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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豪冷笑:“姓蒲的,你别演戏了。若不看在你出身青楼,是女流之辈,这次一并抓走。少废话,你不肯讲,我们自己找!搜!”他叫道。
一群湘军在易豪亲信的带领下,先冲进堂屋里。堂屋正上首是张氏祖先神位,神位下是一张摆了香案的八仙桌,有三炷香正扬起袅袅青烟。八仙桌下是一堆尚未全灭的纸钱灰烬。灰烬旁边是一副竹卦,一面向上,一面向下,正是所谓的巽卦。看样子张云卿才离开不久,走之前还求了神灵,问了卦,直至得知他不会死,才离开的。
他究竟去了哪里呢?村子被重重包围,这屋里又空空荡荡。易豪猜想,张云卿如果不是躲在这屋里,就是化装成村民混在人群里溜走了。
易豪也很迷信,他拾起地上的竹卦,心中默道:“苍天在上,今日易豪随大军前来围剿张云卿,若他还在这屋里,就显一个巽卦。念完,把卦向地上一摔,果然一面朝上,一面向地。他又拾起,默念:苍天显灵,我已知道张云卿就在此屋中,还求神灵相助,去恶锄奸,若神灵愿助易豪捉住张云卿,请显示一个巽卦!念毕,竹卦向地上一摔,两面都向下??是一个“阴卦”。易豪不服气,又连求两次,并向神许了不少愿,结果还是“阴卦”。
这时,张湘砥跟了进来,问道:“易先生,你在干吗?”
“我在打卦,问得张云卿确在这屋里,但卜问能否捉住,却连连三个阴卦。”易豪说。
张湘砥不相信,夺过易豪手中的卦,大叫:“若张云卿在此屋时,请显巽卦!”向地摔去,两片竹一上一下。拾起又叫道,“若能捉住张云卿,也请显巽卦!”竹卦向下一摔,却是“顿卦”(最不吉利的一种卦相,其中一片卦立起)。
张湘砥大骂道:“神灵不灵。既在这屋里,凭什么我捉不住他?除非他会七十二变,否则,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捉住他。弟兄们,给我认真搜,搜!”
张湘砥一声令下,数百名湘军一齐涌入张云卿的大宅,楼上、楼下、水缸、地窖、床底、柜内……全部反复搜查了上百遍。这种地毯式的搜查,哪怕屋里丢了一根绣花针也会寻到的,何况还是一个大活人!
当湘兵们垂头丧气回到堂屋的时候,易豪对张湘砥说:“张团长,神灵这东西有时候是神秘的,不由你不相信。算了吧,两个骑兵连可能就要过来会师了。”
张湘砥不得已,沮丧地一挥手:“走!”
易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相信张云卿一定就在屋里,但藏在何处他确实无从知道。他暗忖:有人说张云卿是蛇精变化,就算真是这样,今天我们连每一个洞都搜遍了,怎么仍不见半点蛛丝马迹?
已经离开的周连生在催了,易豪不得不离开。走了几步,他心犹不甘地回头望了堂屋一眼:那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个神位一张八仙桌,靠右的墙壁上还挂了一个各家各户必备的簸箕。这是一种竹编的用具,圆形,巨大,用以盛装谷物或晾晒各种农作物,用途颇多,不用时就挂在墙壁上。
因为周连生催得急,易豪怅然若失地跟了上去。
易豪追上大部队,两个骑兵连已分别从花园、燕子岩回来。据张湘砥说,战绩虽不很理想,但起码在近些日子,这两股匪部难以恢复元气:朱云汉部死伤三十余人;燕子岩谢老狗部死十数人,丢枪二十余支。
一路上,大家最感遗憾的,是没有捉住张云卿。有人说,张云卿不会在石背张家,应该重点包围燕子岩;有人说,张云卿是蛇精,有遁地之术。
张湘砥为易豪从骑兵连要过一匹马,两人并排骑着。张湘砥问道:“易先生,张云卿除了狡诈、善变,还有什么特长?”
“他是小贩出身,从小练就一双快腿,听说可以抓住疾跑的狗的尾巴。”
“他的力气大么?”
易豪点头:“做苦工出身的,力气当然大。”
张湘砥叹道:“前些时候城里的迎春客栈出了一桩案子,店主夫妻被一名老手杀害。那人杀人根本不用刀,用一双手就能把人的脖子扭断。这样的臂力真是罕见!听人说,那也是张云卿所为。”
易豪一听,猛然醒悟道:“张团长,我们刚才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
“哪里?”
“堂屋墙壁上挂了一只簸箕,那里足可以藏人。”
张湘砥搔着头皮道:“这、这可能吗?就算他能飞檐走壁,也不可能久久地定在墙壁上呀,更何况他还要稳住一只五六十斤重的大簸箕。”
易豪道:“你不是说他臂力惊人么?这就够了,一般挂簸箕处都钉有一枚结实的铁钉,足可以吊挂二百斤重的东西。”
张湘砥一听,调转马头,说:“回去看看!”说完,挥鞭狠拍一下马屁股。
易豪紧随在后,回到张云卿堂屋,果见那只簸箕已从墙壁掉落在地,再看墙上那枚铁钉,已明显弯曲……
易豪、张湘砥面面相觑,继而捶胸叹喟:“天助张云卿也!”
第十三章丧家犬庵堂嗜人肉漏网鱼岩洞获残生
一种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满老爷,干脆我们今晚就突围!”谢老狗凸起眼珠道,“留在这洞里,大家都会死,如果突围,说不定有几个活着出去。”
张云卿万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预感到一场全军覆没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他抬起头,喉结动了动:“我们的情况非常危险,易豪既然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山外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是,不突围,我们也是死路一条!”谢老狗急道。
却说张云卿突遭张湘砥大军围剿,措不及防,慌乱中骑上骏马,想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不想两位新纳的小妾满秀、满姣却拉住马缰、抱住马腿不放。
古人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张云卿恼羞成怒,拔出快慢机吼叫:“放开我,当心老子要你们的命!”
满秀、满姣仍不肯放。蒲胡儿从堂房里款步走出,说道:“你嚎什么呀?你还是男子汉,这时候一点克制力都没有!”
张云卿苦着脸:“我的娘们呀,如今大军压境,火燃眉毛,你们拦我是想我死呀!”
“我们要救你。”蒲胡儿说,“我已经上楼看过了,村庄周围已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各关卡都有人把守。你单枪匹马冲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张云卿一听觉得有道理,随即翻身下马,脱下光鲜的衣服,换成破衣,摘下瓜皮帽,就要跟随逃命的村民出去。蒲胡儿又是一把扯住他:“外头的关卡把得很严,凡经过者都要搜身,易豪和他的手下都认得你。你听,他们在呐喊什么?”
张云卿静心一听,村外传来呐喊声:“不要跑了张云卿!”
“不要跑了土匪!”……
手枪排长钟雪华走近:“满老爷,我们怎么办?”
张云卿万没料到会落到这种地步,拉着蒲胡儿:“夫人,我的心很乱,真是无计可施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蒲胡儿说:“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总觉得你该冷静一点。村民们正在过关卡,大军一下子过不来,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对策。”
张云卿冷静下来,望着门口的鱼塘,下令道:“弟兄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枪扔进鱼塘里!扮成村民各自逃命??易豪不认识你们。过了这一劫,我派钻子请弟兄们回来!”
钟雪华等众匪,巴不得快点逃命,手枪用油纸一包,扔进鱼塘里,飞一般奔向村外。
大院里就剩下张云卿、蒲胡儿、满秀、满姣四人。外面的枪声正紧。张云卿望着三位夫人,不觉泪下,说:“莫非我们的缘分已尽?”
蒲胡儿道:“古人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紧要关头,再是英雄好汉也听天由命。我劝你不妨问问神灵,他若要你死,我们的缘分也到此断,若有活下去的希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还有好日子。”
经蒲胡儿提醒,张云卿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恰好祖宗神位下有现成的香烛、纸钱,他含泪点燃焚烧,对祖神拜了三拜,拾起一副竹卦,闭上眼念道:“祖神啊,祖神,你们真能显灵,就保佑我度过难关!”念完,把竹卦摔在地上,居然是巽卦。
外面的呐喊声渐近,蒲胡儿催促道:“顺路,快点躲藏,不要管我们,女人没有事。”
外面脚步声已清楚于耳,张云卿几乎不做任何思考,取下挂在堂屋右墙壁上的簸箕,纵身一跃,用右手食指勾住墙上的大铁钉,左手提起簸箕,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自己的整个身子……
一般人吊在铁钉上数分钟还行,若时间长了,很难坚持。张云卿一来臂力过人,二来又是生死攸关之际,他咬紧牙关,一气坚持了半个钟头。待张湘砥、易豪离去,蒲胡儿等妻妾也不知他在何处,四处寻找。
张云卿感觉到张湘砥去得远了,才从墙壁上下来,蒲胡儿见了,惊道:“顺路,你果然好本事!刚才有人说你是蛇精,我还以为你真的遁地了呢。原来躲在簸箕里。”
张云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马上就走。胡儿你们三个呆在家里别动,如果钻子来找我,要他去后山找。”说完,疾步走向村后。村后是远近闻名的马鞍山,走过一片田垅,便进入深深的密林中。他松了口气,倚着一尊巨石,向村里张望,发现张湘砥、易豪果然骑马返回,他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
张云卿休息片刻,活动活动手关节,望了望路,爬上山去。
沿着青石板石阶,一直走到顶,山顶上是一座寺庙。还在半山腰,就听得山上传来的木鱼声和雄浑低沉的诵经声。肚子很饿,张云卿咽着口水,此刻他迫切需要的是填饱肚子。
来到寺庙,只见在一尊巨大的观音佛像下跪着十余名和尚在念佛。这座寺庙原本有名,但当地人都不愿叫,因为庵堂里有尊观音大佛的缘故,就叫它观音庵。这里香火不是十分旺盛,但和尚们的吃喝用度还算过得去。
张云卿在大门外探着头大声干咳,但小和尚们都充耳不闻,只有上首打坐的大胡子和尚微微地睁开眼睛,一眼看见张云卿,脸色大变,慌忙起身相迎,施礼道:“贫僧悟了和尚见过施主。”
“师父免礼。”张云卿道,“先拿点东西填填肚皮。”
“本庵都是清淡食物,可能不合施主胃口,若不嫌弃,请随贫僧过来。”
张云卿跟着来到后面的禅房里。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方丈”了。进屋后,悟了和尚指了指供桌上的水果、斋饭,在一张椅子上坐了,说道:“施主请便。”说完便闭眼数着佛珠念起佛来。
张云卿放开肚皮大吃一顿,饱了后拍着悟了和尚的肩:“师傅,我和你的亲戚刘异先生是朋友。”
悟了睁开眼:“阿弥陀佛,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早已脱离亲情。来敝庵者都是施主,不分亲疏。”
“我想出家,你肯不肯收我这个弟子?”
“只要施主真心向善,贫僧愿收,只是出家受戒.清规戒律颇多,恐怕施主难受束缚。”
张云卿从内衣里摸出一把乌黑贼亮的快慢机,轻轻地放在禅桌上:“受束缚没关系,只是我以前杀过人,双手沾满了人血,佛能原谅我吗?”
“施主可听说过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施主诚心向善,《西游记》里悟空、悟能、悟净都曾是吃人魔君,一样能成正果。”
张云卿点点头:“那好,从今日起,我就在这里出家。如果悟了师父嫌不方便,那你就另辟禅房。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