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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里,我看到了俞京飞出的人影,以及吐着血恨得目眦欲裂的敖欢。
莫诧紫堇花开,当时着意深(十)()
他咆哮道:“畜生,你敢毁我晶月宫!”
我抖出荣枯腾,蔓蔓青萝迅速抽出,裹住俞京奋力拽上得失屏,三人一狼疾速往宫外逃去。
白狼已经止了热泪,站在屏上威猛地大骂:“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是什么龙又怎样,不过是天底下最大的畜生!”
此话甚得我心。
俞京从来不是畜生,他只是生来就是个魔而已!
潭水倾涌而下,眼前的一切都在颠倒摇晃,四处是惊叫奔逃的水怪,有走得慢的,便被那些曾经光鲜亮丽的晶石墙壁、玳瑁梁柱压住,死活不知。
刚奔出宫外,飞涌而至的潭水已将此处淹了一半,原来俞京破开的水道早已无影无踪。
身后,受伤不轻的敖欢破口大骂,穷追不舍。
也难怪,若是昆仑山被人淹了,六位师伯也会一边仙风道骨地指点江山,一边风度全无地把敌人砍作肉酱。——其余二位仙尊,八师叔会泡在水里继续闭关修炼,我师父会兴奋地预备上一叶小舟,偷偷带我在昆仑山看海
现在么,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带他们离开这不知多深的潭水。
俞京本已受伤不轻,再用“流霞”那样的绝式,虽不致像我这样朽了莲身,却也耗尽灵力,倚着得失屏无力地垂头阖目坐着,连容貌都似有了些变化。
我不敢细看,一面抖开荣枯藤,抽出无数藤萝枝叶,将屏上诸人缠紧在屏风上,以防被激流冲走,一面逆着水流冲上,顺着结界的残破之处径冲向上方的潭水。
青岚盘膝坐于屏上,说道:“我来帮你!”
冲入水中前,我听到敖欢在咆哮怒吼:“敢毁我洞府,我看你们能逃到天上去!”
我还听到白狼惊喜叫道:“好漂亮的紫堇花!”
我一惊,已连人带屏没入水中。
得失屏上,那不知用什么质料画上去的山川蓝天闪着幽幽的光,照亮了周围的水色和眼前的情形。
俞京靠在得失屏上,已经晕了过去。
他的灵力已不足以维持他的幻形,便显现了他本来的模样。
颀长高挑的年轻男子,面容如玉石雕琢,线条分明,冷峻秀逸,低垂的睫浓而长,在深潭里随着水流轻轻拂动,却看不到那双乌黑沉郁的黑眸。他的唇线端正漂亮,寻常总是抿紧,会给人高傲疏离的感觉,但若弯过唇轻轻一笑时,又能灿若春花,比女孩儿还柔和美好,令人目眩神驰。
我跟他之间,隔着大片的紫堇花。
我不知道我捻诀展开藤萝时,到底心里想了什么,为什么满屏满身出现的,都是这紫堇花。
莫诧紫堇花开,当时着意深(十一)()
其实我现在很讨厌这种花。
尤其看着眼前这男子在紫堇花中阖眼沉睡时,我满心的厌憎。
我突然又记起,我曾拈过一朵紫堇花,调笑着簪到他鬓间。
我突然还记起,他曾用丝帕采来紫堇花,包作一个小小的睡枕,垫到我脑后。他指间有香,我不明所以地牵过嗅上一嗅,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听闻仙尊们愿意玉成我们时,他在紫堇花丛中找到正躲懒睡觉的我,唇角那样好看地上扬着,笑意醉人。
我迷迷糊糊睁眼看着他时,他阖起眼,微微颤动的眼睫仿佛挠在心尖。
他的唇亲上我时,我只觉自己像那歇在紫堇花上的彩蝶,轻轻地随风飘了起来,然后笨笨地回应他,——其实是再次轻轻咬了他一口。
他无奈地抱着我笑,低沉而温柔地唤我的名字。
“菱角儿,菱角儿”
我跟他之间,我跟他周围,尽是开得正好的紫堇花。静静相对时,我听得到每一朵花都在含羞掩唇,低低娇笑。
原微师兄再怎么笑他呆、笑他木、笑他不合群,他在我眼里无一处不好。
因着他,野生野长的紫堇花也成了天底下最飘逸最温柔的花朵。
韶华流水过,漫天大雪惊破一场春梦。
血泊里重生的孤雁在背叛里丢了心,碧水青山间踏云而行的女子已再不是原来的那个。
绝对不是。
隔着在水中摇曳生姿怒绽盛放的紫堇花,我的眼睛阵阵地热,却很快被周围冰冷的水掩住。
我在流泪吗?
时至今日,我居然还在为这个男子流泪吗?
也许,一直以来,我都高估了自己。
我以为我忘记了很多事,可原来我都还记得。
能和人笑谈曾经让自己悲痛欲绝的事,只证明我不愿再面对那种悲痛。
对,我实在不该骗自己,认为我多少次元神出窍去寻他,真的只是因为不甘心、不明白,只是因为想要找他问一问如此狠心的原因。
我其实和任何一个被男人抛弃背叛的世俗女子没什么两样。
我恨他,很恨他。
可恨他为什么落泪,恨他为什么会折转身去救他?
而他心狠手辣,取我性命,散我魂魄,做得得心应手,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方才为何又要把我掷出战圈,护我逃走?
白认得他两百年,原来我对他所有的了解都只是自以为是
忽听得青岚以意念传音给我:“叶姑娘,小心!”
我一怔,猛地回过神来,一面催动内力继续上浮,一面留心周围动静,果觉一侧偏上方有异样的水流声传来。
绝狱何必惊故人,残花过影不留痕(一)()
若是敖欢追击,或其他水怪逃逸,似乎不该有这么大的动静。
莫非是敖欢布下的什么陷阱?或者是某个危险的暗流。
向青岚使个眼色,两人合力御起得失屏,往另一侧行去。
听得那异样水流声渐渐远了,我才放了心,继续向上浮去。
可惜我修为大减,不然也能勉强学俞京弄出个水道来,便不用这样湿淋淋往上逃得艰难了。
眼前上方隐见亮光,料得离水面不远,我正要松一口气时,我们刚刚靠过去的另一侧忽然传来巨大的吸力。
那吸力如此之大,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屏风已经颠倒倾覆,连人带屏风直往那个方向滚去。
水中施展术法虽是不便,但还没到完全失效的地步,但我运尽力气,加上青岚和白狼都在竭尽全力帮忙,都无法从那股吸力中挣脱开来,反而被那股吸力越来越快地盘旋着卷了过去。
这力道很像某种暗流和漩涡,但以我们的力量,再大的漩涡也不可能连边缘的力量都抵挡不住。
我心一横,向青岚传音道:“护住大家。”
青岚立时会意,立时和我一起布下结界,把三人一狼连同得失屏一起笼住,然后由着那股吸力把我们向内带去,越来越远,再不知通向哪里
合两人之力所布结界,自是坚固异常。即使有千钧大石当头砸下,也未必能把这么个圆形的结界毁坏分毫。
但那股吸力终于止下时,结界忽然间变得脆弱无比,落在某处时,居然如蛋壳碰上石头,立时碎裂开来。
结界被摧毁,身子又重重砸下,我眼前一阵昏黑,便已失去知觉。
。
“姑娘,姑娘!快醒醒,快醒醒!”
并未晕倒多久,我便被白狼折腾醒来。
狼王体格健壮,它又被缠于屏风中间,摔下时屏风先着地,它虽给惊吓了一回,倒也无恙,立刻从荣枯藤中挣脱出来,正用爪子将我拨来拨去,边喊我边呼嗤嗤地在我耳边哈气。
我坐起身,一弯腰便干呕起来。
白狼道:“那个漩涡的确厉害,姑娘是不是给转得头晕了?”
我无力地推开它,说道:“大白,你平时不漱口,刚在水里泡那么久,都没想着漱漱口的么?我真的快给你熏死过去了!”
白狼道:“胡说,明明是被我熏活过来了!”
我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白狼悻悻地走去看稍远处渐渐苏醒的青岚,一边走一边抖着毛皮上的水迹,正甩了青岚一脸的污水。
绝狱何必惊故人,残花过影不留痕(二)()
青岚也不在意,随手将污水擦了,站起身向白狼点头致过礼,才问道:“狼兄,这是哪里?”
白狼道:“不知道,不过不像什么正经地方。如果人都没死,也算是幸事了!”
他这样说着,却看向依然卧在藤萝间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
我心里一抽,淡淡地别过了脸。
青岚却忙站起身奔过去,唤道:“俞兄弟!”
去解藤萝时,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这这人是谁?”
在水中时光线晦暗,又有藤萝遮挡,他专心和我一起驾驭得失屏,竟没发现俞京早已变了模样。
白狼神情复杂地看着,叹道:“他么不就是你的俞兄弟吗?”
青岚呆了呆,总算明白过来,“这个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他真叫俞京吗?”
白狼叫道:“什么俞京!他叫景予,魔帝的儿子景予!哎,我们真笨,俞京反过来念,不就是景予吗?”
它转头向我求证,“姑娘,你说对不对?”
我笑笑,“大白,笨的是你。”
白狼怔住,“喂,姑娘,你不会不会早就认出来了吧?”
我叹气。
当日哄宁丰时,我自己便用“宴凰台”代指谎言,这样简单的把戏,岂能瞒得过我?
何况,我们相处过整整两百年
白狼再次神情复杂地看向俞京,——不对,该说景予了。
它低声和青岚商议道:“能不能先救他?这鬼地方”
青岚忙道:“好!”
立时盘膝坐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也有伤在身,先救起了景予。
我只看着那张面庞,便觉浑身不适。
我曾以为,爱侣在海誓山盟后,无声无息离你而去,无情无义打你个魂飞魄散,该是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可现在看来,在爱侣无声无声离去、无情无义打你个魂飞魄散后,你还能在他遇险时不要命地救他,才是这世间更大的笑话。
我很郁闷。
当然也和这鬼地方有关。
我开始猜着这里是不是也和晶月宫一样,人为设置了什么结界。可此处看着有草有木,有山有石,甚至有天有地。虽然阴阴的不见阳光,但天空的每一处阴霾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那阴霾不是普通的阴霾,分明都是元魔之气结成的灰黑云朵;
这是一个单独的世界,绝对不可能是人力所为,至少不可能是凡世之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
而这里显然也不是凡世之人可以居住的。
我已经明白为什么我和青岚两人联手设下的结界,会突然间像鸡蛋一样脆弱地碎掉。
这里元魔之气极重,重到连我们自身的灵力运行都缓慢很多。在平常世界里可以顺利维持的结界,到了此地因为仙魔之力的失衡而不再稳定,撞击之下立刻破了。
绝狱何必惊故人,残花过影不留痕(三)()
而周围并没有任何通道,也看不到流水,再不知方才把我们卷过来的漩涡在哪里。
在附近走了一圈,我站在又冷又硬的山石上,觉得我们像是平空从天上掉到了这里。
四面都有山川,虽然不高,我一时还不敢飞到半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