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年气质很不一般,便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找我有什么事?”
一个青年颇感惊奇:“首长,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军人?莫非我们脸上写着字?”
“当然写着字,别看你们穿着便衣,往那儿一站的姿势就暴露了你们的身份。
你看,挺胸收腹,两眼平视,眼光跟着目标移动,身子和头部却一点不动,后脚跟并拢,脚尖微微分开,呈八字向外,没有十几年的队列训练不会有这种效果,这种姿势不是想摆就能摆出来的,说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李云龙问。
“报告首长,我们是沈阳军区6957部队情报处的侦察参谋,奉孔捷军长之命给您送信。”
“晤,孔捷这家伙兵带得不错嘛,自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李云龙称赞着拆开孔捷的信。孔捷参军前不识字,是在部队里扫的盲,他和不下10个扫盲老师学过文化,这些教师的文化水平也参差不齐,有念过洋学堂的,也有读私塾的,各人有各人的教法,因此孔捷写的信也是半文半白的。
云龙兄:近闻兄之大名见诸于《简报》,举国尽知,愚弟不胜感慨之。念兄平生数百战,均名不见经传,惟此一战成名耳,如今天下谁人不识君?
然江湖险恶,命途多蹇,明枪暗箭,兄则防不胜防。孙子曰:善用兵者隐其形,有而示之以无。值此关头,吾兄何不“隐其形”耶?有道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兄以为如何?愚弟虽不才,帐下乃数万之众,岂无兄安身之处也?想当年,无兄战场相救,吾命早休矣,君子怀德义,士为知己死。往昔事,惊如昨,思绪如流水,未有穷尽时,捷遥望南天,盼兄如大旱望之云霓。言不尽,捷顿首。
李云龙阅后笑了:“孔捷这狗日的,连正经小学都没读过,也充起秀才来了,之乎者也的,够酸的。”
一个高个子的军官说:“首长,孔军长命令我们护送您全家去东北,要保证您的绝对安全,途中如有人阻拦,允许我们使用任何手段,请您跟我们走。”军官撩了一下衣角,露出左右腰间的两枝手枪,脸上透出果断和自信。
李云龙仰天长笑:“笑话!亏他孔捷想得出来,他号称帐下精兵数万,就能把李某像古董似的藏起来?中央军委还没免我的职,李某还是堂堂野战军的军长,我能扔下部队去当逃兵?即使真有不测,天塌下来我顶着就是了。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天也。替我谢谢你们军长,他的好意李某心领了。现在,你们两人听命令……”
两个军官刷地站起来,等候李云龙的命令。“我有六个儿女,晤,五男一女。
我命令你们护送这六个孩子,把他们交给孔军长,告诉他,我李云龙把孩子们拜托给他了,让孩子们去当兵吧。你们要绝对保证孩子们的安全,路上要有个风吹草动,我想你们有办法应付。”
六个孩子正在睡得迷迷糊糊,被田雨挨个从床上叫起来,他们都瞪着眼看着李云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李云龙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久久没有说话。田雨发现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他用目光和孩子们交流,向孩子们告别……田雨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孩子们,这两位叔叔是来接你们的,以后你们的孔捷叔叔会照顾你们,他会按照你们的年龄大小,陆续安排你们入伍。你们要从一个士兵干起,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努力做个好兵,别忘了,你们都是将军的儿女,现在,和爸爸告别吧……”
几个孩子没有这种心理准备,他们一听都哭了。李云龙的大儿子李健擦着眼泪问:“爸爸,妈妈,家里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李云龙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抱住儿子说:“孩子,咱们是军人家庭,军人要随时准备走上战场,这是军人的职责呀,等我从战场上回来,我会和你妈妈去部队看你们。”
小儿子李康说:“爸爸,你骗人,现在根本没有战争,你要去和谁打仗?”
赵刚的大儿子赵山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已经预感到这是诀别的时刻,他带领弟弟妹妹跪下,规规矩矩地向李云龙和田雨磕了一个头说:“爸爸,妈妈,你们保重,我们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思,决不会给你们丢脸。”说完孩子们都哭了起来。
李云龙站了起来厉声喝道:“都站起来。”
“孩子们,将来如果有一天,你们走上战场,你们可能会中弹,会牺牲,但我希望的是,我的孩子们,他们即使牺牲,也只有用前胸去迎接子弹,而不是用后背。
什么是军人?军人流血不流泪,要有和敌人拼命的勇气,面对强敌,连眉毛都不许皱一下,军人的荣誉感比命都重要,你们懂吗?这身军装不那么好穿,在穿上这身军装之前,你们可要想好,一旦穿上,你们对国家和民族就有了一种责任,就应该随时准备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如果做不到这点,你们就趁早说话,别穿这身军装,你们孔捷叔叔会给你们安排别的工作。记住,作为一个老百姓,怕死并不丢脸,如果作为军人怕死,那是世界上最丢面子的事,你们都记住了?”
孩子们齐声说:“记住了。”纷纷擦干眼泪。
田雨和李云龙商量:“天太晚了,是不是让孩子们明早再走?”
李云龙毫不通融:“不行,马上就走,夜长梦多,走吧,走吧。”
两个军官带领孩子们再一次向李云龙夫妇告别,然后走出大门,消失在夜幕中 ……
田雨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又忍不住抽泣起来。李云龙却朗声大笑道:“该撤退的撤退,该疏散的疏散,坚壁清野已经完成,我担任掩护喽。
睡觉,睡觉,该睡个好觉啦。”
沉默了几个月的中央文革小组终于开始表态了:这是一起严重的反革命事件,是以刘少奇为首的资产阶级司令部在军内的代理人的一次大反扑,现行反革命分子李云龙一贯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敬爱的林副主席,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怀有刻骨的仇恨,残酷镇压手无寸铁的造反派战士,血债累累,罪大恶极。中央文革小组派出了阵容强大的调查组。
李云龙接到电话通知,要求他去军司令部开会,军区领导要听取部队战备情况汇报。他放下电话,坐在那里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他心里非常清楚,那个时刻今天终于来了。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决不会束手就擒,他李云龙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母鸡,他是个有尊严有血性的将军,不是谁想抓就抓的,天王老子也不行,他腰里的手枪不是吓唬人的,那枝国产“59”式手枪的弹夹里压着满满的八发子弹,他还意犹未尽地在枪膛里又压了一发。记得赵刚私下和他谈过,苏共大清洗时,那些战功赫赫、性如烈火的元帅将军们被内务部人员逮捕时,都温顺得像头绵羊,似乎以为这种温顺能得到斯大林的怜悯和宽恕。事实上,他们照样是受尽酷刑后被处决了。
惟一例外的,是苏联元帅叶戈罗夫,他在对方亮出逮捕令时,毅然开枪拒捕,当场击毙了一个内务部特工,然后和对方展开枪战,最后虽然在交火中被打死,但他英勇暴烈的军人气概却给包括斯大林在内的人以极大的震惊。李云龙始终认为,这位元帅没玷污他的元帅军衔,他是作为军人在战斗中阵亡的。就凭这一点,李云龙就佩服他。惟一有个小小的遗憾,这位元帅玩儿枪的功夫还不到家,也许出枪的速度稍慢了些,只干掉了对方一个人。李云龙自信若是换了他,成绩也许会好些,这点他是有把握的。
这辈子,生活给了他无数次亮剑的机会,这回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对手已经手握剑柄,他还不该青锋出鞘?
当然,这都是李云龙以前的想法,自从听了那个老太婆的哭诉后,他的精神就有些恍榴,那白发苍苍的老人,那几个衣衫褴褛、弱小无助的孩子总在他眼前出现,使他感到深深的痛苦和自责,那老人也太冤了,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在战争中牺牲了,惟一剩下的一个儿子竟死在自己的枪下,扔下几个半大的孩子,真是作孽啊。他把家里的存折找出来,连看也没看上面有多少存款,就命令小吴给老人送去了,就算这样,也并没有减轻他的愧疚,一会儿认为自己犯下弥天大罪,成了屠杀老百姓的刽子手,就算枪毙他一千次也赎不了自己的罪。一会儿又认为自己下令开枪没什么错,那些造反派也实在太混蛋了,他们动枪动炮的把城市打个乱七八糟,死伤了这么多无辜平民,最后发展到冲击军事机关,甚至向军队开火,而且一上手就往死里打。十八个战士啊,就这么送了命,他们的父母就不觉得冤?人家把好好的孩子送来当兵,谁想到没死在对敌战场上,倒死在这些混蛋的造反派手里了,换上谁当这个军长,当时能忍得下去呢?
他左思右想陷入极度矛盾之中,这次流血事件的发生,细想起来,似乎谁都没错。群众响应领袖的号召起来造反,又在“文攻武卫”的口号下,捍卫“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老百姓本来挺安分的,没打算造反,是党让他们造反的,听党的话这好像没错。而军队也没错,军队的职责是保卫国家,维护社会安定,在遭到武装攻击时必然要还击。那么,谁都没错,错在谁呢?李云龙的脑子转不来了,这个问题似乎深了些,他搞不清楚。
最后。李云龙仰天长叹:“算啦,谁都没错,就算错在我李云龙吧,这颗脑袋虽说不太值钱,好歹也值十万大洋,这是鬼子定的价。要是摘了这颗脑袋就能以谢国人,我李云龙倒没什么舍不得的。”
他解下手枪扔进抽屉,彻底放弃了效法叶戈罗夫元帅的打算,那些执行命令的战士也够无辜的,何必跟他们过不去。他面色平静地向警卫员小吴吩咐道:“今天去司令部开会,你不要带任何武器。”
小吴马上抗议道:“1号,这违反规定,我的职责是保卫首长安全,不带武器怎么行?”
李云龙眼一瞪:“哪儿这么多废话?执行命令!”
当李云龙和小吴走进司令部大门时,机警的小吴马上就发现情况不对,怎么站岗的卫兵都是生面孔?军部警卫营的战士小吴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今天怎么一个都不见了?小吴是个老警卫员了,在军区警卫处受过全套警卫训练,他头脑灵活反应极快,暗叫声:不好。便下意识地用手去摸枪。李云龙大步走着,淡淡地说:“摸什么,你没带枪,不要乱动,你听说过鸿门宴的故事吗?”
反应灵敏的小吴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眼泪夺眶而出,低吼道:“1 号,您为什么不让我带枪?我那长短家伙要带来,他们二三十人也甭想近身,我不管他是谁,谁要动您,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于他一身窟窿。”
李云龙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这不关你的事,你少瞎搀和。”
司令部会议室的长方会议桌前坐满了人,李云龙平时坐的位置被政委马天生占了。会议桌的另一侧孤零零的放着一把椅子。
李云龙冷笑了,娘的,连老子的座位都给占了,那把椅子八成是给我留的。他偏不坐那把椅子,而是稳稳站住,安详地看着马天生。
北京来的特派员姓黄,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绿军装,领子上缀着红领章,戴着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