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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最初,他是不待见她的,包括对她告白的那一次,依然是瞧不起她的,纵然她跟他那样相似,他却从骨子里瞧不起她这种虚张声势的草包,明明没见过什么世面,偏偏装的无所不知,明明脆弱的让人耻笑,却偏偏装的无比坚强,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薄爷,出事了。”早已等候在关卡处的黑衣人一见薄傲寒,疾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
薄傲寒眉梢微挑,目光依然停留在城内那抹身影上,“什么事。”
“广州军区被云天祈的军队炸了,南爷在赶回广州的途中,乘坐的那列火车也被护国兵团的人炸毁,南爷下落不明,宁爷几日前为了镇压广州暴乱,身受重伤……”
话还没说完,只听军马一声嘶鸣,扬踢狂奔出去,薄傲寒猛的一挥马鞭,直接闯过关卡,身后的守城兵怒骂不断,不停的打着空枪,三辆铁驴尾随追去,直到皇都的临时负责人出面打点,才断了那些兵头的追击。
上海的大小街道上,人流穿行不息,丝毫没有察觉到政军上层汹涌的暗潮,一夜间,云天祈的所有心腹被人禁足,下层对上层展开了一场没有血腥的夺权运动。宽阔的街道两旁,洋楼林立,酒楼茶馆层出不穷,大部分的建筑摒弃了清末的庑殿,攒尖,采用了西洋复式结构,中西合璧,千姿百态。
人群熙攘,来去匆忙,电车呼啸,每个人的神情麻木而又习以为常,路过的人只是一阵路过的风,吹过别人的记忆,稍作逗留,无影无踪。
中君从裁缝铺出来,换了身休闲的行头,站在路旁,将全身上下都摸了一个遍,裤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在翻出任何一个值钱的东西,唯一的一个银元买了身像样的男装,中君攥着手中的镶钻蓝色蝴蝶发卡,只剩这个了……转身向着一家名为凤闲居的戏楼子走去。
这座戏楼,通体朱红,共分二楼,壁柱,雕花,琉璃瓦,狮子蹲,沿用中式规整构造的同时,也加入了不少西洋风,具有浓浓的艺术气息,戏楼旁边分别是一家较小的当铺和花店,周围蹲守着许多卖劣质烟包的小青年,还有卖花卖报纸的姑娘,少年。
韩耽那日跟她说的碰面地方应是这家戏楼了。
中君盯着楼牌,这家戏楼应是上海比较有名气的戏楼,想要混进去不容易,中君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一个正在捏糖人儿的少年身上,少年穿着一身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破布衫,身旁蹲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在沙土上画着圈圈,大眼睛却好奇的落在中君手中的蝴蝶发夹上,中君冲她露齿一笑,两颗小虎牙友好的闪了闪。
她向小姑娘挥了挥手,小姑娘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怯怯的脱离哥哥的视线范围,小心翼翼的走到中君面前。
中君蹲下身子,举起手中的蓝色镶钻发夹,轻笑道:“想要吗?送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抽了抽滑到嘴边的鼻涕,攥着破旧的衣角,脏兮兮的小手试探的去触碰中君手上的发卡,刚触摸到发夹的边缘,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握紧掌心,拉了回来。
中君微微一顿,抬眸,正好撞见捏糖人儿的少年冰冷谨慎的眼睛,眼波清澈,不由的心尖一颤,这样的眼睛,跟他很像。
少年拉住妹妹的手,一言不发的往摊位上走,这年头赖子太多了,除了自己,谁都信不过。
小姑娘委屈的憋着嘴,不哭不闹,回头不舍的看着中君,眼泪扑嗒扑嗒直掉,甚是惹人心疼。
少年攥紧妹妹的手,突然停下步子,沉默了一小会儿,看着妹妹掉眼泪的样子,不由的心头紧了紧,又走回中君面前,冷静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的畏惧,“先生,你那个发夹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中君微笑着将发卡递了过去,这个蝴蝶发夹是云天祈去南京开会,回来时带给她的礼物,她虽然不懂这些女士的饰品,仅凭上面的钻石,也知道价值不菲。
少年接过发卡,看了会儿,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中君,“可以告诉我这个发卡在哪里买的吗?”
“上海没有卖,这是熟人从南京带回来的。”中君同样微笑着认真回答他。
“哦。”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将发夹还给中君,疏离的笑道:“谢谢。”
转身往摊位走去。
“你想要吗?送给你,我不要了。”中君笃然的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笑道。
少年困惑的回头,“无功不受禄。”
中君扑哧笑出了声,被这个少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给逗笑了,狭长的眼睛里充斥了莹莹笑意,好似暗夜满天的星辰,耀眼如钻,带着无穷的神秘魅力。
少年微微顿了顿,莫名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这样吧,你帮我引开那两个看门的,就当是酬劳,这个发卡送给你,可好?”中君眯眼微笑,终于说到正题了。
少年微微一怔,下意识扭头去看凤闲居的“门神”,回头对中君认真点了点头。
中君勾起绅士的笑,将蝴蝶发夹交给他,两人对望了一眼,少年走回摊位,唇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意,将蓝蝴蝶夹在妹妹干枯如草的头发上,转身跟卖烟,卖花,还有周围一群小叫花子使了个眼色,顿时一群孩子轰的一声往戏楼里挤去,抢的抢,打的打,砸的砸,胡闹一番,在打手出来之前,飞快的抱起各自摊位上廉价的货物,往街道尽头跑去。
戏楼里涌出一帮子打手和门卫一起向着街道追去,“小瘪三,看我不打死你,站住!”
中君趁乱拽了拽棉衫,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步走了进去,往往茶楼,舞厅,赌场,花柳之地,外面聚守的少年,叫花子,大多是自成帮派的,他们有他们的地盘,做事原则,行动敏捷,在社会上摸打滚爬惯了,老油条,不会那么轻易被抓住。
中君欣然踏进茶馆,茶馆内的结构充斥浓浓的“汉气”,雕梁画栋,墙壁上画满了各色脸谱,乍一看竟还有几分宗教的气息,一楼的大厅内,一片叫好声,戏台子上正在上演着鸿门宴,台下摆着几十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瓜子,茴香豆,茶水,所有桌子上围满了人,放眼望去,衣着各异,有穿中山装的,长衫马褂,西服,有点地位的公子哥们穿着美式夹克,掌声如雷,不断叫好,不时的有小生端着长嘴壶,穿梭在桌子间,送花的小姑娘,卖烟的烟贩子来回奔波,二楼的雕花栏杆上,斜倚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男女老幼,打情骂俏,家长里短,好一个百味众生相。
奉茶小生一身灰布常服,肩上搭着毛巾,一见中君踏进来,瞧着穿着一身男士休闲棉衫,外加修身棉长裤,黑色尖头帆布鞋,穿的倒是体面的很,不由热情洋溢,立刻堆上笑容,迎了上去,引着中君落座。
中君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穿着背心的粗犷男人身上,男人背对着门口坐,肌肤黝黑,背上纵横着刀疤沟壑,一只脚粗鲁的踩在板凳上,吊儿郎当的抖动着身子,中君勾起一丝坏坏的笑意,穿过大厅走到男人身后,从后面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怎么是你来,韩耽呢?”
边说边从男子面前的火柴下面,摸出几个铜子儿,扔给奉茶小生当作打赏,奉茶小生欢欢喜喜的接过铜子儿,说了一堆大吉大利,大富大贵的话,乐呵呵的换了席位。
江奎硕大的身子怔了怔,待看见面前落座的青年,神情一喜,刚要出口称呼,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住了口,神色恢复凝重,“可算是见到你了,我都急坏了,韩耽出事了。”
中君刚刚拈起的一颗茴香豆还没扔进嘴中,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似是没听明白江奎的话,扭头望着他。
江奎小眼睛满是严肃,大黑脸透着凝重,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我们按照你给的名单,一一找到了那些军官进行威胁收买,北狮子军里,云天祈意欲除去的那几个官员成功的归附了我们,借助我们的力量控制了另外几个高层,导致云天祈调兵不成,军队群龙无首,目前北军能说的上话的人,也都是我们的人,云天祈的几个心腹大将已被禁足,还未得到处置的命令,袁家军那边的几个不安分的官员现在吓的不轻,听说袁任最近有所动作,也都在寻求我们的力量,但是那名单中,云天祈安插在袁任军队中的特务还没查出来,韩耽控制了上海军部,本来是调查护国兵团内的特务之事,追查到了袁军那边,人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我怀疑是查到了什么秘密,被袁军扣留了。”
中君将茴香豆扔进嘴里,细细咀嚼,皱眉道:“我们安插在北军和袁军里的那几个军官要盯好了,他们既然能背叛原统帅,也定会寻求机会背叛我们,打蛇打七寸,看看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没,最好全部握在我们手中,韩耽的事,交给我,既然是查到袁军头上出的事,他们脱不了干系。”
江奎四下看了看,凑到中君耳旁,“这个你放心,那几个军官的左右副将和军队中将都是我们的人,一有二心,立刻就除掉,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三年前,是有一个叫高建明的受了严重枪伤被紧急送往战区红十字会,红十字会无法救治,被云天祈转移了地方,从此就没了消息,我派弟兄们在北军内探过消息,有士兵说三年前云天祈为了引一个叫四爷的人出来,而将高建明绑了起来鞭笞解恨,后来却被高建明的仇家有机可乘,趁云天祈不注意,将高建明乱枪打死。”
中君拈豆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建明的仇家?”
江奎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左右环顾,沉声道:“听说云天祈为了这事跟皇都的萧宁有过一场激战,云天祈身中数枪,而萧宁也差点被云天祈打死,北军私下里都传是皇都的人干的,因为北军当时在场的士兵,端了枪,云天祈没有下令谁都没有开枪,只能是有人偷袭。”
中君指间的茴香豆“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事竟跟萧宁有关系,这么说当年不止她和薄傲寒在场,还有第三方势力潜藏在暗处,彼此之间互相都没察觉。
若说是萧宁,不是没有可能,薄傲寒跟她一起坠入海湾,凭着萧宁对薄傲寒的执狂,很有可能替薄傲寒报仇,那么复仇的第一步,就是拿建明开刀。
中君缓缓握紧虚空中的手。
“你查这个做什么?”江奎见她脸色不对,好奇的问道。
中君握起的拳头缓缓打开,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水,浅浅喝了一口,“我跟这个高建明有点交情。”
“之前你说跟云天祈有点交情,竟跑去帅府做了少奶奶,现在又冒出个高建明,你的能耐还真是大,什么人都能认识,云天祈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战争合约在我们手上,只要一公布出去,他就彻底身败名裂,成为所有军队的公敌,上层为了推脱责任,也会杀他灭口,话又说回来,他好像事先有预感,提前一个月把云家的人送出了国。”江奎抓了一把豆子放在掌心,一颗一颗的慢慢扔进嘴里,漫不经心道,说到眼前这家伙在帅府做少奶奶的那段日子,他和韩耽,汪锐,还有几个兄弟差点惊的抽了过去,都没想到云天祈的口味这么重,喜好男风,这样的丑男也能接纳。
三年前他和中君在湖北某矿区认识,那时他们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