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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天祈仍然不说话,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表情一直没有变过,中君微微皱了皱眉,他身重三枪,能挺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在拖下去,定然性命难保。
中君有些恼,突然转身,低喝道:“撤!”
“云天祈怎么办?”汪锐上前一步问道。
中君回头看着云天祈,冷笑道:“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战争合约在我们手上,上海失守,他只是一文不值的败军之将,不用我们动手,自有人替我们收拾他!对了,云天祈,我忘了告诉你,我不姓云,那些炸药都是假的,外围的军队是真的,山腰上的伏兵半数都是稻草人。”
说罢冲他狡黠的笑了笑。
“告诉外围的弟兄们,鸣金收兵。”
“是!”
军队像山脚下撤去,择了一条小路带着庞大的队伍盘龙一般缠绕在山脚,如湍急的溪流,向着大山尽头游去。
等走出八宝山那个地段,到达安全地带以后,中君突然站定,看着汪锐,淡笑道:“我就不跟你们走了,你带弟兄们先走,找地方藏起来,等安定下来了,在露面,上海那边有韩耽,不用你操心。”
汪锐怔了怔,刚要开口叫她,突然看到薄傲寒在她身后,到了嘴边的称呼又咽了下去,改口道:“你又要单独行动吗?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一个人解决,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中君揉了揉刚刚被汪锐踢过的肚子,笑道:“你的演技还真不错,我都当真了,肚子被你踢的现在都还疼,还好意思说帮我,不给我添乱就好了,你们有你们的任务,没必要为了我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时间,快去吧,不然一会儿就暴露了。”
汪锐愧疚的搓了搓手,也不好说什么,她一直是这犟脾气,公私分明,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只得扭头,喝道:“叫军医过来,替……有人受伤了,快点!”
中君暗暗叹了口气,汪锐还是这么细心,军医帮中君把胳膊上的子弹取出来,简单的做了消毒处理,包扎好后,汪锐才吐出一口粗气,放下心来,“那行,我先撤了,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记得找我们。”
“万事小心。”
“是。”汪锐冲她摆了摆手,带着军队向着弯道那头小跑而去。
藏青色的天空好似被清水染染稀释,露出波光粼粼的缝隙,无数道晨曦的光线透过云层投射下来,犹如百叶窗上明暗栉比,层层叠叠的百褶,好似封闭沉闷的空间内突然破出几个洞隙,清风吹进,带来一阵花香幽凉。
山内突然清寂下来,中君这才回头看着薄傲寒,这家伙默不作声的跟着她,被他知道了这么多事,若是以后成了敌对势力,这家伙定是第一个强劲的对手,棘手非常。
中君挑了挑眉梢,冷冷道:“你跟着我干嘛?”
薄傲寒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忍不住道:“你会不会也那样对我?”
“什么也那样对你?”中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就是那样。”薄傲寒皱起眉,英朗的脸上满是严肃,犹豫道:“就是对待云天祈那样对我,好狠。”
中君狠狠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往山道上走去。
“喂!”
“你就不会叫我名字吗?”中君猛的扭头看去,秀美挑起,恼道。
“刚刚你是知道我在那里,才甩开云天祈的手,对不对。”薄傲寒眯了眯眼,凤目里弥漫着微冷的犀利,不管她是夺权还是复仇,这场暴动,一旦他介入,意义就会完全改变,袁家军和北狮子军的正面冲突将全面拉开。
当今国内两大军阀,便是袁任和云天祈,其余各路军阀,地区小军阀也都是以这两大军阀马首是瞻,拉开战线,袁系拥护军和北系拥护军,总统只是个挂牌。
薄傲寒凤目噙着一丝凉意,你是早有预谋,刻意放出消息,引我前来,还是临时决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是初遇时的无助单薄,还是后来的坚定倔强,到今日的善变狠厉,三年间,你潜移默化的蜕变,究竟蜕变的有多彻底,“若我不来,你要怎么做?”
第九十三章:少年笑
他在怀疑她?中君清透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定定的看着他,淡淡笑道:“叫他拉我上来,共结连理,永结同心,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薄傲寒眼里隐约有了怒意,低怒道:“你在玩命,懂吗?”
“我玩什么跟你都没有半点干系!”中君心里无端的蹭蹭冒出几朵火花,冷笑道。
薄傲寒瞳孔微凝,大手有力的钳住她的胳膊猛的拉近,眼里燃起妖异的怒火,低怒道:“疯女人,你难道就不懂怎么保护自己吗?”
中君冷冷打开他的胳膊,眯眼冷笑,“这些年不都是你在保护我吗?我发病是你日夜不眠的照顾我,我受伤是你不厌其烦的帮我包扎,我惹事是你暗中帮我摆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薄大少兼济天下惯了,小施小舍一点给我,现在是想让我回报你?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我有强迫你吗?我天生就是个废物,在别人的庇佑下活到今日,小时候是云天祈的庇佑,今日是你的庇佑,看到没?我对他的回报,你吃的消吗?”
中君心里莫名的恼火,本是几朵火星,现在却以燎原之势,烧成了汪洋火海,她按捺着胸腔内的怒火,不动声色道。
时隔数日,再次相见两人都跟吃了火药一般炸开了。
薄傲寒额角的青筋暴跳,凤目燃起熊熊烈火,怒意凌然的沉怒道:“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我就是不可理喻的疯女人怎么啦?跟你有关系吗?云家的事何时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以为你是谁,天下就你一人最大吗?你凭什么怀疑我,这三年你在我身上寻求慰藉,我利用你寻求保护,两不相欠,这样死缠烂打的有意思吗?滚远点,贱男人!”中君终于按捺不住,火山一样爆发了,气的满脸通红,气急口不择言,胸脯一起一伏,暴跳如雷。
薄傲寒额角青筋暴跳,眼里盛着滔天怒意,英俊的面容脸色铁青,突然不在说话,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山坳里大步走去。
山坳那边的草坪上,几匹军马正埋首悠然吃草,棕红色的马尾不时的甩动,黑衣人列队静候。
中君看着薄傲寒越走越远,突然捡起一颗沾满泥土的石头,用力向着薄傲寒扔去,“薄韶荣,你混蛋!”
石头在空中划着抛物线,砸在薄傲寒的头上,薄傲寒突然停下步子,猛的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中君,见中君怒意凌然的神情,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走。
薄傲寒大步走到山坳处,径直上了军马,策马扬鞭,从中君面前呼啸而过,马蹄卷起漫漫黄土,静候的黑衣人挥鞭催马跟上,马队奔腾,铁蹄有力,震得大地轻微的晃动,掀起的沙尘呛的中君连连咳嗽。
中君怒瞪着薄傲寒的身影消失在大山尽头,在原地杵了半晌,忽然转身大步流星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纵然回城的路只有一条,但那条路被薄傲寒走过,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在去走相同的路!
无路可走,那就爬山吧,中君怒气冲冲的踢着地上的沙土,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她低着头看着鞋尖上沾满的黄土,垂首站了一会儿,慢吞吞的抬头,翘首往断崖的方向看去,晨雾如烟,笼罩的山头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断崖处已被低矮的云层遮掩,早已看不见那人的身影。
这里四面环山,山间是崎岖纵横的小路,道路两旁长满了葱绿的植被,晨曦刚至,淡青色的天空如碧波镜湖,山内却还是深青色的,阳光好似被大自然的庄严所震慑,迟迟不敢照进来,也或许是山深树大,云层厚重的缘故。
中君心头的烈火一点一点熄灭,头脑渐渐清醒,上海应该已经攻下了,韩耽为什么还没有派人通知她,她细细分析着整个事件的始末,凝神向断崖望去,一切会不会进行的太顺利了,云天祈真的是因为对自己过于宠爱而昏了头,不计后果的只身前往别人设定的圈套内?
不可能,云天祈是那种冷静到骨子里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还有薄傲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背后身份到底是什么?
中君定了定心神,只有回到城内,很多疑虑才会一一打开,暗暗叹了口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若是不走山道,只能从八宝山绕行回去,这样也好,躲开云天祈的追兵,想必袁任也在派人追杀她了吧,早知道刚刚应该抢匹马才对的,这样走回去不晓得走到何年何月了。
中君摇头默然轻笑,突然发泄般吹了声极为响亮的口号,惊的林间的飞鸟扑拉拉飞了起来,她又一连吹了好几个口哨,四周山头的鸟儿成群的飞起,鸟鸣如乐,中君看着山头混乱的景象,恶作剧般笑了起来。
山峦跌宕,起伏万里,和八宝山相连的山峦叫青峰坪,也就是刚刚被“袁军”占领的山峰,此刻被北狮子军包围,山上尸体成堆,偶尔可见一两只野物撕扯着士兵们残缺不全的肢体,泰林带着军队登上山顶,军队分为三支,一支在山脚守卫,一支清扫余孽,还有一支搜寻着他们少帅的身影。
泰林本是散漫之人,神情万年不变的花花公子风流味道,高门大户里长成的纨绔子弟,参军入伍,也是见惯了杀场血腥,杀人眼也不眨的政军老手,虽是如此,听着士兵的来回禀报,散漫不羁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环视了一眼四周,除了茂密高深的丛林,就是成堆的尸体,难道被人劫走了?
口哨声拖着长长的声线从山那头传来,悦耳响亮,宛如一曲精短的长歌,带着压抑的哀鸣,隐隐伴着咯咯的笑声,泰林细长的眉缓缓皱了起来,凝神往山的尽头看去,余光不经意的瞟见陡坡下的断崖,浑身猛的一震。
断崖斜边上长着一颗参天古树,足有一人粗,躯干歪曲成形,枝蔓延伸在断崖的半空中,棕红色的树叶像极了红枫,却硕大无比,遮天蔽日的漫天生长,而在古树底,坐着一个男子,他的身子后靠着古树,白玉般俊朗的面容微微后仰,寻求着树身的支撑点,神情慵懒,唇角嘲弄的勾起,带着几分淡淡的悲戚,好似在闭目养神,如画的侧脸白皙如瓷,安然恬静,却毫无生气。
他将修长的左腿略微屈起,受伤的左臂无力的搭在左膝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修长的右腿随意的伸展,几乎触及到断崖的边缘,却浑然不知,他的身子只消略微倾斜,就会直直的倒下悬崖。
初升的太阳从山的那一头冉冉升起,万丈辉光,淡淡温暖的阳光洒在他姣好的面容上,反射出银白的光芒,给他苍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剔透的金黄,云层叠影,薄雾缭绕,博览群山,远处崇山峻岭,巍峨耸立,山河大好。
若不是男子藏青色的军装已被鲜红染成了深紫色,这样的画面真如一副天地铺设的万里河山旭日东升图,淋漓尽致的展现祖国的前程万里,关山迢递。
泰林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握紧拳头,这样的画面他不喜欢,虽然唯美,却是极为不吉利的,带着浓浓的悲剧色彩,他看着云天祈搭起的左臂,手腕肿胀,显然肌肉拉伤的厉害,胳膊上还有枪弹划出的血痕,背部衣襟不知为何会撕裂的那么严重,三处枪伤隐约可见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