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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考虑,”他试探着说,“那条船叫什么名字?”
“桑·安德烈亚号。”
香农立刻凉了半截,他曾听塞姆勒说过这条船。
“是在塞浦路斯登记注册的吗?”他又问。
“不错。”
“别提它了。”他干脆地说。
当他们走出餐厅时,香农摹地瞥见约翰·施林克尔正在一个单间餐室里吃饭。起先他疑心这家伙是在跟踪他,但很快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和施林克尔一道吃饭,看样子像是他的大主顾。香农扭头大步走出餐厅。
在旅馆门前的台阶上,他和贝克握手告别。
“我会给你写信的,”他说,“可别叫我失望。”
“别担心,猫儿,相信我好啦。”贝克答道。接着,他转身匆匆走出大街。
“蠢猪才会信任你呢!”香农喃喃地说着走回旅馆里。
当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时,那个和施林克尔一起就餐的客人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似曾在哪里见过那张脸,但又记不清究竟是在哪儿见过的。快睡着时,他终于回忆起,此人是爱尔兰共和军的参谋长。
第二天早晨,星期三,他飞回伦敦。这是第九天的开始。
十二
正当香农乘坐的班机从汉堡机场起飞时,马丁·索普跨入詹姆斯·曼森爵士的办公室。
“麦卡利斯特夫人,”他刚开始介绍,詹姆斯爵士便挥手示意他先坐下来,“我已把她的底细全摸清了。”索普继续道。“不出我所料,曾两次有人前去找她,想买下她那批博马克贸易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票。看样子,那两人似乎谁也没找对门路,都被她拒绝了。这位夫人已是风烛残年,86岁了,非常神经质,至少她的名声如此。她还是个地道的苏格兰人,一切事务都委托给远在敦提的一个律师代理。这是我写的有关她的全部报告。”
他递给詹姆斯爵士一个浅黄色的牛皮文件夹。曼森矿业联合公司的头头接过来,几分钟便看完了,他烦恼地嘟哝了好几次,还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见鬼”。看过报告后,他抬起头来望着索普。
“我还是想搞到这30万股博马克公司的股票。”他说。“你刚才提到那两个家伙没找对门路,这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她进棺材前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但不是钞票。她有的是钱。这位夫人是个苏格兰大地主的女儿,陪嫁的地产超过现金。这桩婚事毫无疑问是两家父母做的主。其父死后,她继承了全部地产。当时那还是大片大片荒无人迹的沼泽地,可如今已成了渔猎场。过去20年里,前来捕鱼打猎的城里人缴给她的租费,使她发了一小笔财。她还把那片地一块块地售给工厂主们,赚了一笔更大的钱。当然,这些都是她的代理人替她张罗的。她目前有一笔相当可观的利息足可维持生活。我怀疑那两个碰壁的家伙除了提出给她一大笔钱外,什么也没想到。其实,她对钞票根本不感兴趣。”
“那么她到底想要什么呢?”詹姆斯爵士问。
“请阁下细看一眼报告的第二页第二段,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吗?每年逢丈夫的忌日,她都在《泰晤士报》上登载讣告;她曾打算替她丈夫立一座塑像,却遭伦敦郡议会拒绝;还想在她丈夫的家乡建一座纪念碑;我猜想她梦寐以求的是替她男人——那个当年的奴隶监工重振名望。”
“有道理,有道理,很可能被你猜中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索普把他的主意提纲挚领地讲了一遍,曼森认真地倾听着。
“也许能行,”他终于开口道,“更加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曾有过。麻烦之处在于:假使你用这种办法还碰了钉子,那么就几乎不可能另打主意再退到她门上了。不过,我估计如果我们单单只提出给她钱,无论如何结果只会和前两个家伙一样,落得个空手而归。好吧,就按你的路子试试看,一定要让这个老东西把股票卖出来。”
索普带着这一指示辞别了詹姆斯爵士。
香农回到他在伦敦的住所时,中午12点刚过。门口的蹭鞋垫上放着份朗加拉蒂从马赛拍来的电报,下面仅签了一个“让”字。电报抬头称呼是“基思·布朗”,电文简单得只有一个地址,,是这个科西嘉人化名拉瓦隆在离马赛市中心不远的一条街上登记住下的旅馆。香农很赞赏朗加拉蒂这一谨慎的做法。在法国住旅馆要填一张表格,然后由警察统一取走。假使朗加拉蒂在旅馆登记是用的真名实姓,那么警察过后也许会揣摩,为什么他们的老冤家朗加拉蒂要住得离他常去的老巢那么远。
香农花了10分钟时间,才吃力地从《欧洲大陆电话簿》上找到了那家旅馆的电话号码,随即挂了个电话。当他告诉那家旅馆请拉瓦隆先生接电话时,对方回答说拉瓦隆出去了。香农留下口信,请旅馆通知拉瓦隆回来后给伦敦的布朗先生来个电话。他曾分别告诉过四个雇佣兵他的电话号码,并让他们—一记住。
接着,他用电话通知邮局给恩丁化名租的信箱发了封电报,告诉这位合同老板他已经回到伦敦,想和他面谈一下。他还往詹尼·杜普里的下榻处发了封电报,叫他接电后速来汇报。
最后他给他开户的那家瑞士银行打了个电话,获悉预定发给他的那笔10000 英镑工资已有一半汇到了他的账户上。钱是由汉德尔兹银行一个匿名主顾寄来的,他明白这人一定是恩丁。对于只汇来一半工资这一点,他只是耸耸肩。合同还刚刚开始执行,只付给他一半工资是很正常的。他深知曼森公司野心勃勃的计划及其迫不及待地期望金巴总统倒台的心情,因而相信剩下的那一半工资将会随着行动的进展转到他名下。
整个下午,他都忙着写他卢森堡和汉堡之行的详细报告,但他没有把卢森堡那家财会公司的名称和那两个军火商的名字写进去。最后,他在报告上附了一份全部开支账单。
直到下午4 点半钟才写完报告,此时他已饥肠辘辘了。自从上午9 点在从汉堡飞往伦敦的客机上吃过一顿汉莎航空公司供应的点心外,他片食未进。他东翻西找,在冰箱里发现了半打鸡蛋,于是胡乱摊成一个大蛋饼,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上床小憩了一会儿。
6 点刚过,他被詹尼·杜普里的敲门声惊醒了。5 分钟后,电话铃响起来,这是恩丁无意中在邮局发现那封电报后打来的。
恩丁很快便注意到香农有些支支吾吾,似乎有话不便直说。
“你房间里有人吗?”他在电话中问。
“嗯。”
“是和合同有关的人吗?”
“对。”
“想和我面谈吗?”
“不错,”香农答道,“明天上午怎么样?”
“好吧。11点左右你看合适吗?”
“行。”香农说。
“上你那儿?”
“可以。
“那我11点到。”说着恩丁挂上电话。
香农转过身来对着杜普里。
“大个子,进展怎么样?”
杜普里连续三天忙下来已经有了一点眉目。100 双袜子、汗衫和短裤都已订好货,星期五就可去取。50件军上衣也已找到货主并已谈妥。这家商店还有配套的军裤。然而,按照香农的指示,杜普里必须另找一家店去买军裤,以避免有人会意识到他是在买成套军装。杜普里顺便提到,谁也没有对他买东西的事生疑,但香农仍决定按原定方案行事。
杜普里还说,他已跑了好几家卖靴子的商店,可始终没能找到他要买的那种帆布靴。本周余下的几天中,他打算再继续找找看,并准备下周开始采购贝雷帽、背袋、背包、各种背包带和睡袋。香农建议他立刻着手与他的第一个出口代理商联系,尽快把内衣和军上衣作为第一批货运往马赛。香农还答应,两天内一定从朗加拉蒂那儿要到马赛那家出口代理商的姓名和地址。
在这个南非人临走之前,香农写了一封信给朗加拉蒂,用的是朗加拉蒂的真名,寄往他在马赛中心邮局的信箱。在信中他提醒这个科西嘉人,是否还记得半年前他们在棕桐树下的一席谈话。当时谈到购买军火时,朗加拉蒂曾说他认识一个巴黎人,此人可以通过某非洲国家驻巴黎的外交官从大使馆里弄出“最终使用人证书”。香农现在急需知道这个人的姓名和住址。
信写完后,他递给杜普里,让他当晚就赶到特拉法格广场上的通宵邮局将信快件邮走。他对杜普里解释道,他本打算自己去寄,但现在必须留在家中等候朗加拉蒂本人从马赛打来的电话。
时钟敲响8 点,正当他饿得难以支持时,朗加拉蒂终于挂来了电话。这个科西嘉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模模糊糊,这一定是法国那种老古董式的电话线路网造成的。
香农用隐语问他工作进行得怎么样。在雇佣兵们离开伦敦前,他曾警告过他们,无论如何不准在电话上公开谈论他们正在干什么。
“我住进了一家旅馆,地址已电告你了。”朗加拉蒂说。
“我知道,电报收到啦。”香农在电话里高喊道。
“我租了一辆摩托,跑遍了所有出售我们需要的那种物资的商店,每种类型都有三家不同工厂的产品。我已查到这三家工厂的地址和名称,分别写信向他们索取产品介绍,一周左右肯定可以收到回信。然后,我可以根据从产品介绍上了解到的情况,选购最适合我们需要的产品。”
“好主意,”香农说,“第M 种货怎么样?”
“这要根据我将选购的第一种东西而定了,因为两样是相互关连的。不过别担心,第二种货这儿沿海的商店里多得很,每一种类型的都有成千上万。随着春天到来,所有港口的商店都摆满了各种最新型号的产品。”
“好得很。”香农喊道。“现在听着:你立刻替我在当地找一家第一流的海运出口代理商,我需要比原先考虑的要早。这儿有几箱东酉马上就要发运,从汉堡也要发去一批货物。”
“这个并不费事。”郎加拉蒂在电话里嚷道。“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选在土伦港,我想你是明白其中原因的。”
香农对此当然一清二楚。朗加拉蒂可以化名登记旅馆住宿,但是要登记出口物资,那他非得出示身份证才行。此外,大约从去年起,马赛的警察开始对港口大大加强了警戒,海关也上任了一名新首脑,据说此人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采取这两项措施的目的,是为了粉碎歹徒们妄图利用马赛港作为法国与纽约之间毒品运输网的起点站。然而,搜查船上是否装有毒品时,会轻而易举地导致查出武器。假使他们是因为一桩根本没有卷入的事而被捕,那可真是绝妙的讽刺。
“就按你说的办,你对那儿的情况最清楚。”香农回答说。“一旦找到合适的商行,马上把名称和地址电告给我。我刚给你邮去一封信,是今晚用快件寄往马赛中心邮局由你亲收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