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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姐妹兄弟几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又赏了如书如文折回来的梅花,如杉一时兴起,作了几首诗,如筝虽然不内行,看如柏的表现也隐约知道应是十分高妙,不由得多看了如杉几眼:自家这个庶弟,前世一直被林侯拘在家里读书,最后下场却只是缀在三榜末尾,当年自己出嫁也不知他最后被授了什么官职,如今看来,如杉竟然是个十分聪慧的才子,真不知前世薛氏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把这么个读书的苗子生生糟蹋了。
如柏击掌叹道:“三弟,你这几首诗,合该评个一等,不行,得记下来!”说着就去找笔墨,反倒给如杉弄了个大红脸。
几人笑闹了一阵,便收拾收拾散了,各自回到房间歇下,约好转天一起去温泉游玩。
如筝略微梳洗了一下,却不着急睡,果然不一会儿,浣纱略带紧张地进来回报,说有崔家的家丁求见。
如筝叫了,便看到一个打扮齐整的家丁走了进来,行礼说到:“给表小姐请安,小的崔仁。”
如筝笑着让他起身:“嗯,大表哥跟我说过你,那人带来了?”
崔仁点点头:“是,在外面,有可靠的人盯着。”
如筝点了点头:“不错,辛苦你了,将她带进来吧。”崔仁恭敬的退下,不一会儿,门帘一挑,一个头发花白蓬乱,面色苍白妇人跟着浣纱走了进来,她慢慢走到如筝身前跪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没有一丝疯妇的样子:“奴婢罗氏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万福。”
如筝听她还用着之前的称呼,一时间百感交集:“罢了,起来吧。”
罗氏垂首站在哪里,如筝沉了一瞬,才开口说到:“既然你不装疯了,想必也是想明白了,我不知道当初夫人是用什么办法笼络的你,但是我却知道你这几年定然是过得不好,我想要知道什么,你很清楚,你告诉我真相,我保你下半辈子安稳。”
听了她的话,罗氏苦笑了一下:“安稳……大小姐,奴婢的安稳日子,早就没有了……”如筝心里一动,看了旁边的浣纱一眼,浣纱便执笔开始记录。
罗氏抬头看着如筝,声音有些颤抖:“大小姐,您的声音……真像夫人。”说着,她就跪在地上,颤抖着开了口:
“大小姐,当年之事,奴婢并非是受了薛氏夫人的笼络和好处,奴婢和其他几位妈妈一样,都是被她以家人生死相威胁,才答应替她害夫人性命的。”
听了她的话,如筝的瞳孔都缩了缩:“当年之事,究竟是如何?”
罗氏叩了个头,垂着眼眸,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得,不带一丝感情:“当年,奴婢是老太君手下负责各院联络的下人,那年夫人因为旧疾复发,拖拖拉拉地病了几个月,老太君主持中馈,后来薛氏夫人进了门,老太君并不让她多插手,我们们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直到有一天……我五岁的小儿子偶然过来找我,却突然找不到了,明明我就把他带在身边,不过是进屋拿个账本的功夫,他就踪影皆无,我遍寻不着,正要报给老太君的时候,薛夫人手下的虞妈妈找到了我,说是我儿子跑到了薛夫人院子里,让我去领人。”
她的目光里突然现出浓浓的恐惧,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后来,奴婢就去薛夫人暂居的汀幽小筑……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儿子,还有其他几位妈妈的孩子或是别的什么亲人,都被并排摆在床上,只有气息却面色苍白,毫无生机。”她深吸了一口气,沉了沉才继续说道:“薛氏夫人告诉我们们,我们们的亲人没有死,只是被她下了药,如果我们们乖乖听她的,她就把解药给我们们,如果我们们反抗,她也可以送我们们全家上路,一开始,我们们都不相信,可是上前摇晃家人,却真的是毫无反应,我们们扑上去跟她理论,可她身边却突然闪出许多黑衣人,个个手执长刀!”她瞪圆了眼睛,看到如筝心里也是一震,不禁又想到了自己被人追杀之事。
那罗氏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青石板地:“当时,我们们几个都被吓呆了,其实现在想起来,若是当时能稳住心,报了老太君,那薛氏未必就敢杀我们们的家人!可是我们们当时都只顾着自己,便同意了她的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完毕敬上
140暗查(四)()
听她说到这里;如筝心里一紧;虽然早已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薛氏和如婳害死的;但如今听到当年的真相,还是让她的心如同被刀剐一般;她强忍住不适,低声问道:“后来呢。”
那罗氏抬头,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后来,薛氏就给我们们几个都派了不同的任务;互相掩护,在夫人的吃食和汤药里下一种慢性毒药……”她颤抖着又磕了一个头:
“薛氏说那种毒药是很名贵的慢毒;一般的大夫都检验不出,让我们们放心下药……”她沉了一会儿:“奴婢是负责慈园跟沁园联络的;老太君院子里出来的补品什么的,都是奴婢……”她说不下去了,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如筝,又猛地在地上磕着头,哭到:
“大小姐,奴婢不是人,奴婢深受老太君和夫人的大恩,却下毒害了夫人,奴婢不是人,奴婢等人也得了报应,奴婢等被逼出府后,才得知自己的亲人已经全部被薛氏夫人杀了,而奴婢等人也都被人盯上,奴婢还是连夜逃到中都,又在杀手们来之时装疯冲撞了官老爷的车驾,被抓入大牢,才逃过一劫的!”她一股脑说完,抬头看着如筝:
“大小姐,奴婢罪该万死,但这么多年来,奴婢留着这条贱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口向大小姐说出真相,好让大小姐不必再被薛氏夫人蒙蔽,能够为夫人报仇!”
听完她的话,如筝双手攥的紧紧的,呼吸都有些停滞了,吓得旁边崔妈妈赶紧上来给她顺气。
少顷,如筝稳下心神,对罗氏说到:“罗氏,你虽有罪,但也痛失爱子,如今你能向我陈明一切,足见你也有悔改之意。”说着,她唇角略微挑了挑:“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为娘亲报仇,你也不想放过杀你儿子的人……”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罗氏,果然见她现出一丝赧然,如筝轻笑了一下:“既然你都说了,也就不要想反悔了,我今天明白告诉你,这笔账我是一定要算的,老太君如今也是站在我这边,现下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若是有朝一日捅破此事,你愿不愿在老太君面前和夫人当堂对质?”
罗氏听到这里,原来的一丝动摇也被压下,当即一个头磕在地上:“奴婢愿意,奴婢全听大小姐安排,到时候一定向老太君揭发此事!”
如筝点了点头,又到:“你说当年夫人让你给我娘亲下毒,你可还记得,那是什么样的毒药?”
罗氏抬头看看她,颤抖着伸手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荷包:“大小姐,奴婢当年留了个心眼儿,每次下毒都扣下了一些,这些药留到现在,正是为了为此事作证!”
如筝看着那个小荷包,心里一顿,接过来看了看,回身交给崔妈妈收好。
她看着罗氏,点了点头:“好,你暂且在这里住下,这是我舅家的庄子,不会有人害你,等我需要你作证的时候,会让人来接你,此事不要再对任何其他人提起,明白了吗?”
罗氏仔细应了,如筝又让她看了浣纱记的口供,签字画押,才让浣纱将她带下去,自招了崔仁吩咐了一番。
忙完这些,已经是二更末了,如筝放下一桩心事,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想着自己娘亲临终之时那样痛苦的表情和绝望的神色,她的心如同被什么攥紧了,明晰的恨意又涌上心头。
心中有事,又加上换了床,如筝迷迷糊糊地直到三四更天上才睡去,早间想着不必请安,本打算补一补眠,谁知却被琳琅从被子里拖出来,硬逼着去了温泉。
虽然已经是三月末,可早间的风依然很冷,但进了围着温泉建的屋子,却是暖意扑面而来,如筝素来体寒,此时一到这样的地方,满身的毛孔都在喊着舒服,琳琅笑着把如柏如杉赶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就拉了如筝三姐妹进了一间精致的暖阁儿,几人脱了衣服,泡在暖暖的池水里说笑着,如筝看着琳琅开心的在水里走来走去,如书和如文一副新奇的样子跟她打闹着,一直沉郁的心情才舒缓了几分。
泡久了,如筝就有点昏昏欲睡,琳琅见状便招呼大家出来,几个人简单的用了点饭食就各自回房歇息。
如筝回到屋里,身上暖暖地睡了一大觉,才觉得有了点精神,刚刚起身,便听浣纱轻声唤她:“小姐,您可起身了?”
如筝应了一声,浣纱和秋雁便进房帮她梳洗,如筝笑着看看秋雁黑黑的眼圈:“和你娘亲聊了一晚?”
秋雁脸色一红,微微屈膝:“是,奴婢无状了。”
如筝笑着摇摇头:“无妨,来日方长,你们母女团聚,我也替你高兴的。”
秋雁点了点头,眼圈就又红了,惹得如筝和浣纱一阵笑,刚梳整完毕,雪缨便急匆匆走进来福身到:“小姐,刚刚表小姐遣人来报,说是崔府表少爷来了,让小姐去前面花厅说话呢。”
如筝听了大喜,笑着让浣纱给自己拿了衣服:“表哥来的倒是快。”
如筝微笑着走入花厅,一进门却愣住了,琳琅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又看看对面,如筝突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花厅里除了崔明轩,还多了两个人:恭王李天祚一脸闲适地品着茶,旁边的苏有容看到自己进来的时候,眼里就闪过一丝欢喜。
如筝心里一阵好笑,却也不敢大意,看到琳琅已经屏退了下人,便回头让浣纱也退了出去,才上前恭恭敬敬地福□:“民女参见恭王殿下。”
恭王抬手虚扶了她一下:“不必多礼,我们们唐突而来,幸得主人不怪罪,咱们就不讲这些虚礼了!如筝也快坐下,你表兄正给我们们讲这庄子的好处呢。”
如筝谢了座走到琳琅旁边坐下,心里一阵忐忑,在看到苏有容之后,又是一阵恍惚,赶紧低下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崔明轩给恭王说庄子的事情。
众人聊了一阵,崔明轩便留了恭王和苏有容住下,自带着他们去外院安顿了,如筝和琳琅便百感交集地向着内院走去。
“三殿下是不是和咱家的庄子有缘啊!上次在你如意庄就来投宿,今儿又来!上次还能说是从南大营回来顺便,如今是怎的?从城南顺便到城北?”琳琅撅起嘴说着,一副不满yi的样子,把如筝也给逗笑了,转瞬,她又想到苏有容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件“大事”当下心里一凛,思量着他们这样打着游玩的名义不时相聚,会不会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晚间,琳琅和明轩在花厅备下丰盛的宴席招待恭王等人,在恭王的要求下,如筝家兄弟姐妹几人也被请了来,为着怕出现上次那样冲撞贵人的事情,如筝还特地叮嘱了一下没有见过恭王的如文和如杉,才带着他们到了花厅。
花厅里按男女分了两席,既热闹又合礼数,大家分席坐好,觥筹交错间,便慢慢放下了些身份之见,气氛一时热闹了起来,如筝才得空偷着打量了苏有容几眼:
虽是春日,他却不像恭王和明轩那样穿了浅淡颜色的衣服,还是穿了件鸦青色镶云纹襈边的窄袖行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