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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池内,秦慕瑶和沈腾共舞。
“先生贵姓?”
“沈腾,容城保密站行动组组长。”
“沈先生平时用香水吗?”
“我觉得男人应该有男人的味道。”
秦慕瑶礼貌地微微一笑。
一支舞曲完毕,秦慕瑶松开了沈腾的手,刚转过身,戴天明迎了上来。尚九城坐在沙发上,一刻不离地注视着戴天明和秦慕瑶。
舞台乐手开始演奏探戈舞曲。
戴天明看着秦慕瑶:“跳支舞吧!”
秦慕瑶点点头,伸出右手,戴天明挽着秦慕瑶步入舞池。
二人随着乐曲起舞,秦慕瑶轻声低语:“知道你离开我多少天了吗?”
戴天明轻轻摇下头。
“2342天。”
戴天明用充满穿透力的眼神看着秦慕瑶,两人的眼神交汇,重合,仿佛一下子要读透对方。六年多不见了,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却又无法倾诉。
“知道我哭了多少次吗?”
戴天明又摇下头。
二人滑步跳至舞池边缘,秦慕瑶突然问:“你平时用香水吗?”
秦慕瑶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戴天明轻轻地说:“不用。”
一曲终了,秦慕瑶失望地离开了戴天明。
躲在角落里的那云飞被秦慕瑶发现,她款款走来,邀请那云飞跳舞。
“先生,跳支舞吧!”
“不了,我跳得不好。”
“躲在这里欣赏别人的舞姿,永远都跳不好,不是吗?”
那云飞再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点点头。秦慕瑶挽着那云飞的胳膊步入舞池,两人翩翩而舞。旋过戴天明身边时,秦慕瑶故意风尘一笑。
尚九城端着酒杯,看着舞池里的秦慕瑶和那云飞,然后微笑着朝戴天明走来。戴天明的目光正投向秦慕瑶。
“天明,如果我没猜错,你和秦慕瑶应该是老相识了。”
戴天明没有否认,酸楚地点了点头。
“她就是那个你一直忘不了的人?”尚九城追问了一句。
戴天明一副为难的表情,迟疑着,欲言又止。
尚九城拍了拍戴天明的肩膀,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投向那云飞,心里生出一丝疑云。
尚九城收回目光,对戴天明说:“天明,我总有一种预感,我觉得那云飞的出现真是蹊跷。作为共党的谍报人员,那云飞他用同样的频率,连续两天长时间发报,这和我们以往掌握的共党通讯规律不相符,雕琢的痕迹太重,有故意为之的嫌疑。”
戴天明心里陡然一惊,表面上却故作镇静地赞赏说:“站长,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尚九城冷笑一声:“不管他是真投诚还是假叛变,我都想好了应变之计,我会看住他的人,捆住他的心,就算他是在演戏,我也要让他沉浸在戏里无法抽身自拔,直到谢幕为止。”
戴天明点了点头。尚九城吩咐道:“你尽快查一下那云飞的家庭关系,必要的时候,先把他们的家人接到容城来。”
“是!”戴天明立即应答。
舞曲渐入高潮。秦慕瑶轻声问:“先生贵姓?”
那云飞回答:“那云飞,保密局容城站策反组组长。”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一样,能和您这样的电影明星跳舞,真是荣幸之至。”
“先生平时用香水吗?”
那云飞愣了一下,旋即迅速镇定下来,低声说:“用,我们拿枪的人如果不用香水,身上会有火药味儿。”
秦慕瑶低声:“我们的货物已经到容城了。”
那云飞点了点头,立即明白秦慕瑶说的货物,就是电台。
曲终。戴天明端起两杯酒,走到那云飞跟前,把其中一杯酒递给那云飞。那云飞连忙接过酒杯,点头示谢。
“那组长,以前多有得罪,你可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戴组长也是执行公务,我那云飞怎能耿耿于怀呢?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个阵营里的兄弟了,云飞还少不了麻烦戴组长。”
“不必客气。对了,那组长是北方人吧?”
“是。”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还没有成家。1942年,父母被日本鬼子杀了。还有一个哥哥在江那边当营长。”
戴天明“哦”了一声,转过头,发现秦慕瑶正在远处望着自己。
这时,劳军团负责人马越走到话筒跟前,对大家说:“舞会到此告一段落,下面是秦慕瑶小姐与记者对话时间。”
秦慕瑶款款走到话筒跟前,一群记者涌上前,举起相机频频拍照。
“秦小姐,听说您近期将移民美国,是真的吗?”有记者提问。
秦慕瑶莫名一笑:“前几天有记者问我是不是要移民瑞士,还有记者问我是不是已经在澳大利亚买好了房子。总之,记者朋友们说什么的都有。后来我就想,既然这样,倒不如等大家商定好我该移民哪个国家之后,再做打算。”
听到秦慕瑶诙谐地回答,台下众人发出一阵儿会心的笑声。
“秦小姐,能透露一下您下一部电影的名字吗?”又有记者提问。
“是一个爱情故事,名字叫《无边往事》。”
“我听说这部电影剧本是您写的,而且还是以您自己的爱情经历为蓝本创作而成,您能在这儿说一下故事内容吗?或者换句话说,您能简单谈一下您自己的情感经历吗?”
戴天明听到记者提出这样的问题,面色凝重,生怕节外生枝。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秦慕瑶呆呆地站着,心绪复杂,一时无语。
劳军团负责人马越神色有些紧张,急忙冲到话筒前,替秦慕瑶解围:“关于这部电影的更多细节在这里不便透露,请大家原谅。”
秦慕瑶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到话筒前,非常诚恳地说:“非常抱歉,电影的故事内容确实不便透露,但我愿意在这儿给大家讲讲我自己的故事。”
“秦小姐……”马越想阻止秦慕瑶。
秦慕瑶没有理会马越,而是专注地看着台下的戴天明,娓娓道来:“1942年,重庆‘雾期公演’的时候,整个重庆被浓雾笼罩,在那一百多天里,日军停止了对重庆的轰炸,各地的文艺青年纷纷组织抗战演剧社赶到重庆义演,我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虽然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只有短短的一百天,但我们却希望两个人能厮守一百年。第二年春天,公演结束,日军的飞机又将开始新一轮的轰炸。于是,我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变卖了他送给我的那块手表,买了两张车票,做好了离开重庆的准备。可是,空袭就在那个下午开始了……”
秦慕瑶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台下的戴天明,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那天,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秦慕瑶手里拿着一本小说,和戴天明在嘉陵江畔放风筝,两人追逐着,欢笑着,将青春的朝气撒满一地。
天上的风筝越飞越高。突然,数十架飞机划过天空,接着刺耳的防空警报骤然响起。戴天明反应迅速,拉着秦慕瑶飞速朝一条小巷跑去。日军飞机呼啸着俯冲下来,扔下一枚枚炸弹、燃烧弹。小巷顿时陷入烈焰浓烟中。戴天明拉着秦慕瑶,随着人流朝防空洞涌去。
慌乱之中,秦慕瑶手里的那本书脱手落地,她转过身想去捡起那本小说。这时,一枚炸弹落在不远处,大地随之颤抖。戴天明立即把秦慕瑶推倒,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秦慕瑶。
飞机飞了过去,戴天明抬头看看天空,起身将秦慕瑶拖进防空洞。
防空洞内挤满了人,空气浊闷,微弱的煤油灯光如鬼魅般地跳动着。
“我的书,书掉在外面了。”秦慕瑶流着泪说。
“我再给你买一本。”戴天明赶紧安慰。
“不行,咱们回家的车票夹在那本小说里,万一丢了,我们怎么回家啊?”
戴天明愣了一下之后,迅速转身,逆着人流往洞外走。
“不能出去!太危险了!”秦慕瑶心里一紧,高声喊道。
“不找回车票,咱们每天都会碰到这样的危险。”戴天明一心想带着秦慕瑶躲开这恐怖的袭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天明——”秦慕瑶扑上前,一把拽住戴天明,她舍不得戴天明去冒险。
二人相互凝视着对方,惴惴不安。
秦慕瑶忧心忡忡地说:“天明,再等一会儿吧!”
外面传来阵阵爆炸声。戴天明故作轻松地笑笑,一把将秦慕瑶搂在怀里,两个人搂得更紧了。
爆炸声过后,两人分开,戴天明习惯性地拉着秦慕瑶的手腕,神情僵住了,他发现秦慕瑶手腕上的手表不在了。
“手表呢?”戴天明诧异地问。
“典当了,换车票了。”
戴天明摇摇头,掏出钢笔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在秦慕瑶手腕上画了一块手表。
防空洞外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了。
“我走了。”戴天明说完转身,逆着人流朝洞口涌去。
“小心点儿。”秦慕瑶非常担心。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戴天明转过身朝秦慕瑶摆了摆手。
秦慕瑶含着泪看着戴天明,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戴天明刚刚画上去的手表……
戴天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秦慕瑶那本书,迅速拿起来,冒着生命危险拼命地向防空洞跑去,他依稀看见了已经挤到洞口却怎么也挤不出来的秦慕瑶。
一枚炸弹自天而降,落在戴天明身边。
轰的一声巨响,炸弹爆炸了,戴天明被气浪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秦慕瑶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戴天明艰难地抬起头,向防空洞爬去,又一枚炸弹在防空洞洞口爆炸了,洞口被坍塌下来的瓦砾封住了。
秦慕瑶看着台下的戴天明,动情地讲述着:“……就这样,我们就被分割在防空洞的洞内洞外。”
戴天明听了秦慕瑶的讲述,浑身颤抖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还没有回来。”秦慕瑶说到此处,扬起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是那块用钢笔画的手表。秦慕瑶继续说,“他一定是出事了。”
秦慕瑶眼里含着泪水:“等我醒来以后,我才知道洞口已经被封住了,防空洞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喊声,惨叫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那会儿,我真的很想躺下,躺下就不想再起来。但我不能,因为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所以我必须出去。我爬了起来,用手扒着洞口的石块,渐渐的,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听着秦慕瑶的讲述,台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阴郁。
“半小时后,防空洞里安静了下来,我知道,很多人已经窒息而死。又过了几分钟,洞口终于被我们扒开了。刚走出防空洞,我就瘫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我回过头,又有两三个人爬了出来,可渐渐的,再也看不见有人从防空洞里出来。在街上,我找到了那本带血的小说,车票还在,可他却不见了。”
台下有几位女士在悄悄抹着眼泪,所有人都一脸庄重地看着秦慕瑶。
“从那以后,我就把他留给我的这块手表刻在了我的手腕上。六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在找他。我相信他没死。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地方见面。也许见面的时候,他还会拿着一束鲜花走到我的跟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