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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她紧抿着唇不敢露齿,怕他发现她的牙不够白。
少年哪知道这个七岁的小女孩心中闪过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他和声问阿离:“你们是本地人吧,应该对这一带很熟悉。我跟你打听一个寨子,叫做板条寨,你知道么?”
她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中难过道:“知道的,我们都是板条寨的人。可是寨子昨晚突然遭大水淹了,只逃出来我们这么几个人。寨子,寨子已经没有了。”
“被大水淹了?”这少年吓了一跳,对阿离道,“你将方向指给我,我自己过去看看,好么?”
阿离伸出小手指了指险峰的另一边,然后嘱咐他:“寨子已经被淹在水下了,不太好找。不过寨子旁边原本就有一块白色的巨岩,很好认的。”
少年温声道:“谢谢你。你在寨子里面的时候,见过这么大一块石头么?”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至少是长得像石头。应该有拳头那么大,通体黄金的颜色,很漂亮,也可能供在寨子里的神堂或者祠庙里。”
阿离仔细地想了又想,最后摇头道:“没有,我们寨里没有那个东西呢。”
少年也不气馁,从怀里摸出一只红通通的大苹果递给她:“这个送你。现在就吃。”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寨民。
阿离觉得在他面前吃东西很不好意思,但少年执意要求,所以她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尽量斯文地小口啃完了。等吃完这只苹果,她的脸都和苹果一样红透了。
少年揉了揉她的头发,骑上那只怪兽走了。怪兽起飞时呼扇翅膀,扬起的巨风让她连站都站不稳。
真奇怪,刚才这只巨鸟下地的时候,她怎么毫无所觉呢?
她的肚子饱了。阿离愣愣地望着天空。直到载着少年的巨鸟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寨民才靠了过来,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她知道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得了神仙老爷的好处。她也知道少年为什么一定要她当面吃完大苹果——他和她都知道,只要他转身飞走了,这只苹果就会落入其他人之手。
阿离觉得,他很温柔,和传说中冷酷无情的神仙老爷都不一样。
可是他们的道路是不同的,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萍水相逢,所以半个时辰之后寨民们又在头人的带领下,重新上路了。头人说,他们要步行两百多里,去投奔另一个山寨。那个寨子和头人有交情,安置这么二十来号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翻过另一座小山,走进了一片密林当中。头人很着急,因为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而在这大山深处,野外就意味着危险。他们需要食物、需要热水,需要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所在。
哪怕是作为一个在山里野惯了的孩子,阿离也不喜欢这片林子。它太密了,这里的树都很矮,但生长得极度旺盛的枝叶在空中编织起厚厚的路障,几乎让人无路可走。两个强壮的寨民在前面挥舞着砍刀,试图从林中砍出一条路来。
有个女人稍不留神,嗤地一声轻响,亚麻衣服的下摆被树枝挂了个口子,截下了一段小小的布条。她轻轻地咒骂了一声。
走着走着,天开始黑了,阳光的威力褪去,林中的水汽开始蒸腾成为乳白色的浓雾,并在这片密林中弥漫开来。
浓雾的到来,使路越来越不好走了。所有男人都在喃喃咒骂着,而女人们则忧心忡忡地抿着嘴,努力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还没有走出这片林子。
有寨民问头人:“方向可对?”头人蹙着眉心道:“这条道是我十五年前走过的,当时这里可没有这么密的林子。”他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催促大家继续前行。
第301章 鬼打墙()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夕阳的光,越来越微弱了。所有人都烦躁起来,因为面前的密林仍然一眼望不到尽头。
阿离同样抱着忐忑的心情走在一群妇女当中,她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惊惶失措的叫喊。这是开路那两个男人的喊声,透着绝望和惊惧。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刚才遇到的那少年就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喊声。
男人们在树上发现了布条——刚才那名妇女衣服上被刮下去的那一条。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个半时辰里,他们都在这片密林里绕圈圈。
可是包括头人在内的男人都发誓,他们取方向是直线前进!在山里讨生活的人,绝不可能连方向都分不清。
有两名妇女怕得立刻失声大哭,被自己的男人两巴掌打没了声音。大家都看着头人,等待他的指示。
头人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增加了好几条。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招来两个心腹偷偷说了几句。阿离看到那几个男人的脸,立刻就白了。她从小不知道为什么耳力过人,能够听到头人所说的是:“我们遇到了鬼打墙,恐怕这回没有那么容易走出去了。”同行的女人们也知道她的本事,都悄悄问阿离:“他们在说什么?”
阿离摇了摇头,没吱声。若让她们知道一行人全陷进了迷局中,恐怕立刻就要惊恐奔逃了。
头人从怀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纸符,咬破舌头喷了一口精血于其上,然后嘴里念念有辞。声音方落,纸符就无火自|燃,变成了一团小小的火球向前飘去。头人明显松了口气,让大伙儿跟着火球的方向走。
火球行走的路径很奇怪,有时往前,有时突然折个大弯往右拐,有时半天不动然后拐了个大圆弧……据头人说。这张纸符是神仙赐下来的宝物,能够指引正确的路径。引路的火球走的才是真正的直线,自己这一行人,全部都被迷障遮了眼。自以为走的直路,其实是绕着圈子在密林里转悠呢。
“谁在迷着我们走弯路呢?”有个不懂事的家伙顺口问了出来,结果头人怒瞪了他一眼,阴着脸不说话了。
火球慢悠悠地飞了半个时辰,大家拨开眼前的树枝,突然觉得豁然开朗——空地,他们终于摆脱无穷无尽的树林,走到了一大片空地上了!更妙的是,这片空地上有一间农舍,虽然看起来有些破败。但的的确确是木头搭建、茅草覆顶的建筑,在这越来越昏暗的天色中,显得如此可人。
大家欢呼一声,不待头人吩咐就涌了上去。
农舍里没人,家具陈旧并盖着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有蜘蛛蚊虫栖居。不过山民们可不怕这些。女人们顾不上身上的疲乏,开始里里外外打扫起来。屋子太小,睡不下所有人,几个壮丁看着影影绰绰的密林吞了口唾沫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点火吧。”
头人赶紧吩咐大家在空地上点起篝火,驱走夜里的湿气和寒意。这地方实在邪门得很,有了温暖的火。对人心是一种强大的慰藉。
过不多时,农舍内传来一阵女人的欢呼声。另一个喜讯传来:她们在厨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袋米!
米,竟然是米。山寨里的人们都知道,这里山峦叠嶂,空间狭小。土地也很贫瘠,只能生草,连树都长不高,并且地气湿恶,最不适宜稻谷生长。这里之所以还有寨子存在。是因为这片大峡谷贫穷得连妖怪也不愿意住在这里。
山寨里的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寨子周边方圆百里,也根本没能亲口尝过大米的滋味。他们日常种植的,是一种和玉米很像的作物,收获果实之后碾碎了压成粉状,再制成糊汤或者做成饼子,就是一家人的口粮了。即使如此,这种作物的产量也很低,因此寨民们平时还要捡野菜、捕猎甚至打河鱼溪鱼来改善伙食。
头人站起来走进厨房,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米仔细闻了闻,觉得没有异味,这才点了点头。
这便是允许了。女人们欢喜地轻呼一声,拿出随身的水囊将米粒反复冲洗了两遍,这才从厨房里捡出大锅来,添水开始熬煮。
一刻钟过去了,大锅里开始飘出浓浓的米香;篝火烧得很旺,映得大家的脸红扑扑地。阿离也坐在火旁等着饭熟透,只是她坐得离大家都有些儿远,所以她看到了骨碌冒着米沫的锅子里,飘出来的烟带有很淡很淡的绿色。阿离从小就五感过人,连她都要努力瞪大了眼,才能看到烟中的颜色,别人更是看不着的。
要不要告诉大家呢?她想了想,或许大米煮出来原本就是这个颜色的吧?若是她大惊小怪,少不得又要吃一顿荆条鞭斥了。寨民对不听话的喜欢作怪的孩子,从来不客气的。寨民们正在说话,还有人叹气,有人哭泣,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以手支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米饭熟了。人们喜笑颜开,挨个儿盛了一碗,头人的孙子只有九岁,和阿离同年。大家知道他正在长身体,额外允许他将米饭压得更实一些。
米饭的味道,真是香,真是好吃。所有人尝了第一口,就啧啧赞叹起来。没有下饭的菜没关系,光是这晶莹剔透的米饭,就香得令人停不下箸。
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吃着,原先还互相说上几句话,后来却都埋头苦吃起来,这个小小的营地一时之间只剩下人们吞咽的声音。
有个男人吃得最快,碗里的饭见了底,他不加思索地站起来,迅速伸手到锅里去,打算再添一碗饭。他长得很瘦弱,性格也老实得近乎懦弱,原本在板条寨里是二等寨民,但凡寨中分配物资,他都没有优先挑选权。所以这回他主动伸手加饭,其实是很奇怪的。
然而更奇怪的是,离锅子最近的壮年男丁突然低吼一声,声音中似乎带着轻蔑。他伸出手,在瘦弱男人的胳膊上用力拍了一记,几乎将他的饭碗都打掉了。瘦弱男人的手烙在烧得通红的大铁锅上,发出滋地一声轻响。
这伤势原本应该是痛彻心扉了,可是这瘦弱男人却只是轻哼了一声收回手,似乎被烫伤的不是自己的手,并且不甘地盯了大铁锅两眼,又盯着锅边的壮汉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幽绿的光芒。
大铁锅里的米饭,很快被抢光了。没能抢到第二碗的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吃饱了的家伙们,嗓子里嗬嗬作响,声势如狼。
一碗大米饭,居然将他们变成了如此模样。
阿离睡得很香。毕竟只有九岁,她昨夜从水里逃生,今天又跟着大人们走了一整天,精神虽然是孩子式的健旺,身体却吃不消了。她梦到了昨晚的大水,水里飘着浮木和几个同龄的孩子,平时他们喜欢冲着她丢石子儿,但那时他们面孔朝下浮在水里,动也不动地,显然再也威胁不到她了。她觉得很解气。
阿离还梦到了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少年。他温和地笑着,送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给她吃,不过她才刚拿起木箸想扒第一口饭,白色的饭粒突然变得绿油油地好吓人,每一颗还会蠕动!
阿离“啊”地一声,蓦然张大眼,吓醒了。
营地静悄悄地。所有人都软软地睡倒了,睡得很香很香,大概是做着好梦,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让阿离害怕的是,他们面部的肌肤都透着淡淡的绿色,像她在大锅蒸汽中,像她在梦中看到的一样。
这种众人皆睡吾独醒的感觉,很令她不适。阿离壮着胆子去摇那个对她比较和善的黑瘦妇人。可是无论她怎么摇晃,对方脸上噙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