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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人性。’我说:‘至少是人性的一面,人性的另一面或许是美好的,美好的一面是大众的道德,也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但你企图活得比别人好,站得比别人高的时候,你的另一面就被欲望煽动起来了——人就是靠美好的人性生存,并靠丑恶的人性发展的。’
“‘你说丑陋的欲望使人类发展,反过来,人类发展的欲望是丑陋的?’关之洲不以为然地笑。
“‘是的,一切欲望的本质就是占有,一切欲望的结果就是争斗。没有例外,例外的需求不叫欲望,叫美学,叫宗教。’……
“……我无动于衷地站在已经干枯的葫芦架下,慢慢地抽完了手里半支烟,想想,突然兀自笑了一下,我应该告诉关之洲:劳改队里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用干活的境界,二龙、林子、邓广澜他们达到了,天天在墙边装孙子的二神经和小朴也达到了。
“而这个境界,不是宗教的,也不是美学的,而是赤裸裸的欲望的表达,所以这种境界的达成,不能省略必要的残酷的争斗。疤瘌五和小杰都是这个过程中的失败者。也正是因为有了疤瘌五和小杰这样的先例,更多人的欲望被压抑了下去,好人往往是那些没有勇气成为坏蛋的家伙冒充的。”
从这段对话里,我们隐约能够感受到哥们儿笔下的人性,麦麦眼中的人性:人靠美好的人性生存,并靠丑陋的人性发展。而在劳改队里,四面墙里,生存也好,发展也好,它的最终目标是不干或者少干活这种赤裸裸的欲望。所以,四面墙里只有残酷的争斗,胜利了,是丑陋人性的胜利,失败了,是丑陋人性的失败。没有机会表演的许多任劳任怨、吃得少干得多的鸟屁们,他们也不是好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只是被恐怖的失败者吓住了,丑陋的人性被压抑了,才在一边装“好人”的。
推到这四面墙,放眼大千世界,丑陋和美好不过是被隐藏起来了,被更厚重的虚伪包装起来了,剥落那层层外壳和包装,与四面墙里又有什么两样?
2、 尊严
“里面的尊严不值钱,你想自尊一把,你就得拿丧失更多的尊严做代价……掩藏甚至放弃自尊,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这是麦麦的总结,也是四面墙里芸芸众生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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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麦是幸运的,依靠自己知识分子的身份,依靠老耿这个硬“门子”,依靠虚伪——“不把儿闲”,也许哥们儿在内心深处不想承认,但是,麦麦确实是虚伪的——他赢得了英子、庄龙、二龙之流的一点点“尊重”,一点点空间。
在“一看”,在鸟屁们撅着、飞着的时候,甚至能够和舒和、常博“常常讨论文史哲方面的问题,时不时就引经据典,批评时政,觉得邓小平和江泽民都不如我们手段高强,国家交在他们手里真叫人不放心。总之这些污七八糟的话题令我们“快活”,令我们感到自己是属于内心“有养料”的那一部分”。最重要的,可能三人还在暗暗庆幸自已能能够保有一点可怜的尊严吧!
至于老耙子、丰富、疤瘌五之类的怪鸟,还有更多面容模糊的鸟屁们,在四面墙里,他们当然是不配享有尊严这种凌驾于饥饿、劳累等等生理折磨之上的奢侈品的。“尊严”是二龙这类人头、大杂役才能偶尔想到的专属品。
令人哀叹的是,二龙之流的字典里是从来没有“尊严”这两个字的:他们只讲究“面儿”。为了面儿,二龙可以放弃“局级”不要,与耿大咆哮;为了面儿,他们可以将任何一个号友踩在脚下,打得他两头出血。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尊严!
突然想起来,还有另外一种人,他们在四面墙里是可以“享受”尊严的——那就是东哥这样就要“走链儿”的死刑犯。
只可惜,东哥接受了错误信息,以为第二天就要“走链儿”,结果却没“走”成。于是,东哥一个星期都以为要“走链儿”,一个星期都保持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当然,还有他的“尊严”。这种残酷的“尊严”,情何以堪?想着东哥消瘦下去的变化,我心里只有满腔苦涩。
3、 正义和黑暗
“在幽暗的牢房里,人的同情心、正义感似乎一下都变异了,周围或许能找到趣味相和的、经历仿佛的伙伴,却不可能找到值得信赖的人,所有人都是无助者,这里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区分,没有善良与野蛮之分,有的只是先来后到的分别,有的只是强与弱分别,人的概念,在里面也开始模糊不清,许多时候找不到作为人的感觉,甚至连悲哀的感觉也逐渐丧失掉了。社会法则在这里变得狗屁不是,这里有这里的法则,不成文的然而坚不可摧的法则,靠一代代犯人的悟性流传下去,丰富下去。”
不讲社会法则的四面墙里,可能也只有麦麦这种臭知识分子还能偶尔想到正义吧?我想如果有人敢在号筒子里大吼一声“这世界还有天理、这墙里还有正义吗?”百分之二百是招来一顿暴捶,甚至鸟屁们都要上去踏上两脚吧?
而郎大乱一定是一条电棍杵上来:“我操你妈的正义,老子现在就给你。”老朴一定黑着脸补上一句:“关上你的屁眼,不然就上独居去嚎丧。”羞涩的小尹队一定在旁边“嗤”地一声,暗骂:“白痴”。耿大一定默默地转过身子,当作没听见,回到他的管教楼。
四面墙里有特权、有阴谋、有犯人和干警的“互相改造”,但是,绝对不会有正义。也许,你会说它是黑暗的,但是,没有一个犯人会这样想,他们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也从来不会去反抗。
“……努力教导自己去承认一些现实的东西,是非常必要和明智的,反抗是悲剧的根源——关于这一点,犯人们的看法很野蛮,并且很通俗很自嘲:有辙你想去!不服你就跳出来!”
“真的说不清,没进去过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的了解这种环境是如何迅速并且深刻地改变一个人的,那种不容抵抗和选择的改变,往往具有可怕的力量。经历过牢狱灾劫的人,那些刻骨铭心的体会,往往难以表述……”
“在监狱这个超级大染缸里,我不知道一个人究竟可以变多坏,但却看得见一个人可以变多快。”
这种迅速的改变,这种深刻的改变,就是一个重新定位、重新认识正义和黑暗的过程!
这种认识往往是痛苦的,是“触及”肉体和灵魂的。在干警和杂役,甚至是杂役们的“劳作”手中,遍体鳞伤的肉体,整夜整夜地双臂后举、头顶墙壁的“飞行”迅速麻木了神经和灵魂,迅速改变了那可怜又天真的幻想。正义被当作一条污迹斑斑的手纸,完成它擦拭伤口的最后使命后,被鄙弃地丢进阴沟。于是,改变了“世界观”的鸟屁们目光炯炯,一只眼睛在黑暗中讨好地盯着“队长”和杂役,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犀利地盯着身边同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随时准备依靠出卖赢得一丝浮出水面的机会。
在发红的双眼里,在扭曲的目标下,这种黑暗是无所谓黑暗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后,如果一旦让它们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怕它们反而会无所适从了。
(呵呵,这是多次犯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吗?)
二、 关于写实主义
许多人都在楔而不舍地追问哥们儿,“你真的在牢里呆过吗?”,“这些都是你的真实经历吗?”,“书中的人物真的都有原型吗?”……
而我在掩卷沉思之余,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句子: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这就不能不提到哥们儿的写作方法。
《四面墙》依靠作者所谓的“大流水”(后文要谈到这个问题)行文顺序,用几乎纯粹的方言俚语,用大块大块的人物对话来推动故事的发展。以前我一直以为,这种对话多过描述的写作手法对一个写手来说是危险的,特别是在那些“言情”小说和不成熟的写手的大作中“见识”过许多不成功的例子后,更坚定了我的判断。但是,《四面墙》却让我大跌眼睛:原来,这种对话多过描述的写作方法竟然能够如此鲜活地表现笔下人物的神态、修养、性格、表情。原来,这种写作方法竟然丝毫没有削弱大家对现场气氛的想象,读来反而丝毫不显拖泥带水,接近于完美地还原了“现场”。
读着那一句句或粗俗、或精辟、或狡诈、或“直白”的对话,扁平的文字“立体”起来,黑乎乎的方块上好象有魔法棒挥过,一副副声、光、影俱全的影像出现在面前。就好象蒙太奇一样,麦麦、舒和、老三、日本儿、二龙……一个个在我面前活了过来,一幕又一幕地我面前上演着悲喜剧。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能够象看一部长篇电视剧那样来欣赏一部小说!
归根结底,我想就是大家对这部作品用得最多的评语在作祟:在网络写手“专注”于魔法、奇幻、架空、修真,蜂涌跟风YY的浮躁时期,这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写(现)实主义佳作。
再说那句莫名其妙的“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换一句话,“通俗的才是大众的”可能更合适。我认为,这才是大家能够认同《四面墙》“写实”的基础。
这种通俗,这种“写实”,其实是构筑在那些层出不穷的方言和流行于犯人(流氓)中的粗俗的,带有“质朴”的流氓逻辑和智慧的黑话、行话、荤笑话之上。
对于这种特殊的语言,作者有过专门的记述:“……还有一本‘学术专著’,属于极端卑鄙搞笑的伎俩,旨在收集从劳改队里听到的华章妙语,又担心翻号儿时被收缴了,就搞了个危言耸听的题目,叫《边缘汉语言辞法探微》,后面煞有介事地来个小破折号——‘研究资料汇编’,还工整整写了篇‘前言’,在感慨语言‘发于民间死于庙堂’的同时,杜撰了一个‘边缘语言’的概念出来,说那些黑话、行话乃至荤笑话因为不能登堂入室,所以只能在草野的某个角落或特殊群体里自生自灭,其实‘笔者’窃以为这是话语权斗争的结果,是官方话语对边缘话语实施了成功的强Jian之结果,如果当初官方把‘鸡芭和逼’规定为高雅的书面用语,而让‘生殖器’三个字成为鄙俗的口语,那么情况就会完全不同,老师上课的时候,就会非常坦然地跟学生说:看,这就是鸡芭。当然,‘本书’要研究的重点不在于此,就‘笔者’多年来收集的这类资料来看,拨开其看似下流的外衣,‘边缘语言’多姿多彩的修辞也是很有研究价值的——举起这棵堂皇的隐身草后,我又按‘修辞手法’分了很多小节,中间都空着页码,不断地把听到的俏皮话和“发人深省”的妙语记上,当然要按‘研究’的需要分门别类了。比如‘顶针修辞’下面的第一条‘例句’就是——“甲说‘我操’,乙顶‘你操下狗’”。着实费了我不少脑筋。”
我不是天津人,也不是北方人,迄今为止也没有机会和“大哥们”厮混过,所以,也无法分辨《四面墙》中那些“边缘语言”在当地和“行内”的流行程度。但是,这丝毫不防碍我在看到这些“华章妙语”时或会心一笑,或拍案叫绝。
写实,或者说现实主义,就在最微不足道的细节里不经意地实现了!
三、 大流水与其它
“大流水”这个话题一直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