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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凭着这里复杂的地形,弟兄们一钻入深山,哪怕千军万马也伤不到我们的皮毛。”
易豪摇头:“不妥。我们脱离朱云汉以后,他会立即派人来这里据守。雪峰驿道毕竟只有一条,二虎争食,我们处于弱势,肯定要吃亏。”
周连生摊开双手,苦着脸说:“那我们就无处可去了。”
“那倒未必。”易豪说,“天无绝人之路,办法还是有的。弟兄们认为溪怎么样?那里是我的家乡,发展我们的事业可谓得天独厚。”
周连生反对道:“溪虽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毕竟是我们的家乡,岩鹰不打窝边鸡,我们也不好劫夺他们。”
易豪笑道:“你真是个傻瓜,回到溪,我并不是要劫夺乡亲,相反,是为了保护他们。自从太平天国灭亡后,匪祸四起,溪乡亲深受其害。为了自保,他们曾多次成立自卫队,由各家各户分摊费用,但终因装备落后,不堪土匪滋扰而解散。现在,我们手头有二十余人枪,如果再去家乡招募一批精壮青年人,就可立下足来。更主要的是,打出‘自卫队’的招牌,我们的身份也就合法化了。”
匪众一听,拍手赞成。
事情定下来后,易豪望着匪众说:“刚才我们已经收拾了杨相晚派来的勤务兵,杨相晚不见勤务兵必生疑。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方为上策。”
正说话间,在前楼负责望风的小匪进来汇报道:“前面路上有大队人马向这边走来,这种情况十分反常,因为过去晚上这条路很少有人通过。”
易豪心里“格登”一下,惊道:“不好,杨相晚一向料事如神,说不定正是他趁夜深前来突袭我们!弟兄们,快撤!”
易豪说完,率先冲出内屋,站在客栈门口向东眺望。在溶溶月色下,果见数十名荷枪的黑衣人疾步向这边跑来。
再说匪首朱云汉,手下有百余人枪,老巢花园留下四十余人负责他的安全,还在红岩、沧洞、双壁岩设有据点,负责关羊、吊羊、送片子,各股二十条人枪,所得财物由杨相斌督促送往花园。另外,还设有名曰“巡风”的情报分队一支,“巡风”或在关隘开店,或夹在挑夫中打探情报。朱云汉根据得来的情报,着令所属地区的股匪行劫。
前段时间,一名巡风打探到有十三担盐从广西过来,经双壁岩销往贵州。得到情报后,朱云汉即令杨相斌去雪峰客栈通知易豪将这批货劫下。
当时,由于交通不便,又逢兵荒马乱,沿途劫匪多,从海边运到内陆的食盐很少,因此价格异常昂贵,劫下这十三担盐转手出售就可得到一笔巨资。军师杨相晚办事十分干练,为提防易豪等人做手脚,事前把盐帮的担数、重量一一调查清楚。在盐帮经过双壁岩的第二天,朱云汉即派杨相斌去催货,并通知有布帮经过。但易豪及部下竟一口咬定没有劫到食盐。
杨相斌回花园向朱云汉汇报,当时杨相晚也在场,闻讯大惊失色道:“不好,易豪想造反了!.”
朱云汉先是一惊,继之摇头道:“不可能!易豪一向忠实,长期以来不曾有过谋反的迹象。相晚,或许盐帮真的不曾通过,你不必多疑。”
杨相晚叹道:“正是因为太突然,我才敢断定易豪已变。这个盐帮情报十分准确,不可能不经过驿道。”
“你能不能这么想:或许另有人早盯上这批货,赶在我们前头把它劫走了。”
杨相晚摇头叹道:“朱老爷,不是我说你,你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好了。这样的性格,只适合做寺庙的住持,而不宜于做山寨的首领。干我们这一行,乃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必须时时提防,处处小心,很多时候,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们目前才百余人枪,正要扩大发展,如果双壁岩易豪部生异心,这样的损失非是用十几担盐可以计算得清楚的呀!双壁岩离花园三十多里,且山高林密,即使征剿,也收效甚微。”
朱云汉不以为然道:“就算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怀疑总得有根据,况且易豪从来不曾有过不轨迹象。”
杨相晚望着朱云汉:“我承认易豪是个忠厚人,但忠厚人一旦发现受了欺骗,认贼作父,他会怎样?”
“你是说……”朱云汉惊得睁大了眼睛。
杨相晚点头说:“是的,我们过去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不仅没替他报仇,反而还想拉杀他弟弟的仇人人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能他已经知道了底细才有此举动。”
“这还有点道理,不过也不是很有道理。我想,即使他要反我,其他人也不一定同意。”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十三担食盐对他们来说,是一笔诱人的财富。或许他们初时只贪一点点,易豪则故意全部瓜分,这样就可逼他们就范。你不要以为易豪老实,他鬼得很呢。”
朱云汉仍不相信,笑道:“杨军师别这么危言耸听。是真是假,明天又有布帮通过双壁岩,如果他真像你说的,必会再次瓜分,那时再想对策也不迟。”
杨相晚见说不服朱云汉,仰天长叹:“天助易豪。你不相信我,终会有后悔的一天!”
次日是布帮经过双壁岩的日子,据巡风探子报告,四百多匹杭州上等纺绸有几名持枪丘八护送。
下午时分,朱云汉估计纺绸已经到手,即派杨相斌骑马去赶货回花园,他根本不相信易豪会哗变。
杨相斌临出门,杨相晚拦住了他,说道:“弟啊,你不能去,我派一个勤务兵代你去。”
杨相斌说:“这是朱老爷吩咐的,我不能违命。”
“别理他,此去一定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
“你是说易豪真的变了?”
“是的,我敢肯定。”杨相晚道,“朱云汉志大才疏,难成气候。这一次他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
“哥,若真是如此,我们不妨再劝劝他。”
“没有用,他不会相信的。”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损失二十条人枪?哥,你还有办法可想吗?”
“办法是有的。我们立即率兵去雪峰客栈规劝弟兄们回心转意,劝不成,再动手打!”杨相晚咬着牙说。
杨相斌叹道:“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不过,仍得瞒住朱云汉。”
杨相晚点头道:“你马上去调集人马,稍后我就过来。”
杨相斌走后,杨相晚叫来一个勤务兵,令他骑马速去雪峰客栈找易豪,并教他如何说话。
勤务兵领命骑马而去。半个小时后,杨相晚、杨相斌率二十余人,携带新式武器,骑快马通过双壁岩直奔雪峰客栈。
天黑后,杨相晚一干人到了雪峰客栈,原打算不声不响把客栈包围,没想到易豪早有提防,双方剑拔弩张,对峙起来。
易豪以客栈木屋为掩体,而杨相晚等人则在狭窄的驿道上。杨相晚万没料到对方如此警觉。由此可见,易豪反叛蓄谋已久,这一下弄得他手忙脚乱。他尚未想出对策,易豪已经发出警告:“什么人,不许过来,否则我们开枪了!”
“易豪,我是杨相晚,自己人,不许开枪!”
“杨军师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没什么,我听说布帮尚未通过,因担心护送的丘八不易对付,特来帮你一把!”
“不必了,布匹已经得手,都分给弟兄们了,你有何话可说?识相的话速速回转,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杨相晚冷笑,“你的话只代表你一个人吧。易豪,实不相瞒,我今日出马,是特意来捉拿你的。”他提高声音,“弟兄们,你们好,我代表朱老爷特意来规劝你们。你们要清醒些,不要受易豪蛊惑。今日之事,与弟兄们无关,只要肯回心转意,朱老爷会热烈欢迎,既往不咎,还有奖赏!如果有人执迷不悟,要和朱老爷作对,后果你们不想也知道!弟兄们,何去何从一定要想清楚,是死是活,全由你们决定!”
客栈里的匪徒一听,很多人犹豫起来,跟着易豪确实前途黯淡。
杨相晚确实摸准了这些人的心理。他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更进一步地喊道:“弟兄们哪,何去何从大家要想清楚,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替家人想想。朱老爷一向宽宏大量,只要你们回心转意,他愿以他的人格与名誉担保,绝不追……”
易豪感到若继续让杨相晚说下去,军心就要动摇。他咬咬牙,也用更大的声音喊道:“杨相晚,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弟兄们对你的为人了如指掌,是不会上你当的!收起你这一套吧,想用谎言诱骗弟兄们就范,缴械之后再全部屠杀,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弟兄们,我们现在手里有枪,他想要回我们的枪,什么诺言他不能许?!一旦我们手无寸铁,他还会如此客气吗?弟兄们,大家想清楚些,反正我已头撞南墙了!”为了不使杨相晚有机会蛊惑人心,他举起驳壳枪向对面打了一梭子弹。
枪声一响,对面阵地上也有人沉不住气开枪还击。易豪趁势说:“弟兄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杨相晚的‘既往不咎’!为了活下去,弟兄们,给我打!”
易豪这句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的部下不再犹豫,举枪向杨相晚阵地射击。
杨相晚迫于无奈,只好采取最后措施,指挥手下找到掩体,凭借新式快枪的威力,向客栈发起反击。
易豪部下使用的武器,多数只是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的汉阳步枪,他自知不能硬拼,就令手下分批撤退。撤下的人先躲在山上,再钻进黑洞洞的树林里。
易豪和周连生最后撤退,并在山上用暗号联络,待杨相晚悻悻离去后,才钻出树林,星夜赶往溪。
溪属武冈县,称溪团、溪八团。它东接绥宁金屋塘,南连绥宁水口,西枕黔阳龙船塘,北界黔阳熟坪和江口之高山峻岭,为雪峰山区一部分,总面积二百四十八点八平方公里。境内高山环抱,形似铁锅。总顶山巍然其东,高登山高耸于南,安顺山横亘在西,锅顶脑、普子脑屹立其北,均在海拔一千三百米以上,高峻为城,难以登陆。溪河穿流南北,西注沅水。
溪原是一片沉睡万年的不毛之地,遍地生长参天古木、茅草。大约在明永乐年间,易豪的先祖从会同来此拓荒谋生,在溪边搭茅棚定居,瑶语“茅草”即“”,故得溪之名。
溪气候宜人,土壤肥沃,虽是刀耕火种,收获仍丰,拓荒人遂竞相而至,人口渐次增多,到19世纪初,这里相继建立了许多瑶寨和富人村落。特别是湘黔交通驿站在布溪宝瑶设立后,这里即成雪峰山腹地的繁华地段。同时,也变成了湘西土匪争夺之地。在这里,老百姓的生命财产毫无保障,许多村寨横遭房屋烧光、东西抢光、人被杀光之祸。
溪匪患严重,当地老百姓纷纷求助官府,但武冈县衙无视百姓要求,不愿派驻军队,只拨给几条破枪,要当地人成立民团自保。当地大财主阳立炉为了保全财势,牵头筹办。民团成立后,由于装备不精良,成员素质不高,土匪不来尚可,来时立即溃不成军。几起几落,时有时无,匪患有增无减。
闲话体提,书归正传。却说易豪在雪峰客栈脱险之后,率众赶至溪宝瑶,已是午夜过后。
其时,匪众既倦又饿,易豪敲开一家客栈的门,叫老板打火做饭。吃罢饭,就在客栈住下。次日上午,易豪对众匪说:“弟兄们安心在这里休息,我去见当地的一位乡绅,他是原自卫队队长,离这里不远。谈妥之后,我就过来接你们。”
阳立炉家在宝瑶米塘坳,距离宝瑶驿站不远。因他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