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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小毛病是难免的,毕竟这张梅生乃是原湖广总督瑞澄府上出来的。这一次的事情就算是敲打他一下吧。
他知道何进这话的意思,有心借这件事情,将军心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方才有了这一方案。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军政府是革命之政府,将士们为国尽忠,在前线不畏生死、奋勇杀敌,军政府自然也不能让将士们受到了委屈。这事就这么订下来了,先生,烦劳你时候起草一份文书,将军政府的计划草拟出来,也好吩咐各地张贴出来,好叫各府百姓知道我军政府的惠民政策。至于前去叨扰你的那些乡绅之流,你统计一下名单,挑个日子我要亲自与他们见一面。他们那个不是富甲一方的财主之流,钱在他们口袋里躺着太浪费了,我有几个赚钱的计划,不过,哼。”
他笑着对张梅生说道,张梅生对他也算忠心,有点小毛病敲打一下就够了,李汉手上现在能用的也就这么些个,自然不愿意敲打过头了。
“是!”
张梅生耷拉着脸抱了个拳。他这一脸不情愿不想却给一侧何进看了个正着,脸上顿时不好看了,只见他站出来道:“标下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大帅跟军政府能够应下来。”
李汉不知是何愿意,只是摆手:“这里没外人,说吧!”
“是,标下想肯定大帅自应城、汉川、荆州等富庶地区调粮北上,缓解襄阳府、光化等地饥荒!”
何进说道。
“什么!”李汉身子一震,忙站起来追问,“秋粮刚收,军政府在战前便组织两地民众转移,怎么两处还有饥荒发生?现在饥荒程度如何?”
“回大帅,标下在战前便跟马总参谋长一同疏导民众南下,不过成效甚微。不少民众都不愿意离开故居,标下等不好用强,只能放任自顾。结果战时清军以抓捕我党人之名义骚扰四邻,掠夺粮食财物,尤其光化县如今更是宛若瘟疫过后一般饿殍遍野,战时双方炮弹炸毁了不少房舍,如今谷城县、光化县、均州等地到处是拖家带口的乞丐,衣不蔽体的小孩子拖着鼻涕,见人就抱住大腿下跪,婴儿吮吸着母亲干瘪的乳。房,却吸不出一滴奶。水,饿的哇哇大哭。到处都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之难民,甚至每天都有饿死、冻死、病死者。标下无能,清将张怀芝强攻襄阳之时为逼城中守军出城,命人搜罗周围府县粮食于一处看押,又命人到处搜刮民间储粮,更在败走时一把火烧毁数十粮仓,如今眼看天气越加转冷,北线百姓缺衣少粮,只怕至少要有数万百姓难过今年寒冬,可能数量还要更多一些。所以,标下等恳请大帅命令从其余各府调粮北上已解粮荒!”
“啪!”
手中握着的铅笔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他折断,李汉脸上阴沉一片。不用他再说下去,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这将会是怎么一副惨象了。
‘巡防捂着鼻子充当苦力,把一具具饿得青白、冻的僵硬的尸体用芦席草草收敛,芦席不够甚至就这么抬上了收尸的板车,准备拉到城外扔进乱葬岗’。
而一想到离那里不远,可能就是装饰的极尽奢华的洋行、斗拱飞檐的富户乡绅府邸他的脸色就更加阴沉起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得可不是就是这么一副光怪陆离的乱世之景吗?
深吸了一口气,他面上的脸色好了一些,坦白的说,自打穿越之后,他便一直忙于战事、忙于布局、忙于战略、忙于算计,兴许还要加上一句不敢也不愿意看到,所以,直到现在他都几乎没有看见过这个大变年代底层社会的真实面貌。因为他怕,他怕自己的力量不够,即便看到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自己救不了的同胞饿死、病死、冻死在面前!
而当何进将这一切真实的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心底升起浓浓的哀伤,他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少的能力,他都必须去做。因为中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你先坐下吧!”
他叹了口气,将手上断成两截的铅笔放到一旁。揉了揉太阳穴,他询问道:“北部因为战事平增了不少饥荒,你可知饥民有几何、所需衣服棉被多少、所需粮食多少,有多少青壮年沦为乞丐,又有多少老幼妇孺不得食?”
何进显然已经有了准备,略微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均州、光化曾经落入清军手中,歹人凶残,致两地黎民多受摧残,受困之民不下五万,尤其是光化,几场大仗已经基本上摧毁了两县,恐怕没有几年的光景,都不可能恢复到站前的模样了!谷城县也是战区,不过谷城县比起光化要好不少,只有一两千百姓在战时失去家园。至于襄阳那边,马参谋长统计只怕不会少于七八万。其中青壮劳力不会约占三四成,不会低于四万人,其余都是老幼妇孺。标下请教了几个测绘学堂的学生,他们计算第一批至少要调五千担米粮北上。若要保证灾民们安度这个冬天,至少。至少需要十万担以上!”
李汉点头,面上又阴沉了几分。军政府管辖的五府之内,因为战事的原因,这一段时间来粮食价格疯涨,比起战前已经涨了三成左右。借助着大胜之势,他有把握从粮商手中以战前价格购来粮食。只是若是十万担大米,根据战前一袋大米5。35。4银元的价格,不算衣物、棉被什么的就需要最少五十万银元,约合三十五六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可是问题是,他又不得不掏。因为饥荒多少是因为军政府的原因才出现的,并且受灾的有不少青壮年,若是不救助,落在民间生了怨气,府内刚被他犁了一遍、已经已经没有多少像样子的土匪强盗又有了生源了。
揉着脑袋思量了一阵,他还是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时一侧的张梅生突然在旁边道了一句:“大帅可是欲拯救灾民于水火却苦无方法?”
李汉点头,“怎么,先生有方法教我?”
张梅生一笑,“良策谈不上,但是方法还真有几个!某还在湖广总督府内司职的时候,曾经查阅过这五年来省内的水位、降雨、旱涝记录,发现五年来省内降雨逐年递增,几年来汉水沿岸年年旱涝,多地堤坝都是道光、咸丰年间修建,只有少数也是前朝光绪年间修建,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如今我在修建沙洋堤坝时便发现,上下游不少地区河坝都已年久失修,只怕再遇一场大雨便要出事了!北方几府既然因战多有灾民,大帅不妨招募些灾民沿河修建堤坝,开挖河渠。一来可以吸引一部分灾民南下帮忙修建堤坝以工换食;二来可号召府内富商乡绅捐款减轻修筑负担;三来可省去招募民夫之花费,剩下的钱还可多置办些米粮、棉被;四可传播大帅跟军政府之美名。此乃一箭四雕之计!”
一侧何进不禁对他高看了一眼,他本人常在外地领兵,因此对于这张梅生却不甚熟悉,方才见他要把土地卖与乡绅等,普通出身的他自然明白没了土地老百姓的日子有多艰难,自然瞧他不起。如今听他一番话,对他印象不禁改观了一些,心想能入大帅的办公室内的果然不是简单之辈,不过他仍皱眉道:“这位先生法子虽好,不过最多分走三分之一的灾民,还有许多该如何处置?”
“军政府最近正要扩兵,可从中择青壮编练一军!”
一侧陈天祥加了一句,“这样约莫能够消化一万人!”
如今仅靠六个协不足一万五的残兵守着军政府管辖的大半个湖北,兵力不足已经成为了制约军政府前进的主要障碍之一了。因为在北线战事方才打响的那一刻,李汉便制定新计划要在战后重新招募三万五千新兵,配合如今他手上的兵力,组建四镇革命军。张炳乾已经得了他的命令,在荆州先一步招募了三千多人训练了起来,这一次短时间之内倒是不用担心大战,因此新招募的新兵们有了足够的训练时间。陈天祥的提议也很不错,应城等地的确不适宜再招募新兵了,否则他麾下的士兵就有太多的鄂中籍,日后若是发展起来了,太多同乡军官不方便军政府的指挥,因此他的副官一提醒,他便点头应了下来,可以从饥民中招募一些精壮便编入军中。
不过饶是如此,面对着十数万的饥民,他发现还是不够。仔细思考了一阵,突然之间他心中一阵明悟,这一次的饥荒未尝不是一次机会。他一直都想改变国人的不健康饮食习惯,想要用更加营养且产量更高的土豆代替北上惯食的小麦跟南方的大米。省内多有种植土豆的,不过因为很难卖出去,所以一直种植都不多。他本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军队将土豆替代面粉、大米成为主食,即使不能成功,他也要令土豆顶替了糙米、杂粮成为大众口粮。比起廉价的糙米、杂粮,土豆的产量数倍于其,无论成本跟收益两者都远不能想提并论,唯一掣肘了土豆进入千家万户的除了本土品种产量没有明显优势外,剩下的便是不能给种植者带来获益,以及千百年来民众早就习惯了大米跟小麦。论起品种,他已经找人从汉口租界区联系了美国商人,采购了一批美国优质的大西洋土豆的种子。至于民众的习惯,难道都没东西吃了,军政府送上掺杂着土豆淀粉制作的杂粮窝头,还有人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不成。
这一段时间来,由于军政府大量采购土豆,连带的省内不少地方都开始种植起土豆来了,这是个好习惯,民众真正从种植土豆之中获利了,才会自发的去种植这种比之小麦、大米更加高产的作物。
他之前本就有打算,招募一批熟悉农事的百姓来帮忙种植土豆。为此还准备将雇人购买的大西洋土豆种子全播下去,虽然没有大棚,不过土豆是适应性非常强的作物,加上荆州地区算是南方多过北方,虽然因为温度的原因,产量可能会减少许多,不过比起到明年三月才能发芽的其他作物,土豆最多再迟一些便能收获了。
摩擦下巴思考了一阵,他终于拿定了主意,“先生,晚些时候由你起草文件,责令光化、襄阳一代饥民南下赶往荆州,沿途命令各地方筹备粮草供应,明日军政府会拜访府内所有粮草商人,大量收购粮食以应付饥民。若是有人再赶推说没有,哼。”
他冷哼一声,“这鄂中还是军政府说得算,区区几个粮草商人也敢猖狂,便叫他永远不得踏入军政府的势力范围内!命人加大土豆的收购,我命人往租界区采购的压磨土豆淀粉的机器最迟半月便能从上海运来,到时便能彻底解决了饥荒情况了。”
土豆淀粉的磨制跟传统的大麦、杂粮不同,国内一般是很少能够见到的。不过所幸经过奥匈帝国的洋商卡尔牵首,为他介绍了上海的一家德国机械,他们刚巧有一套专门磨制土豆淀粉的机械在上海港,不过运抵鄂中差不多要月底才能,还要等待一阵。
“是,大帅。”
张梅生起身应了下来,面对着面前这位威势越来越重的年轻大帅,他如今越发肯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饥民跟荆州收缴土地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这事门外传来一阵淡淡的口号声,不久之后,在手下的搀扶下,如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最多再半月就能拆了腿上那笨拙石膏的李东来带着他最关心的文件走了进来。
“先生,让您久等了。方才收到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