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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寿愈发羞惭,道:“拦了,我……没听。”
竹生望着她的孩子,心下叹了口气。
她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也教得太好了。在对元寿的教导上,实则她和范深亦有分歧。
范深一心想将元寿教导成一位不世明君,可竹生却希望元寿在学会做帝王之前,先学会做一个“人”。结果是,她以母亲的身份日夜施加影响,自然比范深对元寿的影响更深。元寿果然在做一个帝王之前,成功的学会了做一个“人”。他顾念亲情,重视血缘,身为帝王,却保有了一个“人”该有的美好的品德,
但正是这份美好,拖累他至今天的地步。
竹生叹息一声,道:“是我的错。”
她算计,安排,却漏算了一件事——七刀,比那些能制衡他的人都年轻。他熬死了韩毅,熬死了杜城,熬到了范翎失去了威慑力。所以,他终于动手了。
竹生转头看向七刀,问他:“七刀,范翎何在?”
七刀抚着手上的手臂,想起了那个老太婆倒下的样子。她糊涂了一年了,见到他竟然突然清醒,竟识得人了。
“七刀……咳,……七刀……”她倒在血泊中,咳着血唤这个名字,看着他的目光中竟然有怜悯之意。
七刀还没回答竹生,元寿的身后已经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死了!”那声音道,带着恨,带着呜咽,“都死了……”
小小少年从元寿身后露出身形。侍卫也已经替他解开了绑住嘴巴的布带,正在给他解身上的绳索。少年泪流满面,道:“都死了。”
他指着赵赫,道:“他杀了我娘、大伯娘还有堂兄们!”又指着七刀道:“他!杀了我祖母!”
范翎四子,长子杜纯承爵,坐镇抚州,拱卫京畿,妻儿却都留在京城。次子、三子都合家外任,四子杜厚护卫宫城,常伴天子身边。此时,除了外任的次子、三子两房人,还在京城的杜家人,就只剩下这个小少年了。
“翎娘死了?”竹生盯着七刀。
七刀抚着伤口,感慨道:“你一定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当年教给她的近身缠杀,她竟然都没搁下。你送给她的匕首,她竟然一直藏在身上。”
无论范翎与他怎样,她都是名动天下的小范相。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七刀亲自去擒她。不想已经糊涂了一年多的范翎,在见到他的时候,忽而清醒了。那柄藏在身边的小小匕首,便割破了七刀手臂的血管。
但那把匕首最终被七刀捅进了范翎的胸膛。范翎倒在血泊中,怜悯的看着他,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叫出了“七刀”这个名字。
明明,她就是那些逼着他做“赵锋”的人之一。
“七刀。”竹生的身周散发出冰山一般的寒意,“你,杀了翎娘?”
竹生握紧了绿刃。绿刃是一柄长且宽的大刀,它的刀锋一直戳在地上。此时,那刀锋离地,抬了起来。
昔日小树林中,那个少女便是这样握着那柄碧绿的刀,身上流露出掩不住的杀意。七刀骤然胆寒!几十年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惧意陡然蹿起!
他是认定了竹生已死,才敢向元寿发难。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大喝一声:“盾来!”
七刀的身周一直有十来名盾手围绕,片刻不离。这些盾手训练有素,才闻声便已经迅疾的举盾护住了七刀。
然而竹生那一刀,卷着飓风。沙尘骤然翻涌,盾牌在巨响中碎裂,巨大的恐怖的杀意迎面而来。
姐姐!
我的刀给你!
我的人给你!
我的命也给你!
你都拿去!
姐姐、姐姐!
你杀了我罢!
那神女高高在上。她的长发迤逦在他的胸口。她的眼眸深邃如潭,魅惑无边。
神光中,她带着愉悦的笑意。两指并刀,俯身划过他的咽喉。
我的,她满意的道。
七刀眼前都是白光,他觉得自己死了。这一次,不是幻觉。
这条命,终究是……给了她……
飞石和盾牌的碎屑崩得侍卫们不得不以手臂护住头脸,紧闭上眼睛。
唯有元寿没有闭上眼。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母亲挥刀,将那个生了他的男人和他的儿子、他的人……斩成了一片血花。他看到他爆裂,那些血甚至迸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嘴里。他尝到了浓浓的腥气,令人欲呕。
这是他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一场苦痛。他的母亲替他做了他不能做的事,替他终结了血缘带给他的诅咒,推动着他终于抛下了那些因为为“人”的美好而生出的犹豫孱弱,彻底的成为了一个真正合格的帝王。
赵锋、赵赫,盾兵和弩兵,还有簇拥着他们,离得近的兵士,都化作了血雾。散落在四周远处的士兵或肝胆俱裂,或呆若木鸡。
不知是谁第一个将兵刃扔在地上,五体投地。仓啷声随后不绝。知道了那个手握碧绿宝刀的少女是谁,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竹君已出世,定国公已伏诛,大势……已定。
苍瞳踏出一步,脚上的鞋子碎成了渣渣掉落,彻底成了赤脚。他走到那一堆血肉模糊的中间,捡起了一片盾牌的残片。看了一眼之后,他将那残片递给了竹生。
竹生早在七刀令盾手卫护他时便觉得异样。七刀如何竟会觉得那些盾牌能挡住她的刀?待接过那残片,看到刻在上面的花纹的时候,竹生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虽不通此道,却曾在长天宗生活数年。在长天宗,符阵无处不在。看得多了,她一眼就认出那些花纹正是某种符文。
苍瞳又俯身捡起一支弩/箭,那弩/箭的尾梢也刻着些符文。原来如此,竹生懂了七刀的有恃无恐。
只是,她闭关二十年,突破的境界,远超出他的想象。
她走到那些跪拜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叛军身前,问道:“这些盾和弩,谁人所制?”
有个头目样的人颤巍巍的回答:“定国公身边……一门客……”
竹生问:“此人何在?”
头目道:“在盛日城。”
竹生转眸去看苍瞳,苍瞳在听到“盛日城”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瞬息消失了身影。
竹生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那里遥远的,只有黑洞洞的夜。竹生以为她等不到的事情,竟然等到了——凡人界,终于迎来了一位除她和苍瞳之外的大九寰来客!
但竹生最终没有见到那个人。苍瞳没有带活人回到长宁宫,只带回了几个乾坤袋。
这种最低配置的储物法器间接表明了其主人境界之低。苍瞳用一个“气”字告知了竹生,那不过是一个炼气修士而已。
一如竹生当年所想,那么多修士中,总会有一两个在大九寰混不下去,想来凡人界享享红尘烟火的人。
一个热衷于符道却一辈子连筑基都没筑成的修士,穿越了界门,打算后半生就在凡人界享福。不曾想却投效错了人。
苍瞳当着竹生的面把那些乾坤袋一个个生生撕碎。压缩空间一个接一个爆出来。成堆的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当最后一个乾坤袋也爆开的时候,竹生走过去,用脚把那些没用的杂物踢开,俯身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捡起了一块乌青色,拳头大小的石头。
元寿这天处理了非常多的后续之事,身心俱疲,看到竹生望着那块石头,神情异样,他揉着太阳穴问:“那是什么?”
竹生抬眸看了他片刻,轻声道:“钥匙。”
155()
元寿迎来了母亲的回归;又将再一次将她送走。她虽没说;但他知道;这一次;大约就是永别。
从盛日城到半边山;若只是竹生和苍瞳的话;其实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但为了等元寿;他们耽搁了半年的时间。待元寿处理完所有的事,亲自陪伴他们上路。
这一路他们走的很慢,却没有人着急。
但半边山终于还是到了。
元寿终于见到了树翁。那些母亲讲给他的事;在树翁睁开眼睛的刹那,前所未有的真实。在这道神奇的门的另一侧,还有一个更广阔;强者如林的世界。
在道别之后;元寿看着母亲和苍瞳叔叔一同踏入了那雾气中。过了片刻,那如墙的白色雾气消散。树翁看了一眼元寿;道:“人……皇……;回……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元寿在光秃秃的岩壁前静立。许久;冲树翁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从此,两个世界。
元寿不知道;竹生进入界门,并不顺利。
竹生和苍瞳都对界门并不了解。长天神君亲手所制的这道封印;有着特别的禁制;人修有着筑基以上修为者,其他种族有着相当于人修筑基以上修为者,是无法穿过界门进入凡人界的,一旦踏入界门,就会被随机传送到九寰大陆的其他地方。
这道禁制的设定是为了防止修士进入凡人界,肆意杀戮凡人,主要防的是某些邪修。
筑基以下,便是炼气境。炼气修士强于凡人,能倚仗自身之力欺凌凡人个体,却不够欺凌凡人群体的整体。在数量足够的军队面前,炼气修士也只能束手就擒。
当年九寰大陆凡人几乎死绝,幸存的修士们派遣了炼气期的弟子,用了相当长一个周期,才一批一批的从凡人界带回了大量的人口,让生命的火种得以在九寰大陆延续。
但长天亲手所制的封印无人能解,在界门的这一边,无论冲昕如何尝试,他和灰灰都无法穿过界门。这一次,他和灰灰从两个不同的随机地点再次在界门处汇合,冲昕甚至对树翁生了杀意。
便在此时,竹生和苍瞳,从另一边进入界门。
长天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因为小九寰在从大九寰割裂之前,就是一块灵气稀薄的贫瘠之地,没有任何一处洞天福地,亦没有任何天材地宝。但凡一个修士脑子正常,都不会在炼气期跑到那边去修炼,即便有这样的情况,在那种地方,也很难进境。
如竹生这样,体质特异,功法特异,身体里还带着一个世间罕见的天级火种三昧螭火,储物法宝里装着一位大宗门的金丹道君许多年的宗门供奉的,实属作弊。
而苍瞳,更加是作弊。因为他并非生灵,当初进入界门的时候,他是“关闭”的状态,于界门禁制来说,完全是个死物。
但这一次,再次踏入界门,竹生和苍瞳都触发了界门的禁制。
竹生只觉得像是一股巨力把她卷起抛出,视野中苍瞳变成了一个光点,离她远去。她伸出手去,也没能抓住他。下一瞬,她就脱出了白雾,垂直下坠,自由落体!
界门将她随机抛出的地点,竟然是高空!
在急速坠落中,竹生意识到了一个很乌龙的事!她……不会御器!
闭关之前,她的灵力一直被悄悄的转化作仙力,剩余的灵力还不足以御器。及至出关,便逢七刀谋逆,范翎一家被血洗,京城很是乱了一阵。她回到长宁宫,除了稳固境界之外,因知道自己就要离去了,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陪伴元寿,陪伴孙子孙女上。
皇后是毛氏女,饱读诗书,贤淑有礼。宫变之时,皇子公主们正照例在她这里问安。听闻刀兵之声,见得火光,皇后果断让宫女们封了寝宫大门。
乱兵一时打不开门,却也知这里面的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