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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先走一步的小藕，知道些什么……
市集上叫卖的人很多，素念一边小心移动，一边来回留意那些店铺。油饼、米茶粉、花伞、转动的风车、摆好的纸包里露出的甜糯汤圆……
每一处都聚集着不少买家，但高高低低的背影、侧影中，就是没有熟悉的人。
别说熟悉的人了。素念沿着街道，都快走完市集的整条主卖货街，突然发现，连常在市集上出现的糖摊老爷爷，今天也没出现，平时常挑着担子摆卖的地方，现在，换上了热气腾腾的笼屉。
奇怪了，每到上元佳节，这位老爷爷都会在这边卖喜乐糖的，这种一粒粒米黏在一起的小甜串，价格便宜，香甜可口，不仅小藕爱吃，很多孩子都最期盼在佳节前的市集上买到，今天，为什么没出摊呢？
路已经到尽头了，街道也比市集中心宽敞了些，素念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就停在了路边，看着对面的行人、店铺发呆。
四轮马车，正向这边驶来，走到一半，忽然间，不知哪个孩子引燃了一挂小鞭炮，向前方一扔，和同伴大喊大叫着，向后退去。
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在马蹄边炸开，白额马顿时受到惊吓，长嘶一声，方寸大乱，也不顾主人的吆喝和勒绳，扬起前蹄，飞速向前狂奔起来。
怎么回事？
素念还在想该往哪儿走，就听见前面一阵惊慌喊叫，抬头看见匹惊马，正撩蹄猛冲，踢飞了路边的一片花坛、水缸，撞飞了木箱，又不顾主人吆喝，自做主拐了个弯，一头扎向路的西边。
这样狂奔，肯定会出事，素念凝起精神，正要施放下安神的仙术，路西，正有个小男孩急冲过来，几乎是迎着马蹄子奔了过去……
等他听见周围人的惊叫，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忽然跃到头顶时，已经晚了。
男孩只觉得周身一轻，像是忽然包裹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力度一弹，就像荡秋千过猛，没站稳般，呼地窜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骨头、关节，甚至皮肤，哪儿都没有格外的痛感……男孩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好不容易拽住的大马，又看看自己全身，简直不敢相信，被撞上，居然毫发无损。
马车主人吓傻了，周围的行人也惊得合不上嘴，刚才大家的视线里，都只看到微弱的白光一闪，再看时，男孩已经飞出去，自己爬起来了。
没有血，没有伤口……只有地上有些新的水痕，不知从哪儿来的，像是马蹄踢碎了口小缸，洒出来的一般。
“没事吧？受伤了吗？”
声音清浅，又有些犹豫，如流水滑过细腻花瓣，不忍打湿，悄悄绕过一般。
男孩抬起头，望向声音方向，只见一位素衣白裳的少女，正向这边跑来，在身前蹲下。
“没事，你是……”男孩看着少女的面容，总觉得非常熟悉，一下子眼神亮了，声音也抬高了许多，“你是念姐姐？”
“……嗯？”
素念着急想看看男孩有没有伤到，毕竟情急之下，用出的水术未必有曾经那么熟练，但却被男孩一句话问愣了，眼神里都透着不小的迷茫。
这男孩，是……认识的人吗？
第8章 恐怖的帮工（）
“念姐姐，是你吗？你不认识我了？”小男孩倒是辨认出她，高兴起来，拽住素念的手飞快爬起，“咱们一起玩过的啊，你忘了吗？”
“玩过……”素念仔细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粗麻衣服被腰绳扎起，头发还没到束起的时候，修剪得很短，脸上很多小麻子，但目光精锐有神，闪亮亮的，一看就是街上常见的调皮孩子。
但也正是这些特性，在脑中一闪，突然联想到刚才在侧街那边见到的胖女人追赶小孩，素念“啊”了一声，恍然醒悟过来，将男孩和那逃走的孩子形象连在一起，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小金子？”
“对，对！”男孩，小金子，很是开心素念还没忘了自己，“念姐姐，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啊！”
去哪儿了，当然是回到了水底，不能长时间逗留在外……这话说不出来，但素念倒是有些讶然，没想到在一条街上，能两次见到这孩子。
小金子，是男孩的小名，成天在街道上跑来跑去，最喜欢搞恶作剧，之所以和素念认识，是因为有一次这小孩拿着一只老鼠，偷偷放进了正在买糖的小藕的纸包里，然后在一边躲着看她尖叫的样子……
最后确实是有人尖叫，但显然不是小藕。那天，小金子嚎叫的整条街都能听见，连洗衣服的母亲都惊动了，只是出来找时，人已经无影无踪。
从那以后，小金子应该深刻地记住了一个道理——可以捉弄人，但不要对人最爱的事物出手，否则下场会很惨。
说来也奇怪，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但之后在出来巡逻的时候，又遇到了几次，渐渐地，发现这孩子本性还不算坏，只是太寂寞了没人陪着玩，最后，小藕还和这孩子玩得非常开心，小金子也经常带两人去些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比如从秘密入口进入别人家的柴房、偷着爬上梯子去摘屋子背后的水蘑菇，或者揪老狗的眼皮看谁跑的快，被发现了，还会被房主臭骂一顿，拎着木屐追出来。
每当这种时候，小藕都和这孩子笑得前仰后合，只有自己吓得够呛，被那条老得肚皮都贴地面的大狗追出好几条街、最后狼狈爬上树这样的事情，估计七星镇相当一部分人还有印象。
“你怎么……在这里？”素念刚才确实看到小金子被妈妈一路追着跑，还以为他又犯了什么错，但这边要事缠身，也不能当即停下来，去看看究竟。
“一会儿，一会儿再说，先躲起来！”
也不管周围人怎么看，或是马车主人已经下来要走过来查看这边的情况，见到熟人，小金子格外欢快，拽着素念就向旁边的小道里跑去，也忘了是怎么被搭救的这回事了。
直到找了个四周没人的小角落，躲在一座大木屋的背后，小金子才停下来，大口喘气歇息。
“为什么要躲起来？”素念也老实地先打量一圈，这里是两个屋子的交角处，从空隙能往外看，但外面轻易看不见里面，除非木屋里的人推开后窗，才能看见一个大人领个孩子，躲在侧面的木头垛旁边。
“跟你说不清啦。小藕姐姐呢？”小金子倒还不太想谈的样子，很奇怪一直以来两个人中的那个跑哪儿去了。
“我也在找。”素念也担心小藕，但既然第二次看到小金子了，还是提下刚才那在意的事比较好，“你又做了什么？刚才看到你的母亲……”
“啊，别提她！”小金子好像一点也不想说这事，堵住了耳朵，但嘴里还是嘟囔着，“烦死了，谁要去酒楼帮忙啊，不去不去！小芳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才不去听那老妖婆唠叨呢！”
这关系，素念梳理半天才搞懂。看来小金子的母亲，经常在七星镇最大的酒楼“星河馆”给人洗盘子摘菜，但今天那边有其他厨房帮忙的人请了假，本来就是佳节期间，突然缺了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让小金子别玩了，过来帮下，但这小子，显然不是能乖乖干活的类型，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躲来躲去了。
“我觉得……你还是去下比较好。”素念可是见过这家伙老妈发飙的样子，所以给出了最诚恳的建议。
“才不去呢，又脏又烦的，要去你去！……哎？”小金子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天空，眼前一亮，一下子捕捉到了素念这个救星，“念姐姐，你忙不忙？”
“我……”素念还没等说什么，小金子已经兴奋地补上另一句，“没什么事，对吧？去星河馆帮我一会儿，怎么样？”
“要去找小藕……”又是还没等说完，小金子已经将素念向外推了，“没事，我知道，我肯定能找到小藕姐姐在哪儿，帮你找！”
“所以……”素念被推着向前，一点不留余地。
“交换！好了，去吧！帮我和我娘说一声！”小金子怕素念反悔一般，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开了。
……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理由，来帮工的……
素念晕乎乎地站在星河馆外，看着这座二层的酒楼，隔着朱红门帘，看向里面满座的客人，已经打起退堂鼓了。
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被塞过来打工……但说这个已经晚了，反应过来想去找小金子，这小孩早就不知道跑去哪儿，而且已经走到门口了。
星河馆。这个地方，还从来没来过，虽然离市集不远，一贯有七星镇烹饪最佳的名声在外……
但无论是几十年前建立，还是现在，都不想迈进去。
酒楼……这种恐怖的地方。还没等进屋，素念的手心就出了层冷汗，感觉已经看到了一群同类被开肠破肚的惨象，还是要去后厨……光是市集上鱼篓里那些奄奄一息、拍着尾巴的外系族人，已经每次都吓得绕道走了。
锦鲤，这种生物，要不是因为有毒、无法被烹饪，世间人也不会那么轻易让这一系活到成仙的吧……自然界的法则，就是这么残酷。
现在可不太一样。素鲤的话，捕食也没关系，最多需要多煮一段时间……
还没等进屋，就被想法吓得几乎喘不过气，然而，这时酒楼的小二发现了门外还站个人，直接迎了出来。
第9章 酒楼惊魂（）
“姑娘，里面请！”小二的热情，反而吓得素念一抖，好像看到地府的索命官一样。
“请问……金大娘，在吗。”本就害怕和陌生人打交道，现在更害怕了，素念的声音都在颤抖。
“哦？你是代替小芳那帮工啊？”小二满腹狐疑地打量了素念一圈，怎么看，这姑娘都带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不像是干活的人，但也没多想，将素念迎了进去，带着她往后厨走，朝那边大喊了一声，“金大娘，你请的人到了！”
“谁啊？”
后厨一片嘈杂，金大娘，那个胖女人擦着围裙跑出来，向外看了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姑娘，直接愣住了。
“大娘你好，我叫素念，是小金子……叫我来帮忙的。”素念赶紧补充一句，但实际精神已经绷紧了，绷紧到身后一群食客都在看这边，也顾不上，心思全集中在大厅最后面的厨房里。
血肉的气息，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呛得无法呼吸。
“那死小子，给老娘跑哪儿去了？看我回来不教训他……你先跟我过来！”看来金大娘也实在是忙得要着火，连这姑娘是哪儿来的都懒得问了，天降甘霖，不分由说，拖着素念就进了后厨。
素念是闭着眼睛，被拖进去的，身体僵硬得已经和死鱼一样，但很快，手上就被扔了块抹布。
“把这边这堆盘子擦了，还有这些碗，快！”
素念勉强睁开眼，减少呼吸的频率，即使如此，蒸汽，还是包围了屋子，就连水池边，都是一片雾气缭绕，充斥着同伴们身上散发的温热荤腥味道。
胃中抽搐，差点吐出来，刚看清眼前的盘子山和筷子山路，手上又多了个葫芦水瓢，“快舀点清水，快！”
素念抖着手，将水池里还飘着层油的水舀起来，递过去。
“给我干什么，往锅里放啊！”金大娘的声音全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