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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琛儿也觉得你十二弟不该罚?”皇上笑意满眼的问。
景琛见了皇上鼓励的笑容,更是心领神会一笑应着:“父皇英明。”
“嗯,亏得今日是有惊无险,你们各个平安,朕就暂且饶过这孽障!”皇上佯怒地望一眼景璨,景璨却不依地追问,“那儿臣的奖赏呢?”
边说还边对跪在一旁的流熏挤眼说:“媳妇,若我得了赏,少不得分你一半,你就不恼了吧?”
流熏的面颊腾然一赤,听他喋喋不休的喊“媳妇”就恨不得掐死他的心都有。
皇上长长的一声“哦?”捋了长髯若有所思,旋即一笑问,“朕在想,是赏你二十板子,还是罚你去抄二十遍金刚经超度那枉死的冤魂。”那异乎寻常顽皮的神色,哪里像一个帝王,仿佛一位慈父在戏耍顽童。
流熏忍俊不禁,掩口窃笑,景璨嗔恼道:“你还笑,这板子也要分你一半。这才是夫唱妇随相濡以沫呢。”
“越发的荒唐,说些浑话!”端贵妃无可奈何的拉过景璨。
“父皇”景璨拖长了声音不依不饶道,嘴里不停恨恨地叨念:“才儿子打听过,那两个淹死的小太监是敬事房今儿才派来母妃宫里的,想是他们两个急于邀功,打着母妃的旗号自作主张去怡贵妃宫里迎表妹给母妃去请安,用冰车轿子从冰面渡湖,才酿成大祸,死有余辜!”
流熏一听,这傻子的言语颇是精明,处处点得恰是好处,她不由看一眼皇上身边的怡贵妃,一张脂粉掩盖的脸上的笑意都是僵持,怕是被景璨如此一刀刀的戳开包藏的祸心,该有多尴尬。
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不过瞬间,今日的所有谜团都迎刃而解。
夕阳残照,金光刺眼,迎面的人也愈发看不清。
怡贵妃似并不甘心,眸光锐利在流熏面颊上狠狠一剜,旋即唇角掠过一抹凉薄的笑意娓娓叹息:“谢大姑娘果然是非同凡响,这才一入宫,就闹得风生水起。不过是请个安,还闹出两条人命来。亏得有十二皇子这天赐祥瑞在宫里坐镇着,否则真不知要闹出什么祸患来。”
怡贵妃随口几句话似有口无心一般,流熏却窥到皇上的神色一怔,似颇在心这话。
倒是端贵妃见流熏垂个头敛个眉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被指责称了兴风作浪的狐狸精,也不觉怜惜的宽慰说:“莫怕,怡贵妃娘娘不是在怪罪你,不过是感叹世事无常而已。”
上前就要搀扶她起身。
景璨凑个头上去问:“如此说来,熏表妹当嫁给瑞儿了。只有瑞儿才是定海神针,能拿住她呀。”
流熏此刻心知肚明。怡贵妃根本不想让六皇子娶她为王妃,她是想同谢府联姻为六皇子赢得谢府在朝中的支持,但是那作为筹码易为她所驱使的当是四妹妹谢展颜,怡贵妃的亲甥女,而不是她。如今她已是碍脚石,若是六皇子娶她,俨然她非是那种对怡贵妃唯命是从的女子;若是六皇子不娶她,任她嫁给了景瑞或是旁的皇子,那就失去了谢府在朝中的支撑。所以,怡贵妃要她死,而且就是溺死她的这场意外,也要归罪于去给端贵妃请安的途中,杀了人还将一手血一滴不剩的擦去端贵妃的裙衫上,神鬼不觉。
只是重生一世,她含了满腔义愤而归,绝不会再忍气吞声。眼前这对母子的猖狂,已经令她忍无可忍,难道皇上熟视无睹?难道皇上果然要立六皇子为储君?分明前世里六皇子同储君之位失之交臂,可如今见皇上看着六皇子那副欣赏赞许的眼神,父慈子孝,哪里有分毫对六皇子心存不满的模样。难不成是她错了?
起身的瞬间,她双手紧紧捏罗衫袖笼,猛然捏到一个圆圆的硬物,令她心头一怵。
不过那片刻,她心头一动,计上心头。
她双手撑地起身,顺手将那硬物塞去自己的裙摆下,起身时恭敬的退去一旁,只是见众人在说笑无心顾她,偷偷的绣鞋尖一挑,将那物踢飞。
当啷一声金属坠在镜面乌砖地上碎玉的声响,连跳几声滚落去皇上的龙袍下。
“呀,这是什么?”端贵妃诧异地低头去看,小太监附身向前拾起那枚崭新赤金的通宝双手高举过头奉上,慢悠悠地说:“回娘娘的话,是一枚太平通宝。”
端贵妃伸手去接过,不过一看,面色生疑,扫了一眼众人,一把握住那枚通宝递给皇上面前。
只是流熏已看到怡贵妃的脸色顿时纸白,眸光呆滞,旁边的六皇子倒还是气定神闲,旁若无事。但他的手紧紧握住,远非他面容上显示的悠然。
皇上结果那枚太平通宝,对了日光一晃,那上面清晰的刻着“皇天大吉”四个字,背面是“甲子天祥”四字。新铸的金币,但这太平通宝若无圣旨或礼部的拟定,哪里就能私自铸币的?
流熏惊得“咦?”了一声,又咽了话。
端贵妃好奇地问:“谢姑娘,莫不是你见过这枚太平通宝?”
谢流熏看一眼景璨,又看一眼怡贵妃身后一脸紧张的康公公说。
“才臣女从恒春殿去太后娘娘宫里请安时,路过长廊,见这位康公公带了小太监们抬箱篋,洒出许多太平通宝,可不正是这‘皇天大吉’的字样。”
“一派胡言!”怡贵妃气得面色大变喝道,“本宫今日倒是搬挪些不用的珠宝放给河南赈灾,里面倒是有些往年皇上赏赐的太平通宝,但不是这字样,许是你看走了眼。”
流熏一惊,怡贵妃倒是狡猾,再看皇上一脸温笑,那枚币在指尖玩耍片刻扔给了景璨说:“赏你去玩吧。”
景璨一把接过那币在袖子上擦擦说,“谢父皇赏,这币,果然是金灿灿的新通宝呢。”
流熏忙告罪道:“贵妃娘娘恕罪,许是臣女看错”
但眼下景璨摆弄在手心的太平通宝,犹如一把灼目的利刃,令怡贵妃心跳不已。更是一枚针,扎去了皇上的眼底,虽然他引而不发,却未必不心有所动。
第56章 荣归()
一日之内被抛置风口浪尖中颠沛身不由己,流熏惊魂不定,宫宴在万寿殿,笙歌乐舞管弦绕梁,只是她却神驰物外。总算辞宫回府,满载了无数赏赐和众人羡慕的眸光,祖孙几人在车轮辘辘中出了皇城。
流熏同祖母共乘一车,一路上祖母却是无言。只三妹妹谢舞雩羡慕的贴去流熏身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轻轻触碰她那顶牡丹花冠,口中还艳羡着:“颗心四妹妹闹腹泻没能入宫,若是见到姐姐这顶花冠,说不准又要一把抢去呢。”谢舞雩说笑着,几句话活灵活现的勾勒出霸道任性的四妹妹谢展颜,流熏心中暗念,许是这顶花冠是怡贵妃处心积虑留给四妹妹的,却被她不识眉眼高低的一味夺了去。
转念一想,许是她同这顶花冠有缘呢。于是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行过市集,华灯初上,处处繁华。老祖宗依旧微阖双目在养神般,也不听姐妹二人一路兴奋的说笑。
“老祖宗,可是熏儿做错了事?”流熏似察觉祖母神色的异样,才如做错事的孩子,双手握紧老夫人冰冷枯瘦的手,低垂个眸忽闪乌亮的眸子有些懊恼地嘀咕。
老夫人并未睁眼,只是反手轻轻拍她的手背,许久才叹气连连,不置可否地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一丝苦笑漾在唇角,又忍不住叹一句,“狂风下,劲草先折。”
一句话倒是触动了流熏的心,劲草先折,前世里祖母曾经无数次告诫骄矜自恃的自己,可她从未认真听过。
“是,老祖宗的训导,熏儿铭记在心。”流熏应着,转眼车已停在府门外。
流熏在宫里智勇双全展露头角一事早有人回府报喜讯,府门口张灯结彩,平日里年节才用的八宝宫灯都高高挑起,以示隆重。一时间仪门许多人迎了祖孙几人回府,道喜恭贺。
更有丫鬟婆子们上前深深一福笑眯眯地说:“老祖宗大喜,大小姐大喜。”
更有小姑母谢妉儿径直迎向前,搂住了流熏左右看着,捏捏她红扑扑的小脸欣慰道:“可见你祖父祖母没有白疼你。如今一鸣惊人。”
念在孙女在宫里光耀门楣得了皇上和太后的嘉许,不亚于子孙金榜题名的荣耀,老夫人也敛了面颊上那丝担忧,旋即笑逐颜开的吩咐看赏,丫鬟婆子们更是喜气洋洋。阿谀迎奉声包围了祖孙二人。
灯影下,封氏率领女眷们款款而来迎接凯旋而归的祖孙三人,更是搂住流熏上下看看心疼道:“自打你入宫,娘这心就噗通狂悸不定的。遣去打探消息的跑断了腿儿,听说你们姐妹被困火海,可是吓掉了娘的魂儿。怡贵妃娘娘可也真是,如何不早透个信儿,害得人提心吊胆的。”
流熏笑靥灿烂的挽住继母的臂说:“劳母亲担忧了,有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照应,熏儿自然化险为夷的。”
封氏转身,看见影壁旁远远的立着女儿谢展颜,她怀抱小狗哈哈,巴巴地望着春风得意的流熏,恼得“哼”了一声跺脚转身。
“颜儿,哪里去?还不过来给你长姐道喜。”封氏嗔怪着,谢展颜满心的不快,徐徐转身碎步挪蹭过来,眸光在流熏头上那顶花冠上掠过,深深抿了樱唇,恨不得将那花冠一把捏得粉碎。
“晚晴给大姐姐道喜了,大姐姐此番入宫为谢府光耀门楣,大姐姐辛苦了。”一个柔弱的声音,晚晴斜挽个芙蓉髻,额头几绺散碎的刘海,面色苍白的过来。
原本忘记了的一桩心事又浮现眼前。
流熏陪了笑问:“晴妹妹的身子大好了?”
“亏得旎姐姐妙手回春,一剂药反比宫里的太医还灵,妙手回春呢。”晚晴感激地望向身后,人群中盈盈的立着方春旎,正笑望着她,眸光里满是赞许。
流熏欣喜的迎上去挽住春旎的臂,亲热的唤一声:“旎姐姐!”死里逃生,能从宫里全身而出,有多少话她想吐露给旎姐姐听。
“都累了,下去歇息吧。”老夫人也满脸倦意,摆摆手吩咐众人下去。
回房时,流熏拉住方春旎的手不肯放手,一路同她讲述宫里的趣闻轶事。听罢流熏的讲述,方春旎秀眉微颦,透出几分担忧道:“熏儿,外祖母的劝告你有用心去体味,疾风之下劲草先折,是这个道理。”
流熏淡然一笑道:“我本不想去争这个劳什子,”说罢信手将那顶金玉花冠摘下重重置去一旁,那声响惊得方春旎心头一颤。
“宫里要寻的六皇子妃,日后的太子妃,母仪天下的皇后,当是个性情温和千依百顺的摆设。看怡贵妃那张狂不可一世的模样,嫁去宫里做什么新太子妃未必是什么福事。”流熏侧头揉揉酸酸的脖颈,贴去春旎耳边说,“不过,如何看,天下的男子都没有我哥哥出色。”她坏笑地侧头望着方春旎拖长声音轻轻问,“好嫂嫂,你说可是呀?”
羞恼得方春旎杏眼圆瞪佯怒着去撕扯她的嘴,姐妹二人嬉闹去一处。
正在笑闹,秋姨捧了一盘果子进来,也同方春旎如出一辙的眉头深颦,毫无喜色。
“秋姨,今日可以是为熏儿提心吊胆了一日?”流熏试探问。
方春旎起身扶着散乱的鬓发,对了镜子重新梳理秀发,秋姨拉起流熏为她整理衣衫,打着手势告诉她,一颗心都要跳出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