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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声尖叫。
“呀——姐姐你怎地——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若是小公子能在多脱一些便好了,便是去投胎也无憾了。”声音忽然由耳侧传来,想来那鬼是躺在了李仙缘身边。
“姐姐,五更天了,天快亮了。”
“那我们投胎……”
叽叽喳喳声渐小,若不可闻直至消失。不多时,李仙缘睁眼。
窗外天色蒙蒙亮,鸟叫叽喳。
章七十九。北斗派()
李仙缘起身,来至窗前伸手推开。清凉微风伴随树叶沙沙声灌进,如久旱遇甘泉,昏沉头脑蓦然清醒。
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浊气。
细雨连绵,被风吹动丝丝凉意溅于脸上。
李仙缘穿衣整理衣冠,背负竹筒拿过包袱出门去,其余人还未醒。唯有高善终,站在里间前望着棺景。
天已放亮,义庄内依然幽暗。
“李兄睡得可好?”高善终头也不回道。
“还好。”李仙缘答,走上前并肩。
“有两个鬼去投胎了,想来是李公子的功劳吧。”高善终调笑,伸手一指西南角。
“那两人棺椁就在那里。几个月前渔被夫从青湖打捞上来,禀告官府后官府送到了这里。听闻没过多久案子便破。是马夫见两位小姐美色,将她们带至偏远荒郊欲行不轨。”
高善终语气满是唏嘘:“她们俩人倒也坚贞,不肯就范一齐跳进青湖,结果双双淹死。马夫被官府抓到,砍了头,此事就算了了。别看她们那副摸样,原本可是一对美貌姐妹花。”
“之后也不知是族中出事,尸首放在这儿数月无人来领,游魂不散。”
李仙缘沉吟半晌,开口:“高兄是修真者吧。”
“李兄看出来了?”果然,高善终大方承认。
李仙缘点头。凡人再如何也是凡人,很难看见鬼,更难画符箓。
高善终笑道:“别看我这么狼狈,可是徒阳观的第六十三代弟子兼传人。修为也有炼气。”
就是如此才更为费解。一名修真者跑到义庄看尸,又如此邋遢,很难想像。
高善终似看出李仙缘心中困惑,解释道:“我徒阳观专修符箓,又有祖训,以维护阴阳平和为己任。我想了想,与其道士打扮到处抓鬼,还不如侯在义庄守株待兔来得快。”
“天网恢恢,黑白无常纵使有九万九分身也不够用。也只能带走那些寿终正寝,或是城池村庄等人们聚集之处,像这些死于荒郊的孤魂野鬼,或是心有怨念不肯投胎的,就需我等送他们了。碰到些固执的就干脆打下地府去。她们俩我磨了几个月,就是不肯去投胎,还是李兄你有办法。”
“至于这一身……穿给死人看么”
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门派修士绝不止高善终一人。而也正是这千千万万心有正气的修士,凡间才能维持一方平安。
李仙缘从始至终只说了两句话,高善终却如停不下来般,滔滔不绝。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这些秘闻不可能对那些凡人说。高善终憋了这么久,难得找到可以倾诉之人,自然话匣子大开。
高善终转而道:“光说我的事了,李兄你这是要回师门?”
李仙缘摇头:“是要去仙门拜师。”
“哦?”高善终扭头打量:“我观李兄气质非凡,既然奔北而去,可是去那昆仑虚?”
李仙缘摇头。
高善终自言自语:“也是,昆仑虚离此处数万里之遥,坐马车不知何年何月。既然如此,看来就是纯阳派了。”
李仙缘点头又摇头,话多了些:“的确欲去纯阳派,不过此前会去其他几个仙门尝试一番。离这里五百里有一北斗派,想先去那里,看能否入门。”
高善终讪笑:“李兄说笑了吧,你气质非凡,还怕纯阳派不收?”
“气质是气质,资质是资质。”
“这倒也是……”高善终沉吟:“北斗派我有一熟人。有他在你入门不算难事,就是不知李兄你肯不肯屈尊了。”
李仙缘点头:“如此最好,那便拜托高兄了。
高善终笑道:“好性子,我就是讨厌婆婆妈妈那种人。你若有心,日后多来看看我这萍水相逢的道友就好。这里一个月也看不到几个生面孔,淡出个鸟来。”
随即他又疑惑道:“李兄可是心中不喜?我见你……”
得知可直接入门,李仙缘未有丝毫神色外露。
李仙缘答:“孤僻惯了,心性使然。”
如果不逢此变,想来李仙缘此刻还在书院,左右耳边尽是读书朗诵声,身旁司徒嫣然不时娇羞望来,明眸含欢喜。他本人也变得和常人无益,有喜有悲。
可惜灾厄突来,毫无准备。李仙缘原本打开的心门也重新死死闭合。
高善终明了,难怪未见李仙缘有过其他神情。
天色渐亮,其余人接连醒来出门,二人对视一眼,一同闭口不言。高善终返回房内,不多时拿着信纸出来。
“到了北斗派山把这信交给马永丰,他看后就会让你跳过入山门一环,直接由那些师叔师伯挑选作为弟子。”
李仙缘收下,就见高善终拱手:“李兄别忘了常来看我,恕不远送。”
李仙缘拱手回礼。
穿过棺椁出门去,天气阴沉。雨势不大烟雨朦胧,李仙缘绕到义庄一侧,马握在地上打盹。见李仙缘站起,打着响鼻。
李仙缘抓了些干草喂它,待它吃饱后拉着缰绳走上官道,翻身上马车。
“驾。”轻喝一声,马蹄踏着官道湿软泥土,缓缓前进。
……
细雨连绵连下了七天,七天不见太阳。
第七日,马匹都在驿站换了两次,李仙缘终于来到地图上标注的第一点。
北斗派,离武侯县五百余里。
拐离官道,李仙缘遥遥向着远处连绵山脉驶去。一路碰上许多马车骄子。此季正是众仙门开山收徒之时,因此拜师学艺者络绎不绝。凡是年龄相符的都会来碰运气,万一发现了灵根呢。
群山峰峦起伏山光如淀,树林深处湖光如练。飞鸿响远音。
望山跑死马。半个时辰,李仙缘将将来到看似不远的山脚下。眺目望去可见山上建筑连绵,白鹤展翅天边飞过,鹤唳遥遥。偶见虹光天边划过,一片仙家景色。
一排长长石阶由山脚延伸至山腰,少说百丈千阶。已经有不少少年少女沿着石阶往上爬。
山脚下亲人家丁聚集,好在空地够大。
李仙缘下了马车,将马牵至一旁拴在树上。拿起包袱,也踏上台阶。
李仙缘气质如谪仙,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引来不少目光。身后隐隐有羡慕之语。他们不知李仙缘还不如他们。
章八十。书难售()
四日前。
武侯城城西,华书阁。
细雨如丝,沿房檐滴落。往来行人或穿蓑衣,或撑油伞,或无遮雨快步前行。
刘掌柜站在门前,看着店外这两车书愁眉不展。一如现在天气。
印书坊一千册书印完,全都送到了这里。偏偏李仙缘昨日出远门,没了音讯不知何时回来。还将一摊子书叫他解决。
刘掌柜踏出门来到马车前,伙计举着油伞忙跟上。
马车盖了层油布挡雨,刘掌柜掀开一角,墨味扑鼻。
刘掌柜抽出一本,封面上写有西游记三字正楷。一侧还有排稍小字体:大闹天宫·上。
书为线装,满是古风韵味。刘掌柜翻开,略过扉页,直翻到第一页内容。
'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诗曰: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草草掠了几眼,刘掌柜将书合上丢回马车。
“书生终是书生。写个志怪还要写几句诗。”
刘掌柜摇头,李仙缘名气固然大,已经在顺天郡乃至大商传开名声,书生们钻研他那几首诗中含义,俨然当成名家之作。甚至其中不乏有名学士。但他毕竟根基尚浅,再加年纪轻轻没什么阅历,很难想像会写出什么好故事来。
刘掌柜走回铺子,对一旁撑伞的伙计道:“门外立一摊子,竖一牌子。就写童生案首,身具双气象双异象诗,大商六品关内侯所著志怪。至于价格……就卖百文罢了。”
一本志怪卖百文着实不菲,买书者大多为文人墨客,他们都会选择《诗贴》《楹联》《世说》《史记》一类书籍,少有买志怪的。而那些买志怪大多是平民或有闲心之人。可他们哪舍得花一百文买一本志怪来看。
以刘掌柜所想,这些书最多能卖出几十本罢了。还都是冲着李仙缘名气去得,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事情与他所料无几。伙计将书搬进后库,在门前立起书摊。几个时辰才仅有几人来问津,其中一人还不识字。问他不识字还问什么,还振振有词回答见牌子字写的大,好奇。
那几个问津的人询问了书的价格,摇头离开。一百文价格明显不在他们承担范围。
直至下午,才来了第一个买书客人。
此人锦衣青年,相貌端正。问了是否是李仙缘所写,便买了一本。
伙计长舒口气,一天也没算白忙,起码是卖出一本。
……
雨暂停,沿街道闲逛,迎面跑来一名小乞丐,一头撞上锦衣青年。
“对不起老爷,对不起……”那小乞丐撞得摔个屁股墩,爬起来连声道歉。
锦衣青年一摸怀中钱袋,还在。便道:“无事,下次别乱跑。”
小乞丐忙不迭点头,小跑跑出不远。偷偷回头看那青年没注意这边,钻进条胡同。
小乞丐偷偷摸摸将怀中东西取出,是本线装崭新的书。
嘟囔了一声又白干了,小乞丐随手撇下书,离开胡同。
啪——
崭新泛着墨香的西游记砸进湿软泥土,单薄纸张被你谁沁透……
一只干瘦手掌忽然拿起它,轻抖了抖甩去其上泥土。
“谁将书丢在了这里?”
这是个干瘦中年人,山羊胡,一席青色长褂子。肩膀被房檐滴下的水打湿,颜色更深。
他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就轻摇头暂时将书收起。一路前行,来到一片普通民居。
“承福,今儿回来这么早?”刚回到院中,就听屋内传来妻子声音。
徐承福叹了口气:“最近赏钱的客人越来越少。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铜子,还留在那干嘛。”
他声音抑扬顿挫,有格外韵感。
一名妇人从房中走出,面带柔色:“还是那般不景气吗?”
徐承福点头:“你先忙吧,我回房想些办法。”
回到卧房,随手将捡到那书丢到角落。坐桌前沉思。
说书是个脑力活。若讲的故事不吸引人,说的再多也无用。可故事不是那般好找,也不是那般好想。
徐承福伏在案前,研墨取纸抬笔,写满一张又一张。
转眼已是黄昏。门外传来妻子唤声。
“承福,该吃饭了。”
“知道了。”徐承福应声,将笔落下。自言自语:“先这样吧,若再不行……”
吃过晚饭,早早脱衣歇息。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