稍息。”走过来道:“郑将军。”
第389章 当机立断4()
郑司楚道:“包将军,你在操练啊。”他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有旁人来过么?”
“没有。有什么事么?”
郑司楚道:“让弟兄们在这儿继续操练吧,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包无忌见郑司楚的模样,心里便是一沉,心想:难道是谈判的事出岔子了?他虽然在五羊水军中也不算如何出类拔萃,人也古板,但心思却着实灵敏,也低声道:“是谈判的事?”
郑司楚点了点头。包无忌心中更是一沉,关照旁人在院中操练,带着郑司楚进了内屋。一进屋,包无忌便急着道:“郑将军,有什么不对的?”
郑司楚道:“包将军,大统制的使者,很有可能已经在句罗了。”
包无忌张了张嘴,半晌才低声道:“郑将军,这是真的么?”
“虽然尚不能肯定,但八九不离十。”郑司楚顿了顿,又道:“如果明天句罗王还没有要我们前去谈判议事,那就是铁板钉钉了。”
包无忌的身体又是一颤,忽道:“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郑司楚心头一乱。他倒是有个主意,可这主意实在说不出口。他道:“包将军,你说呢?”
包无忌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围,左手握拳,在右掌击了一下,声音更压低了一分:“不一做,二不休,只有这一条路了!”
他拿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比划。意思很明白,而这也是郑司楚一直在想的主意。如果杀了大统制的使者,句罗王再想撇清也不可能了。到那时,句罗王要么仍然铁心投靠大统制,将自己一群人交出去以求大统制原谅,要么就唯有与南方联手。就算句罗王选了前一条路,也和眼下的处境没什么不同,所以这已是目前自己仅存的一条路了。可是想到要杀人,郑司楚仍是下不定决心。他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包无忌道:“郑将军,当机立断,末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其实郑司楚也觉得这样做是最好的。他想了想道:“此事先不要声张,看明天句罗王的回音如何再做定夺。”
包无忌见郑司楚还有点犹豫,不知他到底打什么主意,没敢再多说,只是道:“遵命。”
走出偏院,郑司楚仍是心如乱麻。包无忌所说的,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当机立断,逼迫句罗王投向南方,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路了。但那毕竟只是些使者,如果要杀了他们,郑司楚只觉下不了决心。老师说过,枪术的真谛,在于一个“仁”字。推而广之,仁者爱人,不应殃及无辜,任何以大义的名份作恶,都只能证明他是个虚伪的野心家。想到这儿,郑司楚又是一阵茫然。说到为了大义而不择手段,他就听郑昭说过不少类似的话。那时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父亲和老师的话有些抵触,他更偏向父亲一点。可现在知道郑昭其实并不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是杀死自己生身父亲的仇人,他就更认同老师的话一些。
纵然包无忌说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仍然不能这么做。可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他的心头已如乱麻一般,怎么都想不出好主意。也许去和阿容商量一下?可这念头刚一起就被他否决了。阿容并不想牵涉到这事之中,甚至,连大统制已经派了使臣来,她知道了也没明说,只是隐隐约约提了一句。到此她的义父母和兄长都在北方,在她心里,南北双方哪一边败亡都让她难以接受。
最纠结的,还是阿容吧。郑司楚想着。他回到自己房里,和衣躺下,还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是想来想去,仍然觉得只有先发制人,杀了大统制使臣一条路可走。心里乱成一团,这晚也是辗转反侧,总不能成眠。
第二天郑司楚醒来,天已大亮。他一直在军中,这样睡个懒觉还是第一次,忙一翻身起来,才发现自己昨晚连衣服也没脱。现在醒来,只觉腹中很饿,便走出门去,唤过一个懂中原话的仆佣要他弄点吃的来。刚一出门,却见一个仆佣快步过来,小声道:“郑将军,包将军求见。”
包无忌还是昨天的事吧?郑司楚忙走了出去。到了正厅,却见包无忌正背着手在那儿踱来踱去,他叫道:“包将军,你用过早餐了么?要没用的话,一块儿去吃点吧。”
包无忌哪有心思吃什么早点,向那仆佣道:“你去忙你的吧。”
那仆佣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包无忌上前一步,小声道:“权帅,昨晚我想了一夜,总觉得这事不太对”
第390章 当机立断5()
郑司楚自己也是心如乱麻,但看包无忌急成这样,他反而不那么急了,小声道:“担心什么,看今天句罗王的回音再说。”
“要有回音,昨天就该给了。权帅,我觉得句罗王把我们晾着,很有可能就是正在和大统制的使者商议。”
郑司楚看了一眼包无忌,心中不由对这人高看了一线。包无忌一板一眼,兢兢业业,但一向也只给人不求有功,但求无功的印像,没想到此人精细至此。他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有可能。”
包无忌见他还是不紧不慢,真有点急了,声音也大了些:“权帅,现在火烧眉毛了,若还不下手,一切都已晚了。”
他越急,郑司楚反倒坦然了,站定了小声道:“包将军,此事可不是好声张的。”
包无忌也觉察到自己有点失态,忙压低声音道:“权帅,是末将失礼。不过末将有句话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他顿了顿,鼓足勇气道:“权帅,你才略远在末将之上。末将望尘莫及,但末将总觉权帅你有点冬烘,总是拘泥于不杀。权帅,仁者爱人固然不假,但敌人是人,我们自己人更是人,若是二者不可并存,究竟是以哪一方为先?”
包无忌这话当真有点振聋发聩,郑司楚只觉身子一凛,看向包无忌。包无忌这话实已说得相当无礼,他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真是急了。可是他说自己有点冬烘,郑司楚也觉得并没有说错,现在自己正是有点摇摆不定。母亲死后,他在那乡间发誓要尽快结束战争,可想尽快结束战争,又得大开杀戒,其间矛盾实是让他无法想得通,但包无忌现在这话倒是可以做个注脚。仁者爱人,首先是爱自己一方,其次才能爱敌人,不能本末倒置。他张了张嘴,正想说那就先下手为强,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就算是大统制的使者,这样毫无理由地杀了,这还算是共和国“以人为尚”的信念么?
他正在犹豫,包无忌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上前一步道:“权帅,此事要不由我一手执行,你只需坐镇此间,以观成败,如何?”
包无忌看出了郑司楚心头的犹豫,心想他迈不过这个坎,就由自己去做,让这位有点冬烘头脑的权帅来个眼不见为净。但郑司楚抬起头,沉声道:“先不可贸然下手,一切看今日句罗王的回音如何再做定夺。”
打发了包无忌,郑司楚心里却仍然没迷惘。他实在很想和傅雁容商量,可也知道与傅雁容一说,那是把难题扔给了她,她会比自己更纠结。这一顿早点也吃得很不是滋味,正吃着,有个仆佣走了过来,说道:“郑将军,金内使求见。”
郑司楚道:“哪个金内使?”
“内使金成大人,奉大王之命前来。”
是句罗王的回音到了?郑司楚没想到一早上句罗王就有回音,说不定马上就要召见自己了,不由整了整衣服,说道:“快快有请。”
那内使金成是个长得又矮又胖的官员,不过口齿倒得清楚。他向郑司楚传达了句罗王手谕,却说因为句罗王偶感风寒,今日不能接见再造共和联盟使臣,请郑司楚一行在此安歇,明日接见。说完又寒暄两句。郑司楚送他出去,心里便有点忐忑。
这难道是最坏的可能么?郑司楚明白所谓偶感风寒,无非是官场上的套话,也就是推脱的意思。句罗王不想见自己,那么根本无意与再造共和联盟联手了?可是如果他真的不想联手,那么完全可以撕破脸,派重兵将金刚院的人尽数拿下,为什么还要演这一出?更有可能的是句罗王仍在犹豫观望,想不出该倒向哪一边为好吧。
究竟要怎么让句罗王下定决心?郑司楚皱了皱眉。他把那碗粥乱七八糟喝完了,正想去找包无忌再商量一下,先前那仆佣又急急过来,手里拿了封他。一大早就来找郑司楚第三回,他也有点不安,隔得老远就停下步子,请了个安道:“郑将军,李将军有信给您。”
是李继源的信?郑司楚不由一呆。他接过那仆佣手中的信。打开了一看,却见里面写了没几行字:“郑兄如晤:近日阴晴不定,大雨顷刻即至。吾兄出行,当未雨绸缪,小心为上。弟李继源顿首百拜。”
信很简略,也很明白,但郑司楚一刹那就明白了李继源的意思,只觉脊背后便是一寒。李继源当然并不是真个说什么天气有变,真正的意思,定然是指句罗王的态度。所谓“大雨顷刻即至”,难道说句罗王已经决定投到大统制一边,要向自己下手了?可是,假如句罗王决定要下手了,刚才又派金成来做什么?为了安自己的心么?现在自己身在句罗,一切都在句罗王股掌之中,他根本不必如此做作。郑司楚皱了皱,这一点实在想不通。句罗王要动手的话,早就可以动了,自己就算再有万夫不当之勇,也绝对抵挡不了句罗重兵。句罗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抬起头,眼前,仿佛突然闪现出一丝亮光,隐约想到了什么。
句罗王这么做,显然是要稳住自己。但如果他真要拿下自己,现在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因此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