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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对着他的后背说了声‘多谢你。’不成想话刚出口,金扁子转回身又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苏爷爷一个‘谢’,活活压死小人了,您老万万不用跟小人客气。”说着咚咚咚地磕了七八个头,好歹算是把苏景那一谢给还回去了。
这时候拉车的畜生有些替主人委屈似的,七头蟒中的一只脑袋扬起,遥遥对着苏景露出了獠牙。只见金扁子在磕头中挥手一弹,一抹妖冶金色一闪而过,旋即血光暴现,他竟随手把那只蛇头给斩了下来!
只凭这一手妖刀看不出来金扁子真正的本事了。
跟着金扁子又是好一番告罪,这才起身返回车场,呼哨一声,刚掉了一个脑袋的怪蟒又轰轰烈烈地拉着车走了。
三阿公给苏景送礼,别人看不见的是‘进入剑冢的身份’,瞧见的却是一个大大的面子!果不其然,在场众多修士望向渐行渐远地黄金车满目惊讶,而再望向苏景的神情犹有过之。
苏景笑了笑,把包袱递给身边樊翘,转身走向那些天宗同道。
天元道闭目冲霄直接迎上了苏景,他的面容丑恶,但声音还算和气:“一别五十载,苏道友神气更胜往昔,足见修行精进,可喜可贺。”
苏景一样客气话送还,冲霄又谢过苏景在宝梨州除魔、救下天元道冲纳之事,看老道的意思的确是诚挚致谢,不料接下来他又把话锋一转:“苏道友当知,天元、离山两宗当年曾出过些事情,修行正道同气连枝,断不会因此引致不睦,但门宗是门宗,师徒是师徒,若有朝一日,苏道友能跨入元神境界,贫道又侥幸还能偷生于此间,我当领教道友精奇剑法。此事与门宗无关,你我记在心里便是了。”
自己师父杀了人家师父,原因早已无可追查,但人家的徒弟想要讨还一个公道也是天经地义,何况冲霄不凌人,讲明让苏景先去修行,等他实力够了大家再比,苏景痛快点头:“便依道长。”
两人说的是私密话,旁人就算听到也不该插口,但来自弥天台的雷音阁首座神光大师仍是开口,对冲霄道:“修行之人,何苦执着于往事?”
冲霄毫不避讳,直言回答:“往事已成心障,若不能破又何谈修行。”
神光和尚想了想,一笑:“这些事情无趣得紧,趁着还有点时间,老道你再温习下棋谱,待晚辈们进去采剑时,你我摆上一盘。最近我刚得了一件至上宝物,你若能赢我,我就给你看一眼。嘿嘿,反正你闭着眼睛的。”天下皆知,弥天台、天元道虽然分处两大教门,但数千年里交谊甚厚,神光与冲霄也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接下来天宗六门相熟人物彼此引荐身后弟子,来的人虽多,进入剑冢的也就一个,佛门弥天台送来的还是个孩子,看上去充其量七八岁的小沙弥,法号果先,憨头憨脑地,看上去不怎么聪明;
天元道选出的是冲霄嫡传弟子,道号青蝉,眉清目秀、甚至略略带些脂粉气的少年道士;
大成学门下去采剑的不像个学生,充其量是穿了书生袍的樵夫,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脸膛黝黑、胸膛肌肉高高隆起,名叫高英杰;
紫霄国的采剑弟子就是那位肥胖女子了,莫看她长得不像样子,身份却着实尊贵,当今紫霄国皇帝陛下的十三公主:紫霄尚尚。
剑冢的开放每年只有十天,且是五十多年里头次采剑,众多门宗赶在第一天前就来到地方,此刻已然是黄昏时分,距离进冢采剑不过几个时辰了,该来的差不多都到齐了,唯独不见无双城弟子。
直到当天深夜,天元道冲霄忽然接到一只纸鹤,再听过灵讯后,脸色微微一变,沉声对身边众多天宗门人道:“无双城来不了了,他们派出的弟子尽遭劫杀,殉道之人中还有一位供奉、一名真传。”
消息说完人人吃惊。
无双城的供奉,无论地位还是修为都不弱于离山长老,真正元神境界的高人。而且无双城弟子在赶路时的情形,也和其他天宗形似,越走身边聚拢的小派、散修就越多,那不是聊聊几人一行,而是至少百人以上规模的队伍,其中也不乏能士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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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藏剑冢、白衣骸()
为免恐慌,无双城弟子出事的消息并未传散,只有一群天宗门人知晓。
出事的地方距离此地不足千里,剑冢前几位天宗长辈略作商议,很快有了决议:晚辈弟子采剑不变,弥天台神光大师留在此处坐镇,另外几宗的前辈高人则赶去出事地方查看。
启巧也要随冲霄等人同去,临行前把师妹烽侨往苏景身边一推:“采剑的时候你帮忙照顾,她要得了好剑我请你吃饭!”
遁光闪烁快若流星,就此消失不见。大部分天宗高手忽然离开,剑冢前众多修家不知出了何事,免不了一阵低声议论。
无双城的事情苏景管不了,也不多想什么,带着三尸走开几步,把三阿公送来的命牌分发下去,跟着又问樊翘:“你采过剑么?”樊翘点点头,早在苏景归山前他就从剑冢采到了飞剑,可后来他修为废去、飞剑也弃他而去重归剑冢。修士一生只能从剑冢得一剑,他已经没机会了。
不过现在樊翘手上的飞剑是公冶长老赐下的,品质比着之前那一柄要更好。
剑冢藏剑并非每一柄都品质惊人,其中绝大多说都只能供修家用到七境,再向上便剑不符修了。但进入其中就会有采到稀世神剑的机会,这才是剑冢最大的魅力所在。
苏景还是把一块命牌递给了他:“就当进去转一圈吧,一个人在外面等着无聊。”说完,想了想苏景又把自己的画皮递给樊翘:“不少人都知道你是离山弟子,换个样子好些。”
这画皮苏景只在宝梨州用过,识得的修家极少。
黎明前,随着各门宗派驻此间专责维护剑冢的高手声声唱和,所有送行的前辈、同门退后,采剑弟子手执门宗命牌向山口走去。苏景带着三尸和樊翘,身边还跟了个又稚又媚的少女烽侨也随着人群向前移动。
修行道上门宗无数,除非有特殊状况,否则谁也不愿错过采剑的机会,苏景环目四顾,与自己一起进入剑冢的足有千人之众,这些人修为各异、男女都有,但可以肯定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门宗内、晚辈中的翘楚。
待采剑众人集结完毕,一位护冢高手来到队前:“采剑的规矩众位都了解,进冢前须得查验资格,得罪莫怪。”说着大袖一挥,百多只红头乌鸦被放了出来,这些精怪早都受过训练,呱呱叫着飞入队列,去查验采剑者的命牌。
“罗湖道宗?天下根本没有这么一个门宗,伪造门籍、不过!”
“三鼎门。。。怎么派出两个人来剑冢?当你俩离得远就能蒙混过关么?两个都不过!”
“红绸山?当我不知道么,七十年前红绸山就断绝了传承,你捡了他们的牌子也进不去,不过!”
“爷爷?哎哟,真是爷爷!红头乌鸦拜见老爷爷!”一头乌鸦检查到苏景面前,忽然察觉到他体内有正宗的金乌气息,大叫一声纳头便拜。。。。。。
三阿公送来的身份全无问题,三尸与樊翘顺利过关,不长的工夫红头乌鸦就查过了每个采剑弟子。又等片刻,卯时正,曙光初透,护冢之人朗声道:
“当牢记剑冢内不得私斗、否则无论门宗出身,皆以重罪处置。”
“当牢记采剑之期只有十日,第十一日天顶金霾沉降,内中无人能活。”
“守好这两道规矩,便全无问题,诸位这就请进吧!”
言罢,咒唱声响起封山禁制就此撤去,护冢众人也让开了道路。
苏景跟在队伍中正要迈步进入剑冢,忽然又觉得体内剑魂微微一动,继而剑冢内再一次万剑齐啸,锐响冲天!
正待入内的众多年轻修士同时一愣。。。。。。剑冢鸣啸不算古怪,但是莫忘了就在苏景等人赶来时,剑冢曾爆发过一次锐啸,这才刚过了多长时间?半天之内接连两次剑鸣冲天,十足的不正常了。
坐镇于此的神光大师微微皱了下眉头,先扬声说了句:“诸位同道且慢进入剑冢。”跟着又对护冢高手道:“请当值的几位执事借一步说话。”
老和尚召集护冢高手只为商议一事:他想随这些采剑弟子一起进入剑冢。
千里外无双城弟子出事;剑冢又接连鸣啸;而更要紧的是,神光大师修持千多年早都炼出成了磐石般的心境,此刻却觉得心神不安。。。。。。莫名其妙的,老和尚总觉得要出事。
最近五十余年、修行道上的晚辈精英,十之五六都聚集于此、准备进入剑冢,万一他们有所不测。。。现在或无所谓,但对将来而言,损失简直难以估量。神光大师不敢怠慢,临时改变主意,由在外坐镇改为随同弟子一起进去。
护冢弟子本就是各大门宗派出的好手组成的,其中还有离山的一位执事和四名内门弟子,大家同气连枝,对神光和尚的要求全无异议,老和尚双手合十道谢一句,僧衣一摆当先进入剑冢。
神光一入剑冢身形便告消失,他进来是为了保护晚辈,不会干扰也不会帮助他们采剑,隐遁于高处鸟瞰全场。
采剑众人紧随其后,才一跨过山口,不少修为尚浅的年轻修士便‘哎哟’惊呼一声,忙不迭扬手遮住了眼睛,修为精深之辈虽未失态,但也情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目。。。。。。刺目之痛,真的刺目、真的疼。
那一片嶙峋石崖,真就仿佛直飞过来,硬生生地塞入了每个人的视线,无以言喻的凌厉锐意,自眼中直直刺入心地!
三百里,光秃秃的巨岩、石崖连绵却突兀,数不清的长剑插遍,不知是因千万年剑意侵染,还是剑冢天势本就如此,此间的每一岩、每一崖都饱蕴剑势!与山形无关,是山之韵,剑冢气韵——远古时镇守中土的江山剑域于无尽年头后遗留下的气韵。
不长的工夫,众多年轻修家就适应了剑冢气势,重新张开眼睛环目四顾,苏景却还在发愣,神情呆滞、目光空洞,茫然地看着前方。。。。。。满心震撼!
不是剑冢气势如何,而是因为他来到山中,体内的剑魂又动:这次不是暴起伤人、不是引动剑冢共鸣,它只是散出了一抹光华,沿着经络一路向上、自腹如胸、自胸入颈、自颈入颅最终在苏景双目中轻轻闪过。。。便是这个刹那,苏景眼前一切陡然变了样子,目光之内不见山、不见剑,只有满目尸骸!
形销骨瘦的白衣人,千千万万,年纪各异,盘膝枯坐着,从他身前一直蔓延、遍布三百里石崖,他们的皮肤暗淡无光、双目紧闭身体僵直,不知已经死去了多少年。
剑魂散出的神光为苏景洗目,只一眼,无数尸体。再一眨眼,洗目神光散去,大片尸骸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原样:无数飞剑斜插于石崖。
只一眼,但完全出乎意料的异象彻彻底底地震撼到苏景,让他很有些恍惚。
见他呆呆发愣,跟在他身旁的涅罗烽侨轻声问道:“苏。。。前辈无妨吧?”
苏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十三公主紫霄尚尚就粗声笑道:“苏道友这是被山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