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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小姐抿嘴一笑道:“王先生,您说呢?”
王真川见邓小姐一来,林先生马上就把自己冷在一边,心里正自不快,没想到邓小姐居然先问起自己来,大感脸上贴金,忙站了起来。他站得有点急,将身前的酒杯都是一带,险些掉下来,旁边的郑司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放回原位。他刚放好酒杯,却觉左手边傅雁书正盯着自己,眼神冷峻。他心头一毛,忖道:“糟糕!”自己方才出手太快,只怕已惹动傅雁书疑心了。好在王真川站得太急,旁人都为之莞尔,林先生道:“王先生,请随意。”
王真川老脸微微一红道:“邓小姐,您想必也已听出来吧?南北骶牾,以至五音稍有不惬。”
他这话说得有点费解,傅雁书的注意力一下被带了过来,问道:“什么叫南北骶牾?”
王真川还没回答,侯功山已在一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也觉得琵琶声稍嫌突兀。只是不知为何王先生要说南北骶牾?”
邓小姐微笑道:“王先生所然知音。林公,您先前可是要我师哥指导的?”
郑司楚一怔,心道:“师哥?她师哥不是傅雁书么?”心头忽地又是一动,恍然大悟,暗道:“她说的是宣鸣雷!”
宣鸣雷也是邓沧澜的弟子,而且精擅琵琶,亦是北派曹氏三才手传人。郑司楚还记得宣鸣雷当初在经过求全镇听得唱时曲的艺人弹琵琶,说那是正宗三才手,若小师妹在此会如何如何云云。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定然就是这邓小姐了。他想到此处,脱口道:“原来如此!”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郑司楚,侯功山更是一脸不屑,心道:“我都还不明白王真川说的是什么,你这商人居然明白了,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林先生听这施正居然率先明白王真川话中之意,心中亦是一诧,问道:“原来施先生知道?”
郑司楚心想定要先声夺人,让王真川对自己佩服,才好从中行事。他清了清喉咙道:“林公先前,是请宣鸣雷将军指点琵琶吧?”
他这话一出,王真川的眼睛便是一白,傅雁书却“砰”一声一拍桌,喝道:“反国叛逆!”
他一拍桌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林先生也大感尴尬。他和宣鸣雷向来交好,旁人都清楚。但宣鸣雷已反到了五羊城去,现在旁人只作不知,故意不提,谁知这施正哪壶不开提哪壶,偏生提起了宣鸣雷。旁人还好,但傅雁书对宣鸣雷恨极,再忍不住,也顾不得失礼。邓小姐却微笑道:“施先生果然是深得蒋夫人教益。请问为什么我师哥指点便是南北骶牾?”
郑司楚见他们模样,心是暗喜。他是故意提起宣鸣雷,料到傅雁书肯定要忍耐不住,这般一来先前他对自己的一点疑心也就被扯开了。他已想好了一套对策,便道:“抱歉。就事论事,宣先生虽然已成反叛,但他的琵琶之技,便是家姨母也颇为赞许。”
第230章 乐逢知音4()
邓小姐一怔道:“蒋夫人原来也知道师哥?施先生请说。”
她要郑司楚说下去,这回却轮到傅雁书尴尬了,火也发不出来。郑司楚道:“宣先生是北琵琶传人。南北两派琵琶,南派绵密,北派疏旷,指法有所不同。本来也只是极细微的区别,但这一曲坐春风本是南音,以北派指法弹奏南曲,特别是坐春风这等以琵琶为主音的,便有南北骶牾之病。”
他这话一出,邓小姐已叹道:“施先生明鉴如此,不愧是深得蒋夫人所传!”一边王真川亦为之动容,深深一礼道:“施先生,先前真川真是失礼。施先生所学,实可称真川之师。”
其实郑司楚哪里说得出这些。这话乃是当时他们三人合奏时,申芷馨就对宣鸣雷说北派指法弹奏南曲时,须少施一分指力,乐音方能合拍。本来这也是极细微的区别,庸手弹来,根本不会有影响,反而越是高手弹奏,南北骶牾之病就越是明显。林先生这乐班的琵琶师深得宣鸣雷指教,已非同泛泛,当觉得弹此曲时总有不顺之处,只道自己指法不精,可精益求精之下,弊病反而正显,自己实在想不通其中关窍,听郑司楚这般一说,那琵琶师已失声道:“原来如此!请问施先生,难道只有再改练南派指法么?”
郑司楚道:“乐理一道,一法通而万法通,只在变通。北派琵琶下指有力,弦间多角徵之声,因此只须少用一分指力,将弦声变到宫调,乐声当能丝丝入扣,再无骶牾。”
那琵琶师茅塞顿开,试着弹了两个音,脸上一喜,放下琵琶行了一礼道:“多谢施先生指教。”
郑司楚居然说出这等话来,而且还能明示解决之道,便是苗进和亦大感意外,摇头叹道:“果然术业有专工,不可轻看了。”
邓小姐微微一笑道:“施先生所言正是。不过,南派穆善才一脉指法,尚有独得之秘,取长补短,方为正道。北派多挑法,南派则多抹法,弹此坐春风一曲,多以抹法而少用挑法,便更见和谐。”
郑司楚说的这些,其实都是现炒现卖,把申芷馨跟宣鸣雷说的话现卖出来而已,哪知什么抹法挑法。但他要压倒王真川,便抚掌道:“邓小姐高见,真令我叹为观止。王先生,您是穆善才一脉,您说可是?”
王真川虽然听出先前琵琶用的纯是北派指法,以至曲声不谐,但他想来也唯有改练南派指法方能相得益彰,哪里想到还有这等变通之法。他把座位往后一扯,拿起自己的琵琶弹了一小段试试,叹道:“邓小姐,施先生,真川本来井底之蛙,只道天下独到,岂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邓小姐,您能以北派指法与我合奏此曲,让在下一开眼界么?”
他虽然佩服,终究有点不服气。但这般要邓小姐和自己合奏琵琶,其实已相当失礼,傅雁书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邓小姐生怕他说出让王真川不快的话来,抢道:“王先生客气了。”
林先生见邓小姐真个要弹,大喜过望,心道:“当初便听鸣雷说他师妹天下独绝,比他更要高明百倍,我想请她试奏也难以出口,没想到邓小姐如此温文随和。”他也是个乐痴,哪还顾得上失不失礼,当即扯过一张椅子来道:“邓小姐请。”
邓小姐微微一笑,怀抱琵琶坐下。她还没有弹,单单抱着琵琶一坐,众人已觉厅堂中亮了许多。这邓小姐相貌既美,姿势也美妙之极,先不说她的琵琶之技与王真川孰高孰下,单是这般坐下,看来就赏心悦目,如对名花,如沐春风,如饮醇醪,人人都有点激动,连苗进和亦端着杯酒欲饮未饮,已觉王真川输了一筹。
邓小姐试了试音,忽地微带羞涩,一笑道:“王先生,施先生,诸位尊长,弹得不好,请不要笑。”
她一直落落大方,此时突显羞容,更是不可方物。苗进和的手一颤,连酒汁晃出来打湿了胡子都不觉得。他其实曾见过,但那时她年纪还小,自己又是前去拜见邓帅,根本没注意这个少女。现在见她已然长成,出落得如此风姿绰约,心道:“邓帅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怪不得当宝贝样从来不肯放出来,我可真是运道不浅!”本来他觉得来赴林先生这宴会是给足了林先生面子,此时却觉能来实是祖坟冒足了青烟才有这机会。王真川正待要弹,邓小姐忽道:“林先生,若只奏琵琶,未免唐突这支妙曲。不知您府上还有没有别个奏笛名手?”
她看的乃是侯功山。坐春风一曲,以笛子和琵琶为主,但林先生的乐班中那笛手却是最弱,邓小姐先生便已听出来了。她心想侯功山乃是乐理教师,应该也能奏笛,有他来伴奏,不枉这一曲。傅雁书听得更是微微不快,忖道:“阿容真是多事!唉。”只是他知道邓小姐多少有点洁癖,特别自幼酷爱音律,说到奏曲,那是什么都拦不住她了。可若是奏曲有瑕疵,对她来说简直和一件心爱的衣服上打一块丑陋的补丁般不快。
侯功山见邓小姐看向自己,他年纪不轻,却也心神为之一荡,只待跃跃欲试,但终究还是没动弹。原来侯功山虽是乐理教师,却并不擅吹笛。若是平时倒也可以凑合,可是在邓小姐面前,却有如对着一件吹弹即破,价值连城的玉器,实在不敢唐突,因此动了动,还是没站起来。
邓小姐见侯功山没站起来,微微一叹,眉头亦是一蹙。见她微蹙秀眉,旁人见了都是心中一动。这个女子几如天上之人,让人一见便生呵护之心,似乎让她不快是天下最不好的事。苗进和已暗自叹道:“早知道我也该学点吹笛,可惜现在终是太晚了。”正在这时,却听一人道:“邓小姐,王先生,不嫌冒昧,在下便来合奏一曲。”
林先生见是郑司楚答话,不由一怔道:“施先生,您会吹笛?”
郑司楚道:“略有心得,只怕会唐突了邓小姐。”
邓小姐见这施正自告奋勇,倒也意外,心想这施商人虽是花月春的外甥,说不定还真有一手,但只怕也与那乐班中的笛手相仿而已。可郑司楚自己说了,她性情温和,不如扫他的兴,微笑道:“如此甚好。”
一边的宋成锡见郑司楚要奏笛,一时技痒,便笑道:“这般,老朽也来凑个热闹吧,还请邓小姐指点。”
宋成锡是东平城有名的琴师,邓小姐与他早就相识,知道他的琴技妙绝。只是宋成锡乃是长辈,便站起来敛衽一礼道:“宋伯伯愿鼓琴,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先生见这几人要合奏,更是快意,索性备齐桌案,对那班乐师道:“好生听着,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这几人中,除了那施正还不知底细,另三人都是东平城乐道顶尖高手,能聚于一堂合奏,当真难得。能听他们一番合奏,这乐班定然可以大有进益。虽说让这些贵客合奏大不合礼数,但乐痴脾气一上来,哪还管这些。傅雁书见阵仗越搞越大,更是不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和宣鸣雷是邓沧澜门下并称的两大弟子,酒量却远不及宣鸣雷,这一口酒喝得急,脸也有点泛红。
摆好了桌案,郑司楚站立吹笛,另三人都坐下了。邓小姐和王真川手指一拨,两人同时奏响。这二人一南一北,师承穆曹二善才,但弹起琵琶来却丝丝入扣,几如一音。郑司楚才听了几个音符,便心道:“宣鸣雷这小师妹手段一点都不比他差啊。”
宣鸣雷的琵琶郑司楚当初还听不出妙处,但到了五羊城后,常和申芷馨一块儿合奏,越来越觉得宣鸣雷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奏起琵琶来竟妥贴无比,听来实是不作第二人想。但听到邓小姐弹奏琵琶,这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她的指法竟比宣鸣雷更胜一筹。不过这也难怪,宣鸣雷纵然时常在弹,终是武人,而这邓小姐,养尊处优,只怕平时有空便在弹,练习的时间比宣鸣雷多得多了,琵琶之技比宣鸣雷更高亦是不奇。
待这一段过门弹毕,邓小姐却有点担心郑司楚跟不上。她和宋成锡本是夙识,知道他的本领,跟进来定不会有差,但这位施正先生若是吹了半天牛,第一个音加入的时机不对,实如煮鹤焚琴,大煞风景。她正有点担心,却听琴声和笛声同时响起,此时正是两面琵琶转入正曲之时,两声加入得恰到好处。此时席上除了一个傅雁书,皆是知音者,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