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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纱见她心神不宁,便一直守着她,不时说些宽慰话儿。
午后,如筝心神刚刚定了些,想着将那个扇子套做完,便听外间一阵请安声,却是如婳到了。
如筝知道她来定然是没有好话,心中一阵愤懑,略思忖了一下,便抬头对浣纱小声说:“我窗根儿里那几盆水仙,一会儿你让周妈妈帮我看看,是不是开败了,该扔了?那几盆迎春也松松土。”
周妈妈是这寒馥轩掌院妈妈,浣纱自然知道这些杂事不时她干,当下便明白了如筝心思,自想因子去请周妈妈去了。
如婳进了堂屋,如筝也迎了出来,礼数做足地对她福了福,脸上却没什么好颜色:“二嫂,未曾远迎,失礼了。”
如婳倨傲地笑了一下,自走到八仙桌子旁坐下:“无妨,我也知道你心里乱着呢,这些小事便不必计较了,你也坐下,我今次来便是来找你聊天,给你宽宽心,嗯?”
如筝点了点头,坐她对面,又吩咐丫鬟们上茶,她抬头看着如婳满脸写着都是“幸灾乐祸”脸,心里腻烦中又带着一丝鄙夷:回雁关被破本是国难,如今多少大盛儿郎前线卖命,而她,居然能将这样事情拿来做打击自己由头,当真是狗屁不通,无知透顶。
如婳却不知如筝心中所想,只是看她神色不定,心里一阵欢欣,想着此番终于能说些让她堵心难过话,便浅笑着捡着那些锥心之语说了一通,如筝虽然不欲她面前失态,却也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看着窗外浣纱和周妈妈影子晃了有一会儿了,便再也不压抑着自己惊慌和伤痛,借着如婳这点儿因子,伏桌上哀哀哭泣起来。
如婳却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心里一阵爽,当下也不欲多呆,起身假惺惺地叹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反正此番被攻破是回雁关,不是雁陉关……”
如筝却突然抬头瞪着她,眼中除了伤感还有浓浓恨意:“二嫂此话却是错了,回雁关也好,雁陉关也罢,戍守都是大盛儿郎,战火所及之地,杀伤都是咱们手足,便说家下,大伯父和大哥还回雁关,如今祸福不明,二嫂怎能出此糊涂之语!”
如婳见她言之凿凿,心里也是一沉,生怕被她抓了什么因子告了状,当下便起身说道:“三弟妹,我一个妇道人家会说什么话,我好心安慰你,你到反咬一口,罢了,你自静静心吧,我先告辞了!”
如筝泪眼迷蒙地看看她,也不顾什么礼数,又伏桌上哭了起来,如婳看着无趣,自拂袖走了。
她一走,浣纱便赶紧进来好歹劝着如筝止了哭,如筝这一番哭泣虽说是有目,却也是发自真心,哭了这一会儿便觉得口干头痛,昏昏沉沉略擦了把脸,就上床睡了,晚间却发起了低热,晚膳也没用,唬地崔妈妈差点就要让人请大夫,好歹被她拦了,自让秋雁煮了些发散药膳喝了,蒙着被子睡了一大觉。
第二日,如筝早早醒来,身上虽然还是有些紧巴巴,热度倒是退了,刚梳洗了用了早膳,主院便传了话儿来,让各院夫人少夫人小姐们都到主院去,老太君有话要说。
如筝赶紧叫夏鱼环绣来帮自己换了装,又加了件斗篷,浣纱看情形,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上前低声禀到:“小姐,昨儿您身子不爽,奴婢便没说,晚饭后周妈妈出去了小半个时辰,奴婢瞧着,应该是往主院方向去了。”
如筝抬头看了看她,微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大略看了看身上没什么不妥,便让她跟着到了主院。
226破关(二)()
226、破关
如筝撩开帘子进到春晖园堂屋;便看到老太君极少见地穿了国公诰命夫人常服;正襟危坐主位上;旁边张氏廖氏和程氏三位夫人已经到了;吴氏和如婳倒是还没见人;如筝算是不早不晚。
堂屋里气氛十分压抑,侥是如筝大略知道原因;也是心里一沉,赶紧上前给老太君和三位夫人请了安。
不多时;吴氏如婳和苏芷兰也到了,请安之后坐定;老太君环视了屋内众女眷一圈,看得众人惊疑惊疑,胆怯胆怯,老太君见抻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开了口:
“你们也都知道,如今北狄人攻破了回雁关,眼见是奔着京师来了,这是自打太祖爷定国以来,多少年都没出过事情,情形究竟会如何,现下也不好说,今日把你们叫过来,便是要跟你们叙一叙咱家家风,让你们心里也有点数!”老太君虽出身将门,却一向慈和,如今这样疾言厉色,吓得座下众人赶紧起身行礼,口中称“是”。
老太君挥挥手让她们坐下,又到:“你们也知道,咱家老公爷这个爵位,是大盛开国以来头一份公爵,这个高门勋贵第一,是他一刀一枪拿命博出来,当初国公爷随太祖爷扫北,带着八百精兵与五千北狄人周旋了两日两夜,才保太祖爷中路军安然无恙,他打光了人马不说,自己也身被二十余创,光是箭就插了十一支,险些丧命,之后平六路反王,拿下中都,直到随着太祖爷夺了前朝无道昏君江山,哪一战不是身先士卒?这才创下了咱家家业。”老太君提起自家夫君之时,眼中流转那种别样光华,让如筝心里一动,又咬唇暗自压下,老太君接着说道:
“因此上,咱家便真真儿是个簪缨世家,清言和海纳便是承继了老国公衣钵,为咱大盛镇守三关,也是屡立战功,便是当今圣上也曾屡次提起夸赞!”提到自家庶长子,老太君眼中便含着丝毫不掺假骄傲,她笑了笑,像是回忆着什么有趣事:“之后,又有容儿这个鬼灵精,谁承想小猴子似个孩子,竟也东夷一战成名。”听老太君提到苏有容时话语中那种宠溺,如筝心里也暖洋洋,唇角便略挑了挑。
老太君沉了一瞬,又到:“如今圣上钦赐匾额还挂容儿书房里,你们都是知道。”她端起桌上茶碗润了润,又到:
“我今儿跟你们说这些,是要让你们知道,咱家家风从来就没改过,便是实实簪缨世家,你们当中一些,不要以为自家夫君是文官,是才子,便将咱们这家风浑忘了!”她这一言出口,廖氏和如婳便坐不住了,赶紧起身,众人也不好晾着她们,便也陪着起来仔细应了,老太君抬头看了看廖氏,又着意盯了如婳一会儿,直盯得她满头是汗。
老太君轻轻一挥手,婆媳二人才如释重负地坐下,一颗心却是提了起来,果然老太君又到:
“我不管你们心里对现下战局是怎么看,是懂还是不懂,我只告诉你们一句,咱府男人都是战场上用命搏杀武将,女人也不能是普通世家大族鹌鹑似娇小姐!”老太君严厉目光扫过众人,冷颜到:“所谓忠贞节烈,不只是朝堂中边关上那些臣子要守,咱们这样簪缨世家女子要守,若是此番北狄人真长驱直入,兵临盛京,家中男丁自要保着圣上移驾避险,所有女眷却是不许走,统统随我到祠堂自缢殉国,免得落入贼手,丧了清白之身!”
老太君一番话说斩钉截铁,吴氏如筝等人还好,廖氏却是微微变色,旁边如婳是吓得脸都青了,苏芷兰倒抽了一口冷气,又赶紧端茶掩了。
如筝抬起头看看主位上老太君,第一个起身福下:“孙媳谨遵祖母慈训。”
老太君看着如筝平和面色,赞许地点了点头,屋里其他女眷也赶紧起身应了。
老太君让众人坐了,一时房内便是鸦雀无声,听了老太君一番训示,如筝也略有些失神,刚刚自己应那一声,并非是随声附和,加不是曲迎讨好,却是她真心话。
她一直都记得,苏有容曾经说过要一辈子护她安稳,若是真有兵临盛京那一天,那么他也一定不再这个世上了吧,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筝盼着北狄人能如前世一般,被大盛军队重赶出三关之外,但若是真如老太君所说,她却也是不怕……
她自这里出神,主位上老太君又发了话:“不过,你们却也不必太担心,我盛军威武,北狄人是绝不会猖狂太久!如今边关有难,咱们京师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却也该用心给边关将士祈福才是,故而我决定明日咱们阖府女眷一起上护国寺为边关将士祈福,且自今日起,府中禁杀生,女眷禁食荤腥,一律给我吃斋念佛,直到我大盛军凯旋而归之日,老二家,此时便由你速速妥当安排下,如何?”
此时廖氏哪敢出一个“不”字,赶紧起身一一应下,老太君便叫各人都散了,如筝回了寒馥轩便招了众丫鬟婆子吩咐下去,虽说老太君说是女眷,没有提到丫鬟们,如筝还是寒馥轩里率先禁了荤腥,却细细吩咐秋雁上心给众人煮些红枣水之类补身,又拿了自己私房银子赏了众人忠心,丫鬟婆子们感佩之下,便一齐规规矩矩地斋戒了起来。
晚间,如筝又拿了那件中衣出来,贴鼻间,那沉水香气却淡了许多,又引得她一阵伤怀,自沐浴焚香,又念了几遍经文,想着明日早起还要去护国寺祈福,才躺下睡了,却是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睡去。
翌日清晨,如筝早早收拾齐备了来到春晖园,赶着伺候老太君上了车,老太君不知从哪儿得了她寒馥轩里上下齐茹素之事,又着意夸赞了她一番,祖孙二人有说有笑地收拾齐备了,不多时廖氏等人也过来请了安,众人便簇拥着老太君往二门上走去。
廖氏上前几步搀住老太君言到:“母亲,此时战乱,京师里兵士调动,也有些不宁定,故而今日百川特地向翰林院告了假,同三叔一起护送咱们上山。”
老太君闻言微微颔首笑到:“嗯,川儿有心了。”
旁边如筝听了,却知道这定是廖氏主意,心里念着待会儿要好好求上一支签,倒也没将此事放心上。
摇晃了不到两个时辰,国公府众人终于到了护国寺,众女眷并三老爷和苏百川陪着老太君拜过各殿神佛,老太君便让三位夫人陪着自己到方丈大师**之处听禅静心,又让小辈们自己随意游览。
如筝却无心游览护国寺风景,赶紧到了大殿拿了个签筒跪下,心里默念着神佛保佑,虔诚地闭着眼睛摇响了签筒。
不多时,一支签掉了出来,如筝定睛看时,却是“中下”,当下惊得她捂住了嘴,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捡起那支签来。
旁边浣纱见自家小姐神色不对,便也注意到了签上字迹,心里也是一沉,却轻声安慰到:“小姐,这占卜签文玄机变数不定,未必中下就是不吉,咱们还是去解签吧。”
如筝转头看了看她,勉强笑到:“你说对。”便伸出手来,浣纱赶紧上前扶了她,主仆二人慢慢挪到解签之处。
那解签人看到如筝脸色不好,便知她是没有抽到好签,伸手接过了签文,略沉吟了一阵才说道:“这位夫人求到是第十签,签文有曰:‘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他抬眼看了看如筝:“如签文上所说,这签主一个‘变’字,却也算不上凶,不知夫人要求是什么?”
如筝听他这么说,才略定了定心神,言到:“欲求征人平安。”谁知那解签人一听此话,却拧眉摇了摇头:“若是求此,却是……”
如筝心又提起来:“请先生直言。”
那解签人一咬牙,叹道:“不瞒这位夫人,这第十签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庞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