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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豪起身:“谢二哥,我告辞了。”
张光文兄弟也不挽留。临走,张光文又提醒:“易顺满是个惯匪,在武冈民愤极大。希望你早日脱离他。”
易豪点头道:“我会考虑的。现在我用的是化名,江湖上很少人知道我在易顺满部。
离开张家,已是凌晨三点,赶到洞口雪峰客栈正天明。易豪开了一个房间,白天休息,天黑再上路。以此避开双壁岩关羊的时间。
次日上午,易豪回到黔阳,向周连生及手下谈起张光文计谋,众人兴奋不已,三十名陈家寨子弟,都迫不及待要去办理万民血书。
易豪当即答应,要他们天黑后分头行动。众人离去,易豪又问周连生:“我走后,易顺满来过这边没有?”
“来过。见你不在就走了。好像很不高兴。”
“他问我去了哪里没有?”
“没有。只说,你若回来,去他那里一趟。”
易豪摸着下巴,思忖着易顺满何事找他。正在这时,易顺满的粗嗓门已在远处喊开了:“易豪,易豪,我以为你真的不回来了,去哪里也不打声招呼!”
易豪慌忙迎上:“这几天我去了山外,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故未向满爷爷说明。”
“你真是的。这两天我找你商量个事。”
“满爷爷请讲。”
“前段时间呢,弟兄们忙着发财,什么事都顾不上。这些天闲了下来,我的手下就谈起你。他们说,你是张云卿、朱云汉、张顺彩的仇人,会连累我们。这不怪你,只怪我被你几句‘满爷爷’说昏了头,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你。现在还真有点后悔。手下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烦死了。有的说,干脆把你们全杀了,夺了二十多杆枪;有的说,易豪一伙不是泥捏的,打起来会两败俱伤,不如请他们喝酒,在酒中下毒;有的说,易豪那小子不知安的什么心,要剖开你的胸腔看一看,到底是红心还是黑心。我也拿不定主意,看在同宗的分上,我要问你,该如何处理。”
易豪暗忍住想笑,说:“满爷爷的意思我都明白,你去转告他们,就说你把什么话都跟我说了。不过,我觉得你是他们的大哥,不能全听他们的,应该自己做主。我要问你想怎样处理我。”
易顺满坦言说:“我当然想杀了你,夺了你们的枪,可是你们不是泥捏的。既然如此,我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分点财产给你,从此各走各的路。只是从此你欠了我的人情,什么时候我有难,你也要救我一命。”
“一言为定!”易豪内心暗笑,却伸出了手。
易顺满紧握着易豪的手。他双眼布满凶光,如狼眼,嘴唇蠕动,说:“算你走运,我终于决定不吃你。你那声‘满爷爷’是我这辈子最中听的话。多年前我被宗族逐了,凡姓易的人都不承认我姓易,管我叫‘满阎王’。但是我打心眼就喜欢听你的。”
“满爷爷??”易豪又叫了一声。
易顺满听出没有以前叫得中听,他叹了一声,扭头走了。
易豪用了六七天时间,弄了两份万民血书。血书的全文虽不足五百字,但字字血,声声泪,列举张云卿、朱云汉、张顺彩自为匪以来,杀人放火、抢夺财物、霸**女等诸多事实,特别是民国13年血洗溪陈家寨,六七百栋房屋化为灰烬、数千寨民葬身火海,惨绝人寰,乃湘西有史以来绝无仅有之惨案,闻者胆寒,见者心惊,湘西境内若让张、朱、张三匪长期横行,人民便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无法安居乐业。据此,溪八团全体父老破指血书万民请愿书,跪请政府派兵搜剿,以安闾阎,而维民生云。
为安全起见,两份血书分两路呈送:一路由一群溪父老扮成要饭乞丐把血书藏置破棉衣里直接去县城击鼓鸣冤,亲呈赵融;一路由周连生绕道怀化、淑浦插资江下游转省会长沙。
送往县城的血书很快有了反应,半月后,赵融乘坐轿子率五十余人亲临溪陈家寨实地视察。手下从瓦砾中取出一具具烧成焦炭的残骸让他观看,这位封建官僚也不觉流下同情之泪。当看到寨中防火渠堆满无人收殓、煮成熟肉的尸体时,赵融怒气冲天,咬牙切齿骂道:“可恶,我赵融若不剿灭悍匪,无脸在武冈为官!”
赵融率部怒气冲冲离去,易豪松了口气。他把队伍拉回老家扎下,仍以“自卫队”相称。周遭寨民因惧怕张云卿,也愿意为他们提供食粮。
一个月后,周连生从长沙回来,声称已将血书送达省府。
溪地方偏僻,消息闭塞。易豪就令周连生弄一份《大公报》回来。周连生为难地说:“《大公报》县城的机关才有,我怎么敢去那里弄?”易豪挠着头,觉得确实难办,正为难间,屋外传来了歌声:
云山秀,资水长,
雄秀毓都梁;
运动会,破天荒,
群英聚广场;
南风起,鼓乐扬,
健儿争自强;
吼东亚,震吾乡,
勖哉我武扬。
易豪一听,颇觉清新,比起听惯了的师公道土和尚唱的调子悦耳得多。情不自禁间,推开窗内,认出是同族一位远房叔伯的亲戚刘卓。于是灵机一动,解决难题有眉目,招手道:“刘卓老表,你在北京读书么,何日到你姑父家里来了?”
刘卓二十四五岁年纪,比易豪小不到四五岁,两人早就认识,他答道:“学校是开了学的,但一时学费没有筹足,想来姑父家借一点,谁想姑父遭土匪抢劫,也无余钱。老表,听说你成立了自卫队,你可要保护百姓,不可像张云卿那样。”
“那当然。”易豪转谈其他,“刚才你唱的是什么歌?很好听的,比起和尚师父咿咿呀呀唱的好听。”
“那当然,这是新歌,怎好跟腐朽没落的东西相提并论。说起来,这还是武冈县的一件大事呢。去年春,全县召开第一次学生运动会,也是武冈两千年来的第一次,思思学校的校长欧阳东特地作了这首歌词,如今早已唱遍全县。”
“你认识思思学校的校长?”易豪发现了希望。
“认识,我们之间还有很深的交情呢,你也认识他?”
易豪摇头:“我很想认识他。听说他们学校订了不少报纸杂志,我整天坐在家里没事干,想看看报刊消磨时间。”
刘卓来了兴趣:“你也喜欢读书看报?很好呀,我今天回家去,你跟我一起走。明天进城我介绍你认识欧阳东??他确实是个值得认识的人物。”
易豪摇头:“我没时间,要负责溪民众的安全。让他跟你去吧。”他指了指周连生,并特意吩咐,“特别是最近的大公报,你一定要想办法带回来。”
几天后,周连生抱回一大捆报纸,另有几本小册子。易豪把小册子扔在一边,打开报纸按时间顺序往下浏览。
1925年3月15日:孙中山3月12日逝世消息传到长沙,省府通令全省各机关、团体下半旗致哀一天。
4月1日至今日,全省第八届体育运动会在衡阳开幕,唐生智为会长,名誉裁判长何键……武冈思思学校取得较好成绩……
易豪急急地翻,没有发现他希望看到的报道,他不死心,再倒过来复看了一遍,仍没有。他泄气地把报纸放下,喃喃道:“我们送去的万民血书应该见报了,怎么会没有呢。连生,你把血书交给谁了?”
周连生:“亲手交给赵恒惕。”
“人家是大省长,你怎么见到他的?”
周连生倍觉委屈:“大哥,这是关系到大家性命的事,我敢说谎吗?我知道难得见到省长,就想了个办法把万民血书挂在脖子上,跪在省府大门前不肯起来,还一边哭叫‘惨呀惨’。”
易豪松了口气,拍着周连生的肩说:“我当然信你。可能我们的血书引起了赵恒惕的重视,正在认真研究。过不了几天,《大公报》一定会刊登出来。连生,在思思学校你还听到什么消息?”
周连生拾起几本小册子递给他:“这是欧阳东校长特意要我带给你的。我不识字,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
易豪拿过一看,是《三民主义》、《俄国十月革命成功之经验》、《土地与农民》。他皱皱眉头,把小册子扔回桌上,不耐烦地说:“看这些没用。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赵恒惕什么时候发兵围剿张云卿。要不,张云卿就会来打我。连生,过两天你还要去思思学校借报纸。见了欧阳东校长,就说我对他的小册子很感兴趣。”
周连生点头,临走又说:“大哥,还有一件大事。今天我有意绕道去了?龙洲桥头,恰好张二哥的佃户细狗在等我。”
易豪问道:“他有什么紧急情报?”
周连生说:“你前次去石背张家回来没多久,张云卿就去拜访二哥。二哥估计张云卿已怀疑我们暗中有来往,张云卿执意要娶张家的满秀、满姣为妾。”
易豪吃了一惊:“如何是好?我去张家那天,正是满秀送饭给我。二哥答应把她嫁给张云卿没有?”
周连生摇头:“细狗没说。他还提醒,说张云卿与刘异可能有阴谋,要我们多加小心。”
“关于省府是否派兵来剿之事,他提到一点没有?”
周连生点头:“张二哥说,按理那份万民血书《大公报》应予发表,可现在还没有消息,这很不正常。要你想办法弄一份报纸,研究那上面的报道,里面有好多我们需要的信息的。”
易豪点头道:“我正这样做呢。连生,你先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自此以后,周连生经常在思思学校与溪之间跑动,易豪对省城长沙的消息慢慢地知道不少,但万民血书还是不见发表。更不妙的是,从五月中旬开始,赵恒惕对湘西境内一些千人以上的地方部队(实为土匪部队)进行收编。这样的报道几乎每天都有。
5月13日:湖南省《新省宪》于午前十时在省署正式公布,并产生了新省府。
6月2日:赵恒惕省长宣布施行《新省宪》,通令实行大赦,除杀人、放火、决水等重案要犯不赦外,其余一概赦免。
易豪读了这则消息,心里有了几分踏实感。因为,赵恒惕虽然宽大为怀,仍表明“杀人强盗不赦”。张云卿当然在“不赦”之列。
易豪暗忖,从目前形势看来,赵恒惕不发兵进剿张云卿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因《新省宪》刚刚公布,要先行特赦一批,待过后再严惩一批。一张一弛,是为官者惯用的法宝。
然而,易豪的估计还是错了。6月8日,《大公报》第八版赫然登出一则消息:
武冈民众,连年受土匪蹂躏,深感痛苦。此次张云卿、朱云汉、张顺彩有志投诚,不欲再扰武冈。武冈县长赵融、自卫总队副队长刘异,将与商榷收编云。
看了这则消息,易豪先是一惊,继之把报纸一扯,跺着脚道:“黑天黑地,黑天黑地!”
周连生问何故发火。易豪把报纸上的事说了。周连生叹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看样子,这个政府是难以指望的了,还是自己珍重为好。”
“还珍重什么?”易豪捶胸道,“只要政府稍持公道,张云卿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但现在张云卿招安事成,以后他就可以领着队伍名正言顺追杀我们了。唉,这是什么世道呀!”
听易豪如此一说,周连生也焦急起来:“大哥,这事确实非同小可,我们得想个办法才是。”
正说,易顺满来了,老远就哈哈大笑。易豪起身相迎:
“满爷爷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好事,好事,是大喜事呢!”易顺满大笑不止。
“喜从何来?”易豪大惑不解。
易顺满在易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