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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皓略想了想,言道:“倒也不难,一者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二来屯田固然好,不过须得户部退让三分,减免江陵赋税,方得能行,否则一味垦荒种田,误了正常训练,战事再起,兵士力乏懈怠,户部也吃罪不起。”
霍彪满意笑道:“哎呀,亏了咱们这儿来了个秀才,不然又得吃哑巴亏。就按你的意思,替老夫写份奏折,也不必给我看,我只管落款签名就行。”
明皓惊道:“这如何使得?!”
霍彪见她木头,便悄声问道:“凡儿可会用毛笔写字?”
明皓不解其意,“写不好,正学着呢。”
霍彪一拍腿,“这便是了,我们家乡谁还用这劳什子写字啊,她个大学生都不会,老夫当然更不会,在南溟这些年打仗不怕,就怕写这个,以前你干娘在时,有她代笔,现下我老头子一个,正为这愁呢。”话落强拉了明皓坐正位上,亲手为她沾了笔墨。
明皓抗拒不得,恭敬不如从命,洋洋洒洒千字成文,众将读去,有理有据,话语铿锵又不失分寸,一笔俊秀有力正楷字,果然锦绣文章。
霍帅署了名,大笑道:“亏了没让别的衙门把你抢去,咱们兵部算有宝贝了。”
明皓谦让一番,脸颊不自觉露了笑意,嫣然如花,陈张等人又看傻了,心想落个疤还这么美,娘们似的。
第六十八章
说话间晌午已到,明皓本想告辞回家,霍帅要细问她闯宫一事,便留下明皓在衙门陪着自己用午膳。
席间,霍彪遣走侍从,只与明皓二人在小厅酌上几杯。
明皓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饭粒儿,俨然心事重重。
霍彪便问道:“吃不惯?”
明皓体察自己不敬,忙停了箸回道:“没胃口罢了。”
霍老头慈祥捻须,轻语道:“你这丫头就是心事忒重。”
明皓从小便背着爹爹谨言慎行的谆谆教诲过日子,心事不重也怪,只得无奈笑笑。
霍老头见状,猜想着说:“莫不是你爹娘为难你和凡儿了。”
一语中的,引得明皓鼻酸眼红,一滴泪目中转转又忍住。
霍彪叹口气,深意说道:“也难为他们会反对,即便在我家乡,大多父母也是难以接受的。”
明皓听着心思里更纠结难熬,眉头皱在一处,只道苦了凡儿。
这俩小辈儿难耐如此,霍彪心中何忍,顺了顺胡须,有了主意,脸色轻松的诙谐说道:“哎,指不上你,看来非要老夫出手罢。”
站起来踱了一圈步,斟酌道:“过两日,待江陵的事一了结,我亲自去趟明府。”
明皓不解,“大帅意下作何?”
霍帅朗然是笑,“笨丫头,你说作何?替凡儿提亲啊!难道我魏国公的闺女还配不上国丈家的公子么?再说你可知道,凡儿本是浙南大学历史系的学生。”
明皓了然点头,回忆道:“听她提起过。”
“不就得了,浙南大学是我们那里最好的大学,能考上到那里读书的,哪个不是高材生。我还听她说她爹娘都是知识分子,按你们的说法,她就是出身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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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说句不敬的话,配了你们明家还嫌沾了铜臭气呢。”
霍大叔一番至情之言,又为她俩想得周到,更让人觉得体贴暖心,明皓离席跪地郑重的磕了个头,“谢大帅成全!”
霍帅扶起她来,拍了拍明皓的手,似让她安心,笑道:“日后你就是我半子,万不可这样客气。下午兵部没得大事,你插个空子早点回家找你媳妇去吧。”
明皓又要谢,被大帅阻了。
只看阿皓满心欢喜,愁云顿除,想着凡儿得知喜讯后必兴高采烈的活蹦乱跳,脸上逐渐笑开,疤痕竟不啻那么明显丑陋了。
待不到酉时点卯,明皓心神早飞回了听月小筑。霍帅见这丫头只一味熬工夫,索性先放了她回家。
明皓大喜着谢过义父体谅,飞似的往西城家里驰去。
明皓满心思装得只有凡儿,才懒的去与爹娘问安,干脆躲过正门,直接入了角门,三步合为两步的进了小筑院门,不见凡儿迎她,只当她发懒还睡着,便去了正屋凡儿寝室。
她推门一看,却只见瑾儿领了几个婆子在收拾床榻,扫地收桌,根本不见得娇妻身影。
明皓急忙问道:“你们收拾什么,姑娘呢?!”
众奴才哪个敢说又惧怕这小爷脾气,皆停了手里的活,吱吱呜呜。
明皓惊觉凡儿必出了事,刷白着脸,捏住瑾儿胳膊逼问:“瑾儿,姑娘人呢?!”
不知瑾儿是疼还是委屈,哭起来,话不成句,“爷……您今早走后,老爷和太太就来了……也不知与姑娘说了什么……姑娘……换了来前儿的衣裳,背上那个怪怪的包袱……走了……都走……走了三、四个时辰了……”
明皓顿时觉得胸口被活掏了心,空成了洞直滴血,咬着后槽牙,生疼的厉害,厉声大吼道:“姑娘往哪走了?!你们怎不去追!”
瑾儿被她吓得怕,跪在地上颤着声哭道:“老爷太太要赶姑娘走,奴才们谁敢追啊,月姐姐要追,却被炎姐姐生拦下!”
明皓也等不得细问,拔腿往前院正堂跑去!
正堂上,明老爷与夫人正商量着如何与皓儿恢复了正身才稳妥,明炎明月一旁恭立侍茶。月儿看看外面天色暮气将至,心里直急着阿皓怎得还不回来!
又片刻,终见了明皓疾步进堂,那脸白得没了人色,大喘着气,也管不得什么礼数,夺声质问,“爹娘因何要赶凡儿走?!”
明老爷正气着,又瞧她为了那女子竟连礼法都没了,猛拍下桌子,赫然斥道:“她若再不走,恐怕你的魂就被勾完了!”
明夫人毕竟溺爱,走上前给女儿拭了拭汗,哄道:“人家想家了自然要走。咱们想留也留不住啊。”
明皓哪能相信,红着眼圈儿,“不,我不信,凡儿与我发过誓言,她一生都不会离开我。”
明老爷恼怒道:“你快别说什么发誓了,两个女儿家做出这等丑事,你还有脸提!!”
明皓倔强劲头上来,无法无天的冲父亲喊道:“我与她真心相爱,为何不能在一起?!爹爹这时想起我是女孩儿了,为何从小将我扮成男儿?!”
明皓面儿上不肯低头,眼泪却早忍不住唰唰下落,“现今孩儿终认了命,为了她宁可装一辈子男人,只想与相爱之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可是,可是你们为何又生生拆散我们!”
明夫人听罢,只恨悔不该当初错信了老爷的话,弄得这孩子男不男女不女,如今做出这样悖逆礼法的勾当,直哭诉道:“皓儿,爹娘对不住你,呜呜呜……”
明老爷豁然站起来,指着明皓痛骂:“我们竟有什么对不住你?!没有明家,你早不知死在什么地方!早知今日,我何必当初……当初……”
明皓漠然冷笑,抢言道:“爹爹是否要说何必当初捡了我?!”
第六十九章
一语霹雳般,四人当场惊呆在那。
明炎责道:“爷气疯了不是,胡吣什么?!”
明皓别过头去,拽着衣袖擦了两把苦泪,又道:“爹爹不说我也早想了明白,我不是爹爹亲生……只是不懂明家为什么锦衣玉食的将我抚养长大。”
又哭着跪在地上求,“孩儿从不敢辜负爹娘养育天恩,只这一件,求爹娘成全了我们,今生再无他求,日后事事百依百顺,纵然下油锅,孩儿绝不眨下眼睛,”言罢,便砰砰的磕着响头。
明老爷老泪纵横,边使了月儿扶她起来,边说道:“看来爹爹也该将实情告诉你了,你且去找她吧,回来我将你身世尽述于你,到时是去是留,你……你自己裁夺罢!”
见这事有了转机,月儿想起凡儿临行托付,将那信从袖筒里掏出来,“快看看吧,凡儿给你的。兴许这信里有她下落也未可知。”
明皓忙接过拆了看,整页瘦秀行书文字,一笔一划蝇腿般细致,让人琢磨不透用什么方能书写出如此细密笔迹。
明皓凝神默念:
“亲爱的明皓:
我走了,请原谅我的自私与懦弱。
对于你来说,我一直是个迷。此时此刻,我只能告诉你,我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城市,我只是那个城市里一名普通的大学女生。我们其实出生于两个时空,阴阳差错的命运捉弄让我来到了你的世界。
明皓,请你相信,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我的知音,我的至爱。但是,你有你的家族,你的使命,你的非同凡响决定了你必须成就一番伟业,而不是沉沦于儿女情长,这个时代要求你必须固守你的规则,我试图去挣扎改变,然而时代的车轮面前,任何抗争竟都显得如此软弱无力……我很累,很疲倦……我的怯懦和对你父母的愧疚逼得我必须退步,必须放弃。
对不起,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都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忘记我,忘记对我的爱,对我的眷恋,回到你本来的生活轨迹上去。我会在家乡默默爱着你,祝福你,想念你。你是我一生的牵绊……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足够我终生铭记。
皓月下的诺言我会信守一生,你的一颦一笑,你的爱与疼惜,我已仔细收藏在记忆里,我的心将永远与你同在。
挚爱你的叶晓凡”
诀别信上,晓凡泪痕犹在,明皓的晶泪复又打湿这片薄纸,信纸伤痕交织,无限纠结缠绵。
明皓喃喃自语:“凡儿,你怎能这样狠心……”
她将那信叠好攥紧,收入怀中,垂手抚摸腰间荷包,眼神定然的冲出门去。
明月急喊她,“你要去哪?”
明皓转身望向厅中惊愕众人,顿顿语气,“去大将军府,霍帅必知她的家乡在哪。我要去找凡儿,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她……”说罢,便命小厮速速牵了自己坐骑来。
明夫人要去阻她,明老爷拉住夫人,摆摆手感叹说道:“让她去吧,去吧……”
又命明炎明月紧跟着,千万以命相护,不可让明皓出半点差池。
炎儿月儿追到门口,与明皓会合,各自提剑,各自乘骑
。明皓端坐马上,对着姊妹二人郑重拱手言谢。
炎月对她一笑,金兰三人绝尘飞奔霍府。
北鍖暗卫躲于屋顶之上,目睹方才种种。徐达等飞入禁地小院,廖峰正蹙眉看着飞鹰传信,脸色难看的紧。
徐达请示道:“公主出府追叶姑娘去了,您看这……”
廖峰大呼:“什么?!尔等还不快去保护!”
又道:“方才老夫刚接到韩王秘信,宇文烈已派了百名刺客潜入钱塘,准备伺机暗杀公主!你们快跟去,不得有半分疏忽!”
徐达亦是一惊,又示下:“那府里……”
廖峰只急的嫌他罗嗦,“你的人你尽数带去!公主重要还是明家重要?!”
徐达等再不敢耽搁,飞身出府,尾随明皓去了。
朱雀大街东便门旁一家官宦府邸,朱红大门,瑞兽铜狮矗立两侧,大气威严可见,门上巨大额匾,阴刻着红底儿烫金大字,题道:“敕造镇远大将军府”,谁人不知这便是南溟第一武将霍彪老将军的府上。
霍帅率随从打道回府,才进了正堂来不及歇口气,府里管家自门房匆匆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