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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识得字否?”
“这位先生何以说出此言!”
一位年愈50、鬓须花白的长者脸上全是不满之状,这不是在说他们不识字吗?
“既然识字,难道就没看告示所列报名条件之第一项?需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敢问先生,今年高寿?”
青年语中带着恭意,可那语气却全是轻蔑之状。
“岂有此理,圣人云……”
不待那人把话完,那青年看着众人大声说道。
“非本校勒其年龄,而是因本校所授者皆为西学,若考试不过者,非但需退还学校,我校亦将其学业不精上告北洋衙门,请衙门革其功名……”
青年的这话刚一说出,原本还在排队的那些三四十岁的,欲借学堂免费食宿留于津门访友拜师的落榜士子纷纷离开队列,虽说他们大都对此颇有微词,但倒也没出乱子。
“革去功名?”
人群中的赵士亮听着这句话时,那眉头只是微微一抬,然后便没有了旁的念头,他只是通过县试、府试的童生罢了,甚至那学业也于两年前因家境不济断了下来,又有何功名?在这里学西学,想来也是不错,将来进了洋行,至少再不用为生计担心。
实际上,仍然留于校门外等候的青年以及少年,大都抱着相似的念头,当他们在校外等待着时候,在教务科内,先前那个轰走了几百名士子的李青扬,这会却正在那里准备着一会的报名登记,待五天的报名结束之后,方才会进行入学考试。
而入学考试的试题并不复杂,实际上只有一篇文章,作一篇文章对于的那些童生、秀才来说并不复杂,但于学校来说,却希望通过这篇文章筛选出能够接受西洋知识的学生,或许于外人看来,同文学堂如京师、天津的同文馆一般培养的是通译,以供洋行之用。作为统监府教育部的官员,李青扬却清楚,无论是天津同文学堂,亦或是设立于其它各通商口岸的同文学堂,都是作为东亚同文学院的预科。
是大学的预备学校,原本按大人的计划,除去东亚同文学院之外,还要设立东亚理工学院,不过因为师资以及生源等方面的原因。使得最终只是于东亚同文学院下设理工系。而学院一率从国内招生。而之所以于国内各通商口岸创办规模大小不等的同文学校。即是通过一年的学习使学生基本掌握英语、数学以及初知自然科技,再择其优者送入同文学院。
十几天后,待到赵士亮再次来到同文学校,进入教务科的时候,在他前面还有十几人正在登计,而负责登记的正是那日于校外轰去数百士子的青年。
“你的成绩是甲下。”
边说边打开手中的文件,李青扬开始了详细的说明。
“这个成绩还算不错,文章作的这么好。若是再习上几年,没准你能中榜也不一定,怎么不继续读下去了?”
“回先生话,家中贫寒……”
很平常的理由,李青扬点点头,又接着问道:
“你,今年几岁啦”
这时他有些明知故问了,在他面前的表格上写的有年龄:
“十四岁……”
赵士亮小声回答道,这还是虚岁。听到这里李青扬一下子做出了很为难的样子:
“这就有点难办了,你年龄不够啊!”
按规定要十五岁以上的。李青扬倒是没有刻决为难他。
“再等明年再说吧!”
难不成还要在饭馆里做一年的学徒?这么一想,赵士亮自然更想去学堂了。毕竟这里一个月能拿两块钱的津贴,便是扣了一块钱的伙食,相比饭馆学徒一个月几百大文,还是剩下不少,而且在这里还能学着学问。
“那还有一个办法”
就在这时李青扬的话传到赵士亮的耳,却见他拿出一张纸说道:
“给你半个钟头的时间,如果背下这一段英文,我就破个例。”
所谓的破例,实际上是大人叮嘱的,可以法外开恩,而法外开恩的前提是能够快速背会一段英文——无论是同文学校亦或是同文学院,教员以及教授都是外国人,甚至就连同教材亦是外国教材,这自然要求他们需要熟练掌握外语,而以教育部顾问、同文学院文学教授辜先生的建议,背书这种看似最笨拙的办法是学好外语的最佳途径。
对此毕业于教会学堂的李青扬自然不会怀疑,当初他学外语的时候,也是靠着背。
“可,可这是洋文?”
接过那纸一看,赵士亮顿时便觉一阵头大,这上面写的洋文他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没关系,我现在教你,”
十几句英语并不复杂,对于这些自幼学习便以死记硬背为主的青少年来说,更是极为简单,虽说发言不准,但半个小时后,赵士亮还是通过了这个测试,而在最后攀计报名之前,李青扬又问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现在考试是合格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一年学业合格之后,如果学校推荐你往海外留学,你是否会拒绝?”
“海外?洋人的地方?”
“你回答我,是拒绝还是接受就行!”
“那去海外的旅费和学费怎么办呢”
李青扬心底苦笑下,果然,十个人里头有九个都是这么问的,在中国找人读书可真不容易,难怪当年留美幼童一事,办着办着就没有了,若是同样的问题在教会学堂中?于教会学堂内恐怕亦没有多少人愿意望东亚同文学院读书吧?网
如果是欧美西洋的话……想来也就无人拒绝了,心里的想法归想法,现在李青扬更重要的职责是帮学院“骗”些学生过去,于是便定定心神,开口答道:
“这个嘛,自然是由学校负责!”
(关于主角的学校招不到学生,在这里想要解释一下,1890年的中国,并不是1900年的中国,实际上在历史上直到1905年,中国的读书人依然只是对西洋好奇有余,却不愿意学习现代科学,这亦是历史上张之洞转向废除科举的原因,不废除科举没有人愿意上新式学堂,在这种情况下,主角办的学校,自然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报名,即便是同文学堂也一如历史上的武备学堂、水师学堂一般,只是意图科举者中转站,甚至就连号称近代海军学识第一的严复在水师学堂中任职时,也是适考便请假往京中寻名师,谋功名,这就是中国的现实,也是中国的悲哀!说了这么多,快月底了,求月票!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欢迎你的加入!)
第76章 衙门(第二更,求月票!)
“嘟……”
伴着火车的汽笛声,列车缓缓的使出了车站,在其中一节车厢的首尾敞栏处,可以看到几名穿着云裳号衣的卫兵,他们腰系牛皮洋带,皮带边挂着沉甸甸的弹盒,长长的步枪随意的搭靠在车厢边,虽是如此,可却也显出这节车厢中乘客的不凡来。
这节车厢只有十几名乘客与普通的车厢明显不同,没有普通的座椅,整个车厢瞧着倒是有些像是洋人的客厅,几张洋式的沙发布在车厢边,地板上甚至还铺着一层洋式的地毯,瞧起了却显得有些富丽堂皇,这便是列车中最上等的头等包厢。
若是搁往日,这车厢却是停于车站,而今日却被挂上了列车,原因到也简单——北洋大臣李大人将乘车前往筑路工地查验,于是乎这节闲置年余的车厢,便再次挂上了列车,作为大人的专车。
从车窗往外看去,可以看到树木与村庄随着火车的行驶向后退去,列车不过行驶半个钟头,那车窗玻璃上便隐约可见些许煤灰,不过坐在车里的李鸿章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反倒是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车外的直隶大地。
在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也许有一天,这中国的大地上将铺满铁路,如西洋各强国一般,虽说他从未出过洋,可通过身边的洋员以及有关外国的文章,他却清楚的知道这铁路即是强国之本,但凡列强又有谁人不筑铁路。
“咱们中国的铁路还太少了!”
将视线从车窗外的直隶大地收回时,李鸿章看着盛宣怀等人说道。
“且不论西洋诸国。便是东洋之铁路亦远过我国。我国徒耗数十年之功。今日东洋尽得铁路之便,而反观我国……”
提及国内铁路不倡,李鸿章还是于心底长叹口气,从十六年前于《筹议海防折》中一改数年前坚决反对兴办铁路之立场,大言兴办铁路之利,但由于在朝中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而偃旗息鼓。光绪二年,福建巡抚丁日昌也积极向朝廷建言在台湾试造铁路。由于台湾地处东南一隅,无碍大局。勉强获得朝廷批准,但很快又因为经费匮乏而自动中止。也正是那次兴办铁路动议的失败,使李鸿章对兴办铁路一事之艰难,有了足够的认识,深知内地若果议及,必至群起相攻。
可虽是如此,他并没有放弃铁路,在十年前,为解决开滦煤矿运煤问题,虽偷筑铁路。但其间数年却不得不用马牵煤车,这一切直到五年前与法战争之后。这筑铁路方才峰回路转,因其运输军火之便而为朝廷接受,又经去年大讨论之后,朝廷方同意筑铁路。
而这铁路背后的斗争,又何曾停止,从朝廷采纳张之洞的建议缓建津通路,先建卢汉路,朝廷同意修建铁路。再到借“东顾之忧”缓建卢汉铁路,先修关东铁路。这么多年,国家的精力可不都是如此这般的尽为牵绊?
听着中堂的抱怨,盛宣怀等人连忙纷纷出言宽慰,什么东洋弹丸小国,不足为惧,什么东洋小国,财力窘急,不足为凭,什么以中国之大,若修于铁路,不出数必数倍于东洋,诸如此类的话语传到李鸿章的耳中,他于心底长叹口气,若东洋仅只是弹丸小国,他又岂会将其视为心腹之患,英吉利者,不亦是以弹丸之国而雄居世界之强。
可现在他却无法同幕僚们畅谈对日本的顾忌,只得转移话题道。
“听说,唐子然与天津办的同文学校开学了?”
“荃帅,这天津的同文学校开学算是晚的,这同文学校,非但天津、上海有,广州、汉口亦有之,且各通商口岸皆有其分校,只是规模不等罢了,如牛庄者,学生不过数十人,真不知这唐子然走的是那步棋,花那么多银子,纵是这学堂毕业千人,又有何用?便是咱们办了那么多年的洋务,也不见得能用那么多人吧!”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唐浩然的深意,或许他们能够意识到办学培养通译以及精通西学人才的重要性,但显然无法理解其办那么多学校,招上千名学生的用意,这似乎有些太多了。
或许纵是如张佩纶者亦不知其用意,但办了几十年洋务,深为人才不足所困的李鸿章却能体谅唐浩然的用意。
“千人看似颇多,可实则不多,能有所成者,不过一两百人,至于其它人,纵是放于他用,亦可为用,唐子然办事……”
办起事的魅力是他人所不及,这办学亦如其办事一般,纵是自己办了那么多学堂,也未敢如此一般大胆,于各地大办西学学堂。
“办事太过张扬,前阵子他那学校非但拒了一群落榜的士子,且又言语相辱,弄的一群人告到了学政那,若非荃帅有意护之,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
“那些士子不提也罢,不过是看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