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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茵仙之死;或有可怜之处;可也是其咎由自取。情根错种;所托非人。临到陨落之前;亦未悔悟。
聂仙铃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在聂茵仙身有孕时;还要去那绝寒之地。也想不通;为何在明知封绝无心怀二意之后;聂茵仙还要数十年隐忍;还要为他诞下骨血。
莫名其妙
母亲的一切;所有未了遗愿;她可承担;然而心无寄碍。
无论是聂家也好;海涛楼也罢;她尽力而为;能成则成;不能成亦无所谓;只求问心无愧便可。
八百六十八级石阶;又是一个记忆深刻的身影。与她的母亲一般;本该无比熟悉。然而此时聂仙铃望在眼中;却感觉陌生。
父亲?
聂仙铃嫣然一笑;风轻云淡;毫无挂碍。依然是一步越过;袍袖挥舞;身前的封绝无影像;就立时间随风而散。
父亦有生育之德;然而这情分;在她有生以来的十数年内;早已消磨的于于净净。
百般防范;千般算计;只是为了海涛楼;为了聂氏遗珍;只为了元神境界
曾经她也想过;自己在封绝无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自己的女儿;还是仅只是一件工具;又或是聂茵仙那贱人留下的祸种?
不管如何;父不父;则女不女。
然而聂仙铃眼内;却也无丝毫恨意;只有淡然冷漠。情已冷;血还在;这身体之内;流淌的依然还是来自这位亲;的血。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
踏过此级;聂仙铃的笑容;愈的甜美明媚。她曾经也不是没有过怨恨;却要比庄无道看的更开;也无什么执念。
或者是视角不同;所以心境不同。父母的恩怨;与她何于?
似他父亲那样的男子;怎配在她心内;留下半丝痕迹?
八百六十九级石阶;又是一个熟悉身影。海涛楼皇甫清涛;母亲旧部;也是将她送出东海之人;
聂仙铃却目光复杂;既有感激;也有防备。她虽年幼;却能知此人把她送出海涛总楼;其实居心不良;是封绝无在海涛楼中最大对手。
然而若无离尘之行;又岂能有半月楼的际遇?所以不能不感激。
八百八十七级石阶;聂仙铃轻快的步伐;也终于滞住。周围再无人影;也无存在她记忆深处影像。然而这一步;聂仙铃却始终都无法踏出。
聂仙铃若有所思;看向了眼前。只需再有一级石阶;就会有第八声钟鸣震响。
然而这一级;却有如天堑;让她跨越不得。
似乎自己;还缺了什么——
仅仅片刻;聂仙铃的眼神就微微一亮。是了;是心无所求;无有执念。
离尘五年;她勤勉于修行;苦研道书。可那与其说是求道;不如说求生。
聂仙铃说不清自己;为何在经历十六年来种种痛不欲生之后;还有那般强的求生之念。
想要活下来;想要看看自己;在这世上是否真的多余。也正因寿元不久;才想看更多;贪恋此生——
然而就是这个看似不能奢望;聂仙铃却已近在咫尺;只需再有百级;就可如愿以偿。
执念已散;所以道心不存。固然是心无挂碍;暗合太上无情之理;然而她的意志;此时已如一盘散沙;难以聚合;亦无有了奋进之心。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聂仙铃的脑海中闪过;想到了庄无道;也想到了宗门内;那些年过一百;6续老去寂灭的筑基练气。
聂仙铃眼神也渐渐坚凝;面色笑容再显。既已走到了这一步;那又何妨继续走下去?看看自己;能否真的问道长生。
不为自己;只为了他——只为陪伴那人;从此长生道中;不会寂寞。
第四三五章 余寿几何()
此时离尘本山的上空;赫然一阵阵的骚乱;议论之声嗡然四起。自从道业山事闻钟第八声钟响传至;此处远观的筑基与练气境弟子;就再无法平静。
“此女;好强盛的气势
“第八重;居然又过了。我离尘宗;庄小师叔之外;莫非又出了一位妖孽
“确又是个不世英才;只怕当初之言;是要一语成谶。”
“到了这个地步;绝无闯不过的道理。”
“我离尘宗第三位本山秘传么?”
“八百八十八级;只用一刻时光;居然比当年的庄小师叔;短上这么多—
“这条道业天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此女的修为实力;当不如庄小师叔当年。就是不知她;为何能如此快法?”
“真正是不可思议”
北堂婉儿立在人群之中;银牙死死的咬着下唇;甚至一丝血线从唇角溢下而不知。
“大局已定;我看此女十有**;将入皇极峰为本山秘传。”
夏苗不知何时;到了北堂婉儿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如此说来;北堂师姐的秘传弟子身份;当也是唾手可得。离尘宗内已大局抵定;宣灵皇极翠云三脉联手;门内一切异声都可压下。不过叁法真人要将此女纳为门下;定然要出些血本。我家的百兵堂;当可转危为安。师姐也是过了第二条道业天途之人;选为秘传;亦名正言顺。怕是不久之后;我夏苗就要唤你一声师叔了。”
北堂婉儿一口银牙;此时正咯嘣作响:“夏苗;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话”
“因情生恨?感觉这秘传弟子身份;是因那聂仙铃得来;所以恼怒;痛恨自己无能?”
对北堂婉儿的心绪;夏苗了然无遗;却依旧直言不讳:“我以为师姐出身北堂家;当看得更开才是。秘传弟子;无论对你还是对北堂家;都有莫大好处。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人一心求道;心志高远;男女之情;可能从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已是世人瞩目;与婉儿你之间;已有云泥之别;所思所想;亦是迥然两异。若师姐还心存奢望;必定要遍体鳞伤。”
“与你无关”
北堂婉儿一声闷哼;心绪也已渐渐平复;面色却依然冷峻:“我北堂婉儿如何;也用不着你来多嘴。”
“忠言逆耳;一向如此;你不想听也就算了。”
夏苗一笑;从善如流;接着又眼神感慨的;看着那道山巅:“说来也真是叫人难以置信;你我这几年间出入半月楼;也有十数余次。何时曾想过;给你我二人端茶倒水的那小小灵奴;有一日;居然能高据你我之上?据说师姐你;常为难此女?”
说至此处;夏苗面上;已满含玩味笑意。
北堂婉儿深吸了一口;强压着一拳将夏苗轰碎成渣的念头:“有没有人曾对你说过;有时候你这人;极讨人厌?真以为有庄无道护你;我就拿你们夏家无可奈何?”
“岂敢冒犯师姐虎威?”
夏苗无奈;也知适可而止之理。不过深邃的眸中;随即又显深思之色:“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女孩;到底还剩多少岁寿?”
北堂婉儿亦是挑眉;这也同样是她最疑惑不解之事。身具那种病症;本该无有修真问道的希望。
而周围处;隐隐传来的争论声;似也正议及于此。
“五年前那一次馆试大比;当真是英才辈出。那庄无道;莫问;李昱;无不是万中选一;如今还要加上这位聂仙铃。”
“师门内那些金丹长老;莫非都是疯了?这样的罕世英才;居然只是灵奴;要开革出离尘门下?”
“那明翠峰;难道都是有眼无珠之辈?一个庄无道就已够了;似聂仙铃这等稀世璞玉;竟然也不愿纳入门墙?”
“当初将此女拒之门外的;我记得是残枫师叔?”
“尔等不知详尽;莫要妄言此女身具三寒阴脉;寿元不超十载。残枫师叔不纳此女;自然有其道理。”
“三寒阴脉;嘿既然是三寒阴脉;此症不愈;终究是空”
“却也未必;我看此女生机充盈;红光满面;真不似死期将至之貌。”
“三寒阴脉?我曾看过医书;身具三寒阴脉之人;一旦岁过二十;必定面有阴线;气血两虚。可此女脸上;却仍有红润血色;难道医书中的记叙;其实不对?”
同一时间;离尘山侧;绝轩居救死楼前;此时也有一个女子;在远处眺望着道业山巅。
哪怕远隔着一座山;数十里外的身影;看起来比之尘沙也大不了多少。
然而在道法加持之下;少女的眼内;仍能清晰映出;远处道业天途上那个的曼妙身影。
“不可能;绝不可能。三寒阴脉这样的绝症;怎么可能痊愈?”
“可是这又如何解释?面无阴线;气血健旺;这根本就不合医典。”
少女喃喃自语;眼神亦挣扎不定;似有迟疑;又含期冀。
既已是死症;为何还要闯道业天途?
可那人医道过人;不管此女是否打通了三寒阴脉。赤阴城羽旭玄身中的羽蛇化寒毒;在他手中成功驱逐;这总是真的——
令天一界内都束手无策;无人可解的寒毒;那人却偏能化解。
——可若向那人求助;绝轩此处;就是恩义两断;再无回圜余地。
回望了眼身后;少女忽然猛一咬牙;身影非空而起;直接往离尘山巅的方向;疾飞而去。
炎蛊噬毒之法;效果微乎其微。事已至此;难道让她眼看着宇文元州;就此死去?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
※※※※
殿外喧嚣之声鼎沸;离尘正殿之内;却又是另一种情形。所有金丹修士;此刻都死一般的静谧;无不面色肃穆;眼神凝然。使得这大殿内;气息压抑低沉到极致。
皆有明悟;当聂仙铃踏过最后一级石阶的一刻;就是图穷匕见;金丹大会分出胜负之时。
不知为何;聂仙铃在前八百多级石阶;步伐都是轻快利落;每一级都未停留朝过百息。然而到八百八十八级之后;速度却骤然间缓落了下来。
每一步往上;聂仙铃总会顿住脚步;然而后就在石阶之上;陷入深思;久久不曾动弹。
有时间长达一刻;甚至半个时辰;有时间则仅仅三百息。两个时辰过去;聂仙铃却依然只越过三十余级。
“这道业天途;果然有些意思。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与人之间;也有不同。这里她用时;却要比你更多数倍。”
司空宏失笑;调侃的看着庄无道:“我看师弟这回;总算是能挽回些颜面
“我不如她”
庄无道摇头;他这句话;是毫未渗假。
知晓此刻;聂仙铃其实已经算是通过了天途。最后一百一十一级石阶;只是这条道业天途的回馈。虽说也在考验弟子跳出前人窠臼;革故鼎新之能。可最后这一关过与不过;其实都已无关紧要。并不妨碍聂仙铃;通过这最后几十级石阶。
所以无论是道心;还是天赋;他庄无道都近乎完败。
“师弟你一向自谦;这性格可不好。”
司空宏明显不以为然;而后眼含深意的;看着上首处:“仔细看;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时间推移;殿内确实已有人;渐渐不耐。那莫法脸上;已是无一丝一毫的血色。眼神忽而阴戾;忽而无奈;忽而懊悔;又忽而狰狞。
最后忽然开口;却是问庄无道:“庄师弟;我听说此女;身有三寒阴脉。此言可真?”
当此语出时;殿内百余人;却都用白痴一般的目光;看向了莫法。
便是那宏法真人;亦面色阴郁;不抱半分希望。
若然那聂仙铃真只有十几年岁寿;那叁法真人已岂会意动?身为宗门四位元神之一;叁法又怎可能不知三寒阴脉?
定然是那聂仙铃的病情;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才有今日之局。
“我虽孤陋寡闻;却也知这三寒阴脉;乃是绝症。世间无药可医;无人可治。”
莫法并不介意;这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