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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李松寒抬起头来问:“她还能醒过来吗?还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喜欢她,一生一世都喜欢她,愿意陪着她守着她,哪儿也不去。就在白云谷里过日子,开一点荒地,种几亩庄稼,养几只鸡鸭,过着粗茶淡饭平平淡淡的日子,闲云野鹤,神仙眷侣,再也不会离开白云谷半步,再也不离开她半步!”说着扑过来一把攥住老道士的胳膊使劲摇着央求,老道士干瘦的胳膊在他手里就像一截竹竿在晃荡。
羽衣默默看着,又是惊讶又是伤心。
惊讶的是李松寒原来真的爱着白兰。白兰对他的倾慕羽衣早就瞧出来了。但是李松寒总是若即若离的,让人摸不透具体的心思是什么。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亲口承认了。
伤心的是李松寒说出来的太迟了,白兰已经昏迷不醒了,就算李松寒他亲口说出一个喜欢来又能怎么样呢?她再也不能活过来,高高兴兴地和他相伴着过日子……
老道士被李松寒缠不过,苦笑着推开他,去丹炉里摸出一颗白色药丸,取清水化了,用一根细竹竿缓缓灌进白兰嗓子。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白兰竟然醒过来了,悠悠睁开眼,看一看眼前的人,看到了一张道士的老脸,想了想,眼里露出欢喜的光彩:“呵呵,是你啊二师叔?一别数年,你还是那么精神矍铄……”
老道士赶紧笑笑:“是啊是啊,我很好,我们又相见了,别后这些年你可过得好啊?”
“一个人躲在白云谷里,日子过得可逍遥了,无牵无挂的……只是,有时候难免牵挂二师叔啊……”
她口齿迟缓,语音模糊,每说出一句话后就喘着气歇一歇,显得十分吃力。未完待续。。dd》
第十七章 洛阳落日 10()
羽衣在一边呆呆望着,不由得想起初次见到白兰的情景,那天她相貌丑陋,但是声音清脆无比,好听极了。这才过了多长日子,她已经变成了这样……泪水悄悄迷糊了羽衣的眼睛,她真是不忍心看着白兰这般受罪的样子。
白兰的目光越过老道士,落到李松寒身上,一抹无比惊喜的神色在眼底一闪现,但是很快就消失了,重新盈满了哀伤。她闭上眼,歇了一口气,再次望着李松寒,“李大哥是你吗?你能走近点吗?我看着像是你,可是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你过来叫我好好看一眼。”
李松寒身子缓缓前移,紧挨着床榻而立。
白兰想抬手擦一下眼睛,然而她nǎ里还有气力抬起手来呢?
她眨巴眨巴眼,笑着说:“果然是李大哥。只是你为什么要穿着这件衣衫呢?这不是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在身上的那件稠衫吗?你怎么还没有换掉呢?让我看看,衣领和袖口上都磨破了啊,哦,这里还有我缝补过的针脚呢……”
她说着闭上眼,黑色笼罩的眼眶深处渗出两滴分外清亮的泪珠。
那泪珠越变越大,像不断鼓胀的气球,终于破裂了,沿着脸颊缓缓滑下。
李松寒缓缓落地,双膝跪在地上,他抬起右手,想去擦拭那一缕泪痕,然而那只手抖得厉害,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法放到白兰的脸上去。
白兰望着他认真看了一会儿,叹一口气,说:“李大哥这件衣衫你还是别穿了吧。真是太过破旧了。你是江湖上的成名剑客。穿成这样也有点太寒碜了吧?”说着咧开嘴笑笑,她一张脸枯瘦乌黑,笑起来早就没有了明眸皓齿时候的那一份俊俏,相反给人惨不忍睹的样子。
羽衣望着这凄惨变形的笑容,真是心里比滚油灼烫还难过。
李松寒似乎看不到白兰已经凋残的面容,目光空荡荡地望着前方。
白兰喘几口气,说:“你还不脱下吧,唉。我的话李大哥就是不听,什么时候都不会听进去的。”
口气淡淡的,竟然很是失望的样子。
李松寒只能解开衣衫脱下来,穿着中衣说:“我已经脱了,那件二十年前的旧稠衫我已经换下了,你看看我这件新衣如何?它可挺值钱呢。”
白兰瞪大眼费力地瞅瞅,噗嗤笑一声:“你果然换掉了!这么说来,你还是愿意听我的话是不是?是不是……”
李松寒使劲地点着头。
但是白兰却不再看李松寒,目光往后移动,看到了站在脚边的羽衣。她的目光忽然变得迷茫起来。似乎不认识羽衣了,合眼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你可是羽衣妹子?”
羽衣赶紧点点头,满腹心事,但是嗓子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兰努力笑了笑,说:“你不是被魔教的人在追杀吗?怎么逃出来的……那帮人也真是奇怪得很,连一个小姑娘也不放过……”
羽衣看见白兰好像已经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了,说话颠三倒四的,目光有些涣散,表现出临近死亡的神态来,不由得心里堂堂直跳,她虽然年级小,但已经目送过好几个人死去,白兰这些特征正是即将死亡的表现,不由得惊慌起来,哭道:“我早就逃下光明顶了,是在你的相救之下逃出来的,我……”
白兰微微地摇摇头,眼睛里露出一丝儿光彩,随即就黯淡了,羽衣大慌,一把抓住她手摇晃:“白兰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年救林一叹的那些事情呢?这是一桩很重要的事情,它牵扯到很多江湖隐匿的旧事,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呜呜,你这么走了我问谁去?我怎么对得起师爷爷呢?”
但是白兰的双眼微微阖上,疲倦之极,再也无力睁开来了。
羽衣还在喃喃念叨:“你走了我去问谁呢……”
这时候老道士走上前来用双手对住白兰背心,缓缓发功,一会儿白兰又悠悠醒转过来,眼睛眨了一下,但是瞳孔里已经没有光彩,显然已经涣散了。她徐徐吐出一口气,一个哑沉的声音挟裹着大量的痰鸣音迷迷糊糊说道:“西域雪山……万年雪窟……火妖的信笺……真……相……”
她忽然睁大眼望着大家,样子恐惧极了。
老道士伸手探一把鼻息,早就断气了。再摸脉搏,也已经停止了跳动。
“她死了。”老道士站起来,替她合上眼,大声说:“兰儿你一路走好,二师叔要把你葬在树林后的草地上,那里幽静,你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个踏实觉。”
羽衣喃喃重复着白兰那句临终遗言:“西域雪山,万年雪窟,火妖的信笺,真相……那是什么意思?白兰姐姐要告诉我什么呢?”
李松寒却没有哭泣,替白兰摆正五官,把自己的那件衣衫拉开,方方正正苫在白兰身上。转身对着老道士深深鞠一躬,说:“白兰丧事就托付给你了,她这一生苦苦缠恋于我,我却薄幸无情,一味伤害与她,就算我悲痛欲绝,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以前我总是嫌她太过多情,处处对我留心,如今我才知道我的人生里已经不能没有她,她走了,我的人生一定也会变得苍白无色,我李松寒枉为当世赫赫有名的剑客,终究做了对不住这小女子的事情啊……白兰白兰,你生平最大愿望便是李大哥陪着你,在白云谷里过日子,等我查清用那九味断肠散害你的恶人,亲手割下他的头颅,然后来这里陪你,地老天荒、再不分离……”
说着脚步缓缓移动,待最后那“分离”二字吐出来,人已经出了房门,展开陆地飞行术,沿着鹅卵石道箭一般飞射远去。
羽衣张张嘴,想要喊一声他,但是嘴巴苦涩极了,嗓子哑了一般,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这时候窗外西天的最后一抹残阳被遥远的山峦吞没,大团的火烧云染了血一般,红灿灿铺展在天幕上。老道士的房子坐北朝南,门帘挂起半边,一些夕照的残光映进来,落在白兰脸上,白兰像一朵带血的花朵,凋残之后,静静地睡在大地上……
ps:下一章人海茫茫
第十八章 人海茫茫 1()
几个雇来的青壮劳力很快在平地上堆起一个坟包,然后从老道士手里接过埋葬死人所得的酬劳,几个人平均分了,扛着锄头、铁铲等家具走出树林子,向着各自家中走去。他们走出几十步外,忽然说笑起来,打闹声很响亮地传回林子里,羽衣听进耳内,觉得一切不是真实的,有一种恍如做梦的感觉。
但是那个坟包实实在在就横在眼前,这里面睡着白兰姐姐。
白兰姐姐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她坟头的泥土还散发着潮湿的新鲜味道,但是她们已经阴阳相隔,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
老道士一辈子经历了数不清的人事,早就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了,他附身抓一把泥土扬在风里,看着风把最后一抹尘土带走,声音朗朗地道:“人生在世,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都有定数,小丫头不要再伤心了,回去吃饭啦,我们们都两天没顾上好好吃一顿饭了。”说完也不等羽衣,率先甩开大步回去了。
羽衣扭头看,他身形高大干瘦,宽大的衣衫被风吹动,从后面看上去灰色衣袍飘动,显出好一副仙风道骨的风貌来。
老道士一走,羽衣倒觉得松一口气,她干脆放平身子,就在白兰坟脚的泥土上席地坐了下来。
泥土的温湿浸透了衣裤,慢慢浸入到身上来,双腿也变得麻木了。
羽衣呆呆坐着,细细感受着双腿的潮湿难受,想起在光明顶上玄秘洞里被困的日子。那里石板地面远比这里潮湿。还终日黑暗。极难见到天日……后来虽然是自己逃出石窟来,但是真正能逃出魔教追兵的手掌,完全依靠了白兰的精心策划和苦苦恶斗……
那时候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其丑无比的姑娘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而葬送掉性命。
“姐姐,我对不住你,你的大恩大情,叫我这辈子怎么偿还于你呢?”
她絮絮说完,抓起泥土,慢慢地碾碎。然后重新撒回原地,站起身,深情地看了最后一眼,猛地转过身,离开了。却没有回老道士的居所,向着树林外的石道走去。看看就要走出树林,禁不住停住脚步,回身瞥了最后一眼,此刻那屋顶上冒起一股柴烟,袅袅地向着天空盘旋。
羽衣望见那炊烟不由得痴了。忽然觉得人活着就像这柴烟,离开烟囱。在辽阔的天空里飘摇,不知道自己要去nǎ里,来一阵风,便卷上它四处飘零而散,最终被卷向nǎ里,却完全不由自己来决定……
顿时一种人生苦短,身世飘零的感伤袭上心头,只觉得天地辽阔,人世茫茫,而自己就是一缕青烟,随风飘逝,身不由己……
这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苍茫暮色掩映的树林尽头,一个老翁,披一件破衫,头顶斗笠,脚穿草鞋,挑一副挑子,晃悠悠走着,边走边唱,但听得歌声悠远、苍凉,带着说不尽的余味。
他从羽衣眼前走边,身子佝偻着,问道:“姑娘,可是要打酒啊?上好的陈年佳酿,好喝!”
羽衣呆呆站着,被他唱出的歌词吸引了。
老翁摇摇头,自言自语:“唉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自然不会打酒喝喽!哎呦呦———隔山望远天,天水紧相连……人生天地间,衣食居贫寒……转眼岁月尽……复归泥土中……”随着挑子颤悠悠抖动,他一步一步走远了,待最后一句词儿唱完,他的身影已经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