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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安然回去,力陈此战失败是因为李仁达投降的消息早有泄漏、吴越人早有准备,那么力主出兵的节帅和怂恿节帅出兵的陈觉有什么下场?我和两位林将军,战前可都是劝谏节帅不可弄险、不可轻信的,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纸上谈兵的以什么‘李雪夜袭蔡州’的典故相互吹捧砥砺,怎么会酿成大祸现如今,他陈觉要想给自己和节帅脱罪,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们这些闽地故将都说成是心怀异心,是我们给吴越人通风报信、才让节帅的奇袭计策失败,这样,他陈觉不但无过,反而还有临危立断、固守建州之功了!”
“什么!竟然无耻至于如此么……这……”林仁翰林仁肇相对来说还是勇毅有加,但对虚伪险恶的了解不甚深刻的那种,闻言之后简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二哥刚才说,陈觉是收到节帅被俘前放出的信鸽密函回报才做此决断难道节帅也出卖了我们么?这不可能!节帅已经被吴越人俘虏,此身都不一定可以返国,在陛下眼中的地位印象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陛下向来仁慈,也不至于因为兵败之罪就罪及家人我不信节帅大人也会出卖我们!我不信!节帅把我和陈都帅从普通校尉和囚将中一手提拔起来,怎会做出此等卑鄙行径?”
“林将军冷静!我没说节帅大人有出卖我们我想,那封用了节帅印信笔迹的密函,有可能根本不是节帅亲笔,甚至不是节帅被俘之前所写完全有可能是吴越人伪造的!可惜的是,吴越人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们连给陈觉那贼厮鸟开脱罪责的退路都想好了,就算陈觉此前并无此心,见了吴越人的伪书,也会倾向性地相信这封对他最有利的说法。
可惜当初得遇节帅提拔,某还自以为从此得遇惜才之人。可惜节帅虽然惜才,但在陈觉眼中,你我这些闽将却是一文不值数员战将,千余战士,不及他陈觉脱罪的一个筹码。”
“究竟是何人出此毒计!令我林某人堂堂七尺男儿无处可归!抓不到便罢,出此毒计者要是有朝一日落在我林仁肇手中,定叫他三刀六洞、添上百十个透明窟窿!”一边说着,林仁肇虎目含泪,抽出横刀乱斩狂啄,把闽江浅滩上的鹅卵石砍得迸溅飞射,水花四溅。
在同一个时间点,数百里之外如今“乘桴浮于海”的钱惟昱正站在一艘大福船的船头,被海风吹得狠狠哆嗦了一阵。
……
砍了半晌,渐渐冷静下来之后的林仁肇撒手松劲,如同一汪雪月一样锃亮的横刀坠入水中,发出“锃”地一声轻响,随着水花泛起些许寒芒,“陈都帅,二哥,为今之计,我们却如何是好……建州是绝对回不去了,再攻福州去救节帅无异送死,吴越人用如此毒计算计我们,要我屈膝降贼也是断然不能的,我们还有何处可去?”
陈诲和林仁翰闻言也是面面相觑,想起了往后的惨然前途,不由得悲从中来。
“陈都帅,如今我们在福州…建州之间也不过走了一半路程,正在闽清县地界,附近的守军应该也还不知道建州城内的变故,我们打着唐军旗号,应该也不会受到拦截。不如就在这里改道,从闽江转入梅溪,沿梅溪河谷穿越武夷山,折向西南而行,应该可以斜插到泉州莆田一带。”
“二哥可是想去泉州投清源军留从效?”
“正是如此留从效自称节度使,虽然名义上受唐主节制,实则因为福州的吴越人隔断道路,大唐政令一直不通,所以形同独立。况且如今,也只有留从效是唯一一支由我闽人自行割据的人马,去投他,总比在那些吴人、淮人做主的诸侯麾下少受些闲气,大家同为闽人,同气连枝,总不能不顾这些香火之情。”
“也罢,便听林老将军的,我陈诲也无话可说,事不宜迟,我们各自收拾兵马,先去闽清县城筹措一些行军粮草,随后就轻装简从如此行事吧。此去莆田,要走梅溪河谷,两岸都是山路,只怕没个七八天也到不得莆田,山区河谷也不同车辆舟船,如果不多准备些随身携行的干粮,怕是行不得那么远路。”
第18章 留从效
闽国灭亡之后,闽地的实力一直是三家均分的态势原闽国五州,建州是南唐国在闽地的根据地,汀州也被南唐控制,但是不如建州那样有大批南唐从江西等地调来的客军镇守,掌握力度不如建州;福州全境从年初归属于吴越之后,也是非常稳定的。
剩下的第三股势力就是泉州、漳州的留从效了。
留从效此人是土生土长的泉州人,早期的闽国核心高层都是几十年前跟着王审知从北方南迁来的人,福建本地人一直没有什么上升通道。在闽国分裂之前,留从效官职不过是区区一个指挥使而已。闽国分裂后,留从效一派投靠王延政,逐年积功升至都指挥使,督领泉州兵马防务。
随着南唐、吴越相继发兵入闽、瓜分闽北之后,留从效以泉州、漳州两地为根基、自称清源军留后,做起了事实上的土皇帝。不过为了稳固外部,留从效名义上还是选择了向南唐中宗李称臣,以联合南唐牵制吴越。
留从效之所以如此选择,道理也很显而易见闽地的南唐主要兵力分布在建州,连汀州李都无法彻底控制。而建州与泉州之间如果要相互联络,一共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其一是在武夷山区内翻500里的山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二则是从建州顺闽江至福州,随后走海路或者沿海狭长平原地区的陆路到泉州。
而福州是吴越国的地盘,因此在南唐攻下吴越控制的福州之前,事实上与留从效的清源军节度使地盘之间是无法通行大军的。留从效隔着吴越的地盘向南唐称臣,一方面南唐想接管漳州泉州够不到,另一方面就算吴越想对漳、泉动手的话,一旦福州兵力空虚南唐又会乘虚而入,因此此前两年闽地格局也就这样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在其中一方觉得自己有实力同时干掉另外两方之前,谁都不敢先动手导致两败俱伤被第三方渔翁得利。
不过,既然称臣了,自然别人名义上还是有资格使唤你的。这一次文徽出兵奇袭福州之前,就曾经派遣秘使赶往泉州、约留从效一起出兵攻打福州。使者到泉州的时候,正是文徽出兵的前夜,这样既可以让留从效有一定的时间准备和决断,又不必害怕奇袭的消息从留从效那里泄露给吴越人。
所以,在林仁翰、林仁肇和陈诲自觉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从闽清县走梅溪峡谷小路直奔莆田、投靠留从效这个方案时,也就不足为怪了。
……
在南唐那些此刻被猜忌的闽地降将们筹措着走梅溪小道去投奔留从效的时候,留从效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确切的说,是在两天之前就做出了选择,且让我们把时间线回放一下。
五天前,也就是腊月初五这天深夜,文徽的秘使就到了泉州城,把文徽约定出兵夹击福州吴越军的“命令”带给了留从效,只不过出兵是要准备时间的,文徽也奈何不了留从效出兵的速度快慢。不过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态,无论当时有没有打算出兵协助文徽攻打福州,留从效第一时间就派出了斥候前去侦查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捞到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机会呢?
结果,两天前,也就是腊月初五早上,留从效正在筹措出击的兵马辎重以备不测时,他派出打探福州消息的斥候终于前来回报了。虽然当时天色才蒙蒙亮,没到开城门的时间,守城军官还是用吊篮把斥候弄进城来,第一时间送到了留从效的府牙里。
“什么?你是说,李仁达这家伙真的起事了?而奔袭数百里接应李仁达的大唐军马仅仅一天就被吴越军杀得大败?”
“禀留后大人,卑下不敢虚言,根据打探,李仁达确实曾经图谋起事因为听说唐军中伏的时候,吴越军福州守将钱仁俊当时就在两军阵前将李仁达的首级抛给了唐军,以证明对方内应已泄、打击唐军士气。所以李仁达的死目前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唐军内应已泄,自然是中伏大败,至于唐军究竟损失多少、是否还有一战之力,因为仓促探听不得,卑下还急着回来报信,所以就不知道了。”
留从效的府邸是清源军节度使的官邸,但是他在闽国刚刚灭亡的时候只是自称清源军留后“留后”是五代时期一些仓促自立的军阀在刚刚脱离原来的主子或者造反的时候常用的官职,指的是在正牌儿节度使随军出征的时候镇守本镇的最高级将领,所以留从效目前还是用的这个官职。
“李仁达啊李仁达……这厮,还真是想做七姓家奴啊!可惜了这个机会!”留从效听完斥候的回报,“噌”地一下从自己的虎皮座椅上站了起来,用一种极度鄙夷的口气忿然感慨着。只是这种“极度鄙夷”的背后,还有一股深藏在潜意识之下、对自己一开始没有立刻按照文徽的命令出兵所感到的一丝惋惜如果自己当时出兵,趁着文徽和钱仁俊、鲍修让这些人死磕之后气力不继的当口突然杀出、坐收渔翁之利的话,说不定如今福州已经尽在其手了呢。
不过毕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留从效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一开始的惊诧和惋惜之后,他立刻觉察出一丝疑点。“不对!就算是李仁达真心图谋重投唐国,但是既然如今他已经被吴越斩首,可见必然是提前事泄、他与唐军的联络被吴越人觉察了。既然吴越人可以刺探到唐军出兵,难保不会也刺探到文徽要求我军……”
吴越人的防备究竟严密到了何种程度?与南唐的一战中,吴越兵力受损情况如何,是否属于两败俱伤?还是仅仅以微小损失击破了南唐军?
一个个问题,在留从效的脑中飞速地掠过,让他踌躇不已。
“速请张副使与陈统军使前来议事!”留从效思忖再三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让内牙亲兵请自己的两员主要臂助张汉思、陈洪进一并来议事。
稍顷,张汉思和陈洪进就匆匆忙忙赶来了,一进门参见礼毕留从效就让斥候把探听到的唐、越交兵结果汇报给两人听取,随后屏退了报信斥候和其他从者,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留后大人可是疑心吴越人已经察觉了我们也有出兵可能性、即使我军趁此机会出兵攻打福州,也会遭到有备而守的吴越兵马反击?”
留从效的两名副手中,副使张汉思年纪大些,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为人处事也老成持重一些,统军使陈洪进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少壮敢为,因此一开始出言确认的正是步步为营的张汉思。
“我正是此意吴越在福州的军马,不过两万人,唐军此前只怕也不下于这个数。但是如果此战过后,吴越军并未重创,那么我们出兵也是捞不到好处的,反而只会损兵折将。
但是如果此时不趁虚而入,以我两州之地,常年养兵,只怕时日迁延之后,我军愈弱,敌军愈强,错此好时机,只怕非但永远再也没有机会光复福州,连我漳泉二州日后都要被吴越步步蚕食。”
漳州、泉州刚刚割据的时候,因为战事紧张,兵马最盛的时候该镇一度拥兵将近三万,但是那毕竟是生死存亡状态下的潜力极限,持久不得,以两州加起来不到15万户的户口,如果要常年养兵的话,2万人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上加就会民力耗竭、不堪重负。因此,常年的相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