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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果然有很多人来到李陶指定的那片芦草地,开始修建茅草屋了。
刘玄将刘志仁悄悄拉到一旁:“志仁,怎么样?”
“爹,匠人是请来了,可是您知道连工带料咱花了多少钱吗?”刘志仁满脸的不乐意。
“多少?”
“三十五贯!”
“啊?这么多?看来我说的这五贯钱也太不靠谱了!”刘玄自嘲地拍拍脑袋。
“其实,五贯钱也可以修好,只是太简陋了!”
“那不成,李小郎君说了,要比一般的茅草屋稍微好些!”
五天之后,茅草屋竣工了。根据李陶的图纸,九间茅草屋错落有致,四周还用木栅栏围着,门口的木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
李陶看着自己的计划成为了现实,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激动,他转身看向刘玄:“刘老夫子,辛苦您了,李陶感谢您!”说罢李陶向刘玄深深一躬。
“啊,李小郎君,使不得,这是我该做的!”刘玄赶紧扶了一把李陶,他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似乎李陶的夸赞让他很是受用。
一旁的刘志仁不由苦笑:敢情我掏了钱,雇了匠人,亲自监工修成了这些茅屋,如今居然没我什么事了。不过,能让父亲开心,他也懒得计较这些了。
“李小郎君,既然是开饭庄为何不盖砖瓦房,实在不行修成木屋也好,为何偏偏要盖茅草屋?”刘玄不解地问道。
“爹,肯定是因为砖瓦房太贵的缘故,茅草屋可就要省钱多了!”刘志仁在一旁搭话道。
“非也,非也!没这么简单,李小郎君肯定有他的想法!”刘玄摇头道。
“哈哈,知我者刘老夫子也!”李陶向刘玄伸出了大拇指。
刘玄很得意地捋着胡须,等待着李陶的下文。
“刘老夫子,您说我们开这饭庄是为了什么?”李陶笑呵呵地问道。
“自然是为了挣钱!”
“那您说是城里人钱多还是乡下人钱多?”
“自然是城里人钱多!”
“这就对了,我盖这茅屋自然是为了赚城里人的钱了。”
“这茅屋和城里人有何关系?”刘志仁让李陶搞迷糊了。
“要是盖砖瓦房,我们的饭庄再好也赶不上城里的。有钱人天天住在砖瓦房里,早就腻了,故而并不稀罕。可茅屋就不一样了,在城里人眼中是稀罕物,物以稀为贵,是稀罕物就会图个新鲜,明白吗?”
“好像有些明白了!”刘志仁举一反三道:“就好比一个人天天吃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想吃些山珍野菜!”
“是这么个理,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李陶接着补充道。
“什么,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那什么是最主要的?”刘玄也觉得有些不解了。
“你们恐怕不了解有钱人,那些腰缠万贯老爷们,内心希望能拥有一片世外桃源,住在田园式的人间乐园里,是他们梦想的生活。所以,我们的饭庄必须要保持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可以让有钱人远离嘈杂,体验“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舍得到我们这里花钱,明白吗?”
刘玄和刘志仁彻底无语了。
“刘老夫子,刘郎君,我今天犒劳犒劳你们!”李陶难得大方一次。
李陶带着刘玄和刘志仁登上发鸠山,采摘了香菇、竹荪、平菇、口蘑、松子、栗子、香榧、银杏、核桃、竹笋等山货。回家后,李陶吩咐二人将这些山货洗净,然后让阿娘烧了一大锅开水。
李陶将这些山货合理搭配放入滚开的锅中,回头道:“这火候的控制是有讲究的,长了不行,短了也不行,长之一分则太软,短之一分则太硬。”
“刘郎君,可以出锅了!”李陶一声令下。
刘志仁一笊篱将锅中烫好的食材捞起,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盆中。只见这些山珍冒着热气,色泽鲜艳,嫩如肉泥,汤味浑香。
“刘老夫子,您把它们均匀分成两盘!”李陶吩咐。
刘玄依言做好。
李陶在其中一盘里撒上一些盐、黄瓜丝儿、翠绿的香菜叶、稀稀的芝麻酱,均匀搅拌开来,顿时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然后李陶又让阿娘用大勺炝锅,加酱油、葱花、蒜末、姜末,用面酱将调料熬成似稠未稠的汁儿,浇在另一盘中。
刘玄和刘志仁的嘴里浸出大量的口水,腮骨的耳朵底下发生一阵疼痛的收缩。
……
仅仅这一次,李陶就用珍馐美味征服了刘玄父子的胃。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些在发鸠山上俯拾皆是的东西,怎么一经过李陶的手,就变成了百年难尝的美味了。让他们更想不通的是:从没做过饭的李陶怎么会有如此神来之笔,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是无师自通。
不过有一点他们是毋庸置疑的:以李陶的手艺,开此饭庄必定可以赚钱!
吃过美食之后,刘玄和刘志仁惬意地抚着肚皮。
李陶看着二人,说了一句破坏心情的话:“既然吃饱了?那就开始干活吧!”
刘玄和刘志仁两人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看来真应了那句话:吃别人的嘴短。
刘玄弱弱地问道:“李小郎君,我们要干什么活?”
“放心,我为你们安排的都专门量身定做的活计,容易得很。”李陶笑嘻嘻道。
“刘老夫子,您跟我来!”
刘玄和刘志仁跟着李陶来到刚刚盖好的茅屋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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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秋风破
李陶对刘玄道:“刘老夫子,既然饭庄盖好了当然不能没有名字?我给咱的饭庄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您是私塾先生,正好用您的墨宝给饭庄题个名,如何?”
“那敢情好!李小郎君,不知你为饭庄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刘玄好奇地问道。
“秋风破!”李陶朗声道。
刘玄疑惑道:“此名可有出处?”
“当然有了,这是杜……”说到这里,李陶突然打住了,似乎诗圣杜甫此时还未出生。
“一位不知名的老丈曾经作过一首诗,名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我觉得颇有韵味,便以秋风破为名了!”
“李小郎君,可否诵来一听?”刘玄来了兴趣。
“自然可以!刘老夫子,您听好了!”李陶清了清嗓子,朗声诵道:“八月秋高风怒,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确大气,的确有意境!只是这样的诗真是无名之人所做吗?”刘玄非常郁闷地问道。
“好了,刘老夫子,先不讨论这诗是何人所做。给饭庄题名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着明天晌午要把匾额挂起!”李陶打岔道。
“好的,没问题!”刘玄答应的很爽快。
“嗯?不对呀?李小郎君,这个饭庄为何挂匾额?难道不用酒幌吗?”刘玄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追问道。
李陶一撇嘴:“当然要挂匾额了,酒幌是为不识字的人预备的,你以为不识字的人会到时我们这里来吃饭吗?”
刘玄傻傻地问道:“可到哪去做匾额呢?”
“自然是工匠那里啦?”
刘玄依旧傻傻地问道:“谁去找工匠?”
“自然是你了!”
“啊?这……”
李陶扔下发呆的刘玄,对着刘志仁道:“刘郎君,你过来一下!”
刘志仁一边随着李陶走进院中,一边同情的看着刘玄:“爹,您别急,等会我帮您想办法!”
李陶拿起一根竹条,然用柴刀削了起来,不一会一根竹签就削好了。
“看到了吗?这是什么?”李陶询问刘志仁。
“这是竹签呀!”
“对,是竹签。刘郎君,你身强力壮,干这活正合适,总不能让刘老夫子去做竹签吧?”
刘志仁点点头:“没问题,这活计交给我了!”
“刘郎君,一定要把竹签都打磨光滑了,否则是用不成的!”
“我知道了!”
“好了,刘郎君,您可以和刘老夫子开工了,明天晌午我再来的时候,你和刘老先生务必要完工。”
说罢,刘庆斌便往外走去。
“志仁呀!李小郎君让你做多少竹签?”刘玄刚才也听到了儿子的活计。
“噢,我忘了问了!”刘志仁一拍脑门。
“李小郎君,我需要做多少竹签?”刘志仁赶忙追出门问道。
“一万根差不多就够用了!”李陶大声回答道。
噗通,刘志仁听罢仆倒在地。
三天后,刘玄和刘志仁领着李陶与裴岳进了长子县城。与其说是刘玄和刘志仁领着李陶和裴岳,不如说是刘玄和刘志仁跟着李陶和裴岳。
长子县与潞州城相邻,故而比起一般的县城要繁华许多。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捕快,有叫卖的小贩,有坐轿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如新年逛庙会一般热闹。
街坊两边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铺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当真是热闹非凡。
李陶给刘玄和刘志仁安排了活计,约好碰面的时间地点,就与裴岳悄悄消失了。
刘玄父子二人在县城来回转悠,刘玄抱着一摞纸,刘志仁拎着一个桶。干嘛呢?贴小广告呢!县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贴满了“秋风破”农家饭庄开业的消息。不用问,这一张张小广告是肯定是李陶对刘玄残酷剥削的结果。
“爹爹,这李小郎君可真会算计,让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的,他却不知到何处去逍遥快活了!”刘志仁见刘玄满头大汗,不满地抱怨道。
“哪那么多话?赶紧干活!”刘玄一瞪眼,刘志仁立刻不吱声了!
李陶并不是像刘志仁所说的去逍遥快活了,而是去看人了。自从刘玄和刘志仁父子出现后,为了避免引起他们的怀疑,李陶安排聂无双在长子县城偏僻处买了一座小院,让聂无双把范长风、华文轩和华菁菁都带到小院去住了。今曰来县城,除了要买些物什外,李陶主要还想看望一下范长风等人过得如何。
裴岳领着李陶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在一个院门前,裴岳停了下来。
“岳伯,是这里吗?”李陶在门前左右打量着“没错,是这里,小主人!”裴岳虽然只是随聂无双来过一次,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咦?这个巷子里还有个酒坊?莫非是酒好不怕巷子深?”李陶望着隔壁自言自语道。
裴岳转头看去,果然隔壁房前悬挂着“胡氏酒坊”的酒幌,自己前次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