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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不听见有掌风袭来，秦英叹息的声音在童旭耳边响起，“他走了。”
睁开眼，果然形影孤单的谢凌云走了。眼前一片衣袖，割袍断义便是这个道理。他性子偏激，妹妹死了，是为童旭死的，没法子，这笔账就是要算在童旭头上的。
童旭微微摇了摇头，拾起那片衣袖，在空中甩了一甩，山风便将衣袖卷出去好远。缓缓的站直身子，便朝着山下走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全身的穴道竟自己冲开了。
半路上一个踉跄，童旭似乎没了力气，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却闭着双眼。忽然之间，只觉得脸上凉凉的，睁开眼睛，却只见谢凌烟温凉的小手在触碰着自己撞破了的嘴唇。清冷的双眸似乎是在嗔怪的说道：“你看，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把自己弄伤了？”
童旭笑了。秦英看着仰面朝天，对着淅淅山雨痴笑的童旭，也笑了。乌云越来越重，瞬间将整个山头包裹了起来。
令狐北说，童旭在缥缈峰，虽是一个人，但与“谢凌烟”过的极其快活，听说已经把混元功练到了极致，要创出一门名为“混元罡气”的功夫，就是整日醉酒不讨人喜欢。
云绾也长成了大姑娘，一身好本事不下于当年的童旭。关河大侠的府邸，“居云庄”的匾额已经挂上去了，香薰的金字特别漂亮。云海听涛的意境再好不过。
云心叹了一口气，手上沾了浓墨的巨笔一顿，一副对联终究写罢。却只见纸面上写的，却是：
喜怒哀惧，枯灯欲尽，仙草尝罢人间百味，却不免，王谢堂前，分飞劳燕。
情仇爱恨，白发青丝，勾戟笑看红尘千种，终究是，缥缈峰头，醉枕江湖。
第366章 ：秦凉一（）
秦怀道在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五年前，他的长子秦汉被道士看重，硬生生骗去当了道士。现在自己的二子秦英，刚到一把小小的四尺鹊画弓一般高，几十年不出山的昙宗大师都跑到了家门口。
已故的父亲大人与昙宗大师的约定自己是清楚的，但是秦怀道着实不想看着在一个儿子被道士骗走之后，另一个儿子要被和尚带去少林寺。
昙宗自然是知道秦怀道的忧虑的，八十多岁的老人呵呵一笑，道：“秦公，不妨这样，若是小孩子想要随老衲走，那就跟我去少林寺。如果不愿意，老衲就待在秦府教授。总之，与秦将军的约定是不能废的。若不是你的体质不适合练习少林功夫，你才应该是老衲的徒弟才对……”
面对这八十多岁的人，哪怕他不是少林老方丈，秦怀道也需要毕恭毕敬的说话。听了昙宗大师的吩咐，只得点了点头。秦英已经让下人去叫了，现在就看自己孩子的意愿了。
出乎意料的是秦英没有自己出来，是家将夹在胳膊下面拎过来的。没法子，七周岁不到的孩子，力气快赶上了一般成人，一般家丁拿他没办法。看他肩膀上打得小包袱，一眼看去就知道想逃出秦府去的。老师父要来接他去少林寺，他巴不得快点离开。秦怀道总是逼着他学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烦透了。
老和尚摸着小童儿的脑袋就笑，说是像极了当年的秦老将军。不过有少林寺的教诲，一身本事一定强爷胜祖。秦英红扑扑的小脸笑得极其欢快，给自家父亲说，自己一定一定不会当和尚的，然后不顾已经红了眼圈的秦怀道夫妇，小手一甩，蹦蹦跳跳的就跟着师父走了……
程微凉看着在膝前玩闹的一对双胞胎儿子，仿佛就看到了丈夫的小时候。两个人闲着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做的就是说小时候糗事。程微凉的小时候被宝贝疙瘩一样的供养在舅舅家，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所以，更多时候，都是一个倾听者。
看看窗外，偌大的秦府，没了秦英之后就显得格外空旷。忙碌的家丁在程微凉眼中就像是空气。
永昌元年，扶阳郡公韦待价为安息道行军大总管，率唐军二次反攻吐蕃。深知韦待价并无带兵之才的护国公世子的秦英，一纸谏书投递上去却石沉大海，得不到武则天太后首肯的秦英，当夜便告别妻子，义不容辞的上了战场。临别之时与程微凉说的话只有寥寥几句。
多少良家子弟会无辜被戮。他们的父母妻儿看不下去，我也看不下去。在家里好好等着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能把你家相公留下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生呢。
可是，一晃儿便是四个月。秦英还是没有消息。
秦方嚷嚷着要去金彩河看鱼。秦文也是连连点头。两个儿子的话把程微凉从幻境中拉回来，看着两个儿子就笑了笑，好，咱们不仅去看鱼，还要钓鱼呢。
两小儿欢呼雀跃，一个跑去拿鱼竿，一个溜到后花园挖蚯蚓。秦英对两个孩子纵容得很，完全没有规矩。程微凉却只是笑，两个儿子一样也是自己的心头肉。快快乐乐的长起来，守规矩什么的都见鬼去吧。相公说了，两个孩子，将来看兴趣，喜欢当将军的就去当将军，想当大侠的就过继给童旭当大侠。他算过了，两个孩子走的路子不一样的。倒是童旭自己整日醉生梦死的，过的可怜。
马车已经停好了。和公公婆婆说了一声，便带了两个娃娃去了金彩河。一路上，收拾得干净利索一身劲装的家将王馥就紧随左右。尽管知道少夫人的本事比自己还高，但是却丝毫放松不得。
金彩河上飘着小船，很多上面划船的都是宫里的人。这原本就是要流入宫城的河流，左近都是些侍卫，只不过一般时候是不会现身的罢了。看着秦少夫人和秦家两个公子，侍卫们也懒得出来管。
一把鱼食洒下，河里的锦鲤就动了。它们整日不缺吃，但是野物的习性让它们做到了能吃多少吃多少。两个小娃娃看着翻腾抢鱼食的锦鲤，就笑哈哈的拍手。秦方还在翻跟头。这小子性子调皮，相公说的要当大侠的，说不得就是他了。
要看鱼食被吃的差不多，程微凉便又送了一把下去。这才缓缓的将穿了蚯蚓的鱼钩扔下水。程微凉钓鱼只为玩耍，多少都不是事儿，只寻那些贪嘴的家伙罢了。这事，是跟着秦英学的。
第367章 ：秦凉二（）
鱼线动了，清清的河水之下，程微凉分明看到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在咬饵，程微凉微微一笑，只待锦鲤再咬入半分，就可以提钩了。
一声净锣响，八方皆不安。本来要咬饵的锦鲤吓了一个激灵，尾巴一卷，“卟呤”的在水上打了个小漩涡，一头就扎进了水下。
本来静待母亲提钩的秦文和秦方一下就不安分了，抬起头来，就看见金彩桥上一队人马缓缓走过，得意洋洋的样子最是可恶。张牙舞爪的管家把惊慌在桥头上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一脚踢下水，叫嚣道：“居然敢挡薛大人的去路，不想活了吗？”牌子上硕大的“薛”字表明这是武则天的宠臣薛怀义。
程微凉眉头一皱，看着在水中不断扑腾，显然是不会游泳的女孩子，连忙看了王馥一眼。王馥点了点头，一个猛子便扎下了河，不一时便将女孩子捞了上来。看她肚子涨涨的，一定喝了不少的水。
管家在桥头大骂，说是不干不净的狗奴才，脏了金彩河的水，也不怕被诛九族。王馥双眼瞪过去，不下几十战养成的杀气让管家打了个寒噤，还要继续骂的话就噎住了。轿子里伸出一只貌似是孔武有力的手，微微一摆，示意大家继续走，莫要停留。管家便如同哈巴狗一样继续开路去了。
程微凉哼了一声，道：“王大哥，和狗生什么气？我见了这种人，只觉得恶心，若是少爷在这里，或许他会上去讲究几下。可咱们不是揪头小太岁，长安的水也越来越浑，咱们犯不上插手。回家吧。”被这般一打扰，不禁游兴全无。
王馥点了点头，道：“这小姑娘呢？”
程微凉点了点头，道：“带回家去，找个先生给瞧瞧。等好了再送回去。难得这般小年纪就在卖果子。一定过的苦。”说完话就收起了鱼竿，领着两个小娃娃上了马车。
金彩河的桥上死过人。就是在十年之前，死的人是先帝宠妃展妃的父亲，行凶的是自己的丈夫秦英。原因和今天一样，展国丈从桥上走的时候扔了一个卖花的姑娘，然后被正在钓鱼的秦英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打那之后，金彩桥已经足足十年没有发生过仗势欺人的事情。
可是如今世道变了。继位的李显因为做事不称武则天的心意，已经被罢黜为庐陵王。朝中大权尽在武氏之手，皇室子孙几乎被杀戮殆尽，仅有的也大都流放到了岭南。秦英这种尚未受到根基压迫的，实属罕见。
但是长安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都不晓得武则天的屠刀会加到谁的脖子上。秦英受不了这份闷气，所以要出去走走，契机正好降临。虽然现在走是顾不得许多的，但是这个时候再立军功，显然是极其不妥当的。一旦武氏的目光落在秦府，秦府的处境就极其尴尬了。
再看了金彩桥对面缓缓走远的轿子，程微凉无奈的叹了口气。官宦生活真的让她压抑了许久，再不是当年江湖上娇憨可人的小丫头。自己为秦英付出了许多，可是秦英的固执，却让自己觉得秦英太过重国了。大义凛然所背负的，是对家庭的歉疚吧。
摇了摇头就走了。马车摇摇晃晃，玩闹了许久的秦文、秦方有了困意，一个个的伏在母亲怀里便睡着了。母亲一手拍着一个，搂着孩子的时候，心情终究还是放松了一会儿。
秦府的门口站着一个人。高高大大的，正仰着头看秦府的匾额。一身本该是净洁的锦袍，现在皱皱巴巴的，虽洗了好多次，却依旧有血迹隐隐约约。
听到马车声响，那人霍地转过头来，双目如电一般的在马车上下寻了几圈。却只见他年纪有三十二三岁，颔下的短髯极具威仪，生的龙眉凤目，站的潇洒昂藏，不是秦英，却是何人？
程微凉见了日夜思慕的人儿，却只有双目通红，久久的说不出话。
秦英的鹿皮包囊随手扔在地上，朝着马车展开了双臂，笑道：“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回来的。怎么，不要过来抱抱我吗？”
如同乳燕投林，程微凉紧紧的扑在秦英怀中，脸上带泪的笑道：“你怎地才回来。告诉我，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秦英笑道：“大军败了。我护卫韦待价突围，遇到了四十九个吐蕃番僧，打了一架。一堆人追着不放，一直追到临洮这才算完。”
程微凉一声惊呼，道：“究竟怎样？”
秦英大笑：“千里征途，杀十六，废十六，伤一十二人，余者四处逃窜。怎样，你家相公厉害吧！”
当夜护国公府传来密保，家丁丫鬟四散而去，秦府再无一人。朝廷遍寻秦府主人不得，只得作罢。
第368章 ：凌云一（）
三年练掌，三年练拳，三年练腿，三年练剑。一十二年内外功修为，让谢凌云跻身当世第一流高手。
常人需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