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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对我侃侃而谈。“自古以来,狐假虎威的事多得是。您夫人虽然穿上那副特殊的铠甲后,确实可以吓坏许多人,不过这件事里存在一个极大的破绽,有心人仔细分析就会得知事情的真相:您夫人根本就是假冒的。”
“哦?”我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其中还有破绽?你是怎么分析的?”
“太简单了。如果塞维尔人有魔族长老的支持,这场战争有还爆发的必要吗?”
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神、魔、龙的战斗力与人类的战斗力并不属于同一层次。一只巨龙可以轻松击败一支由普通人(未修练斗气与魔法的人)组成的联队,真正的神族或魔族也同样可以。而十二主神、魔族长老和四系龙神,均拥有独自消灭一个国家的能力。小魔女说她的实力已经达到长老的水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确实如此,那可真是太棒了。只可惜神魔大战中魔族战败,如果小魔女乱来一气被神族所发现,那可就不太妙了。
我轻轻一笑。“你确实很聪明,不过今晚你们的袭营已告失败,大约明天或是后天巴勒市就会被我们攻克。首都失守后,各地领主自然会人心惶惶。这时候,一个魔族长老出现在城堡之外,那座城堡难道会不投降吗?”
“所以说,你即便分析得很有道理,也根本没什么用。”
小孩子想了想,突然瞟了罗斯公爵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向凯尔提问道:“您应该是塞维尔的第一杀手吧?以您的能力,能否悄声无息杀掉某位公爵?”
凯尔干咳两声,顾左右而言它。小孩子很郑重的说道:“如果无法杀掉一个国公,那么您的能力不足以成为我的老师。我需要一个真正拥有实力的老师。我是认真的。”
妈的,才十岁不到手段就这么厉害,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看来,凯尔可真是捡到宝了。我是懒得收徒弟,要不然将这小孩子抢过来肯定不错。
回头看了罗斯公爵一眼,发现他正若有所思想着什么。我想,或许可以不必解释卡特琳娜的事了。对于说谎,我并不对之抱有特别的爱好。那件事能混过去自然是最好。不知道罗斯公爵正在想些什么。刚才那小孩挑拨离间的手段虽然略显幼稚,可是离间计成功最关键的因素往往并不在于计谋本身有多好,而是决定于被挑拨者自身的性格。罗斯公爵脾气暴躁,性格激烈。这样的性格,对于施展离间计而言,其适合程度仅次于多疑猜忌的性格。
这种时候还是将凯尔和那小孩子调开为妙。于是我对凯尔说道:“你带这孩子到你的营帐去吧。”
凯尔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他多少也可以猜到到罗斯公爵此刻的想法。凯尔将小孩子一把拎起,用比正常情况下更快的步伐向黑暗中走去。
罗斯公爵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凯尔和那小孩。直到凯尔完全溶入黑暗之后,罗斯公爵过了好半天才收回目光。他沉默了一会儿,象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迟疑地挥挥手。
“这场战我们已经胜利了,现在时间也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罗斯公爵的表现令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管怎么说,我们来这儿救他,有功无过,他至少应该很客气地向我们道谢,并且许诺给予我们某种的赏赐。可是他现在的这种态度,与贵族的礼仪极不相符。
共患难已经共过了。眼看富贵即将到来,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发生的战斗中,联军只是取得了惨胜。因为在战斗的初期联军陷于极度混乱的缘故,损失其实是颇为惨重的。联军方面,伤亡人数合计超过了五千,其中战死者多达两千八百余人。对于总人数只不过两万人的部队来说,战死名单居然高达二千八,这样的损失实在是太惨痛了。
战斗结束后,我直接回到了营帐。本想好好睡个觉,可是整个大营里都弥漫着悲悲戚戚的哭声,弄得我简直怀疑联军部队是否真的打了胜仗。既然是军人,就应该有着充分的觉悟。这个职业本来就有随时丧命的可能,犯得着因为死了人便这么伤心吗?即便是打了败仗,也犯不着哭成这样啊,何况还是打了胜仗!实在是烦不胜烦,便找来凯尔询问,我这才理解了塞维尔人的这种行为。
在塞维尔人的军队里,同族的亲戚在同一个部队中的事例数不胜数。而父子兄弟同在一个小队的例子也不算少。
父亲失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之一;兄长抚摸幼弟的尸身悭声痛哭——答应父母会将弟弟们完好带回家却无法实现;血缘关系并不远的亲戚,并且还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此刻却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没法不伤心。况且悲伤的情绪又能够传染,只要有人带了头,便无法继续压抑心中的凄苦悲伤之情。
凌晨的战斗中塞维尔人的损失确实也太大了些。
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克里根人昨晚选择奇袭的时机恰巧那么要命,我和卡特琳娜便可以早些出去参加战斗。卡特琳娜应该很快就能阻止那队骑兵的肆虐;阿呆、小火的战斗力不容小觑;而我对袭营和反袭营的经验恐怕是联军部队中最为丰富的。如果我们早些加入战斗,塞维尔人的损失绝对会减轻许多。如果换成马迪尔,他恐怕会因此而愧疚终生。我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是考虑到布雷西亚可以分得三成土地,而事实上我却多少有些出工不出力,因而免不了有点儿心虚——虽然即便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仍旧不可能在紧要关头停止自己的事而出去作战,不过我至少已经不忍在内心中呵斥塞维尔人的哭泣行为是一种软弱了。
卡特琳娜的性格远比我坚强——或许应该这样说,她远比我没心没肺。弥漫着整个大营的悲伤情绪根本就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回到营帐后,她立即消除了铠化,重新恢复到婴儿那种光溜溜的模样,然后象八爪鱼一样缠住我。缠紧我之后,卡特琳娜便象完成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事,心满意足地叹口气,然后露出婴儿般天真的笑容,幸福地坠入了梦乡。
如果我也能象卡特琳娜那么无忧无虑就好了。可是塞维尔人悲戚的声音总是传入我的耳中,令我心烦意乱。我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烦。事实上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始终坚定地认为,过夫妻生活的特殊时刻是神圣不可干扰的)。我为什么要心烦呢?看来多半还是我的道德观念太强。
带着这样的迷惑,我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与某个美女幽会的梦境。
早上走出营地的时候,营地里的气氛已经不同了。这让我诧异得合不拢嘴。小魔女曾经有过将安丽丝带离睡房的劣行,因而在最初的一刹那,我忍不住产生某种怀疑。可是营地远处焚烧尸体的事实告诉我,我仍旧在联军的营地里。
于是又将凯尔找来询问。说起来,凯尔这家伙确实很合我的心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至少有二十个小时是清醒的。基本上只要我有事找他,他就可以迅速地出现在我身旁。凯尔这样强力的、不太需要睡觉的人作我的贴身近侍可真方便。当然,我起床的时间较晚并不是因为贪睡的缘故——琳娜也不贪睡。我们俩对睡眠的要求比凯尔更低。可是与琳娜同床共枕,想早些“起床”根本就不现实——事实上,在炎龙佣兵团的那幢秘密房屋里,我和琳娜曾有过连续两天没起床的记录。
凯尔告诉我,塞维尔人的军队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们会在失去亲人的头一天将心中的悲伤完全倾泄出来。然后,他们会怀着更强的战斗意念等待着下一次的战斗。不过今天营地里充满着兴奋的情绪,却是因为罗斯公爵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凌晨的战斗中,联军方面损失固然惨重,但是取得的战果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克里根方面留下了两千具尸体,这对守城力量本来就捉襟补肘的巴勒市守军来说,简直可以是致命的打击。况且,凌晨的战斗中守军还获得了一百多名俘虏。最为重要的俘虏,便是克里根公爵。
在罗斯公爵看来,克里根公国的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克里根公国的首都即将被占领,而克里根公国的统治者也被俘虏。罗斯公爵认为,虽然克里根公国仍旧有着众多的领主们依靠他们的城堡拒不投降,但那种反抗即将成为历史。有了克里根公爵这样重要的俘虏,这些抵抗力量完全可以传檄而定。
所以,罗斯公爵宣布:每名凌晨战斗中的塞维尔战死者家属,至少可以获得十五平方公顷的土地作为抚恤。对于地少人多的塞维尔公国来说,一些下位贵族的采邑都没有十五平方公顷呢。也就是说,即便是军衔最低的塞维尔战士,如果在凌晨的战斗中牺牲,其家属也可以享受下位贵族的待遇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却无法象塞维尔人那么乐观。英格兰尼入侵塞斯的时候,老公爵战死,老公爵的两个儿子战死,伊莉郡主失踪(伊莉的行踪属于绝密,所以普通塞斯人并不知道伊莉的去向),雪拉郡主被迫遁入深山不理世事。可是塞斯人面对这种绝望的情况,其抵抗意志仍旧没有被完全摧毁。
克里根公爵被俘,未必没有继承人吧。历史上,不泛国主被俘,其继承人继续领导国人进行反抗,并最终赶走侵略者的例子。当我将疑问告诉凯尔后,他神神秘秘地对我耳语:“主公,知道昨晚我收的弟子是谁吗?他到我的营帐后,正式行师生大礼前并没有瞒我,他便是被称为克里根公国小神童的高登。克里根,克里根公爵的幼子。所有人都以为克里根公爵的幼子失踪了,罗斯公爵昨晚虽然见过那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印象。现在,高登。克里根正藏在我的营帐里,别人都不知道。”
我皱皱眉。凯尔显然是关心则乱。以凯尔的身手,或许他带上一个孩子也不会被士兵们发现,但是罗斯公爵确实见过那孩子。如果那个有克里根公国小神童称号的小高登没有表现得那么锋芒毕露还说得过去,可是我敢肯定,罗斯公爵现在一定已经对凯尔产生了猜忌。其中有什么玄虚我弄不清,但是要说罗斯公爵对那孩子没印象,根本不可能。不过看到凯尔这么高兴,我实在不忍心泼冷水。
“那个小高登是克里根公爵的幼子,那么克里根公爵至少应该还有长子吧?”
“克里根公爵有二子二女。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按照爵位继承法,克里根的大儿子本来是公爵第一顺位继续人,可是他在凌晨的战斗中战死了,所以高登便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
看着凯尔脸上象开了花似的笑容,我多少猜得到他的心思。等老克里根公爵一死,他的弟子就会成为克里根公爵。不过,那时候克里根公国多半已经亡国了。一个失去国家的流亡公爵,并不比一名拥有自己采邑的子爵更光彩。
说起来也是缘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凯尔失去了自己的采邑,他的弟子似乎也无法保全自己的国家。这两个有着类似命运的家伙居然成了师徒。
凌晨的袭营中,克里根公爵连自己不到十岁的幼子也带上战场,自然是有着破釜沉舟的觉悟。由此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克里根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