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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理之前给鄢凛打过电话,说苏晓楚头一次来了鄢氏大楼,强烈要求和鄢凛见一面。李理语气很委婉,只说强烈要求,实际上应该要比这难办很多,苏晓楚在预约鄢凛的名单上一直排在第一页,但从未抵达第一位,她预约的时间比谁都长,但也一直没见到过人。
鄢凛和苏晓楚在这几年里从未单独见过面,在名流云集的宴会上,考虑周到的主人家几乎都会将他和苏晓楚隔开很远,谁和谁不适宜碰面,谁和谁不适宜一起邀请,家家心里都有本帐。恰好鄢凛和苏晓楚就属于这一类,虽然还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等质量的空气,但只有偶尔在浏览报纸的时候才有看到对方脸的机会。
苏晓楚风姿卓越地朝他们走过来,时间为她的眉眼添上了一丝成熟的风韵,更加动人。只是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没心思欣赏,鄢凛很平静,平静到激不起任何波澜,顾优的感觉则是,类似于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
苏晓楚看着鄢凛,“真是无情啊,好歹是有些渊源的故人,却连一个笑脸都吝啬。”
又转向顾优,“佩服佩服,这么快就将那些龌龊的心思明朗化了,需不需要我恭喜你一声?”
她看他们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对奸夫淫夫,脸上细微的嘲讽和鄙夷都摆得恰到好处,优雅的高傲与睥睨。
鄢凛等着她继续说,苏晓楚顿了顿,又笑靥如花道:“我的楚域都快被你们俩给玩残了,气也出够了吧,真准备把我整死?”
鄢凛挑了挑眉,顾优冷笑,但都没说话。
苏晓楚又走近几步,将一个信封递给鄢凛,鄢凛没接,她笑,“怕什么?我又不会送你炸弹。”她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东西扔到甲板上,“还是看看吧,我觉得看了后你可能会有兴趣和我聊一聊。”说完这些苏晓楚就回到了自己的游艇上,很快就离他们远去。
苏晓楚姿态一向摆得很洒脱,少有人能看出她内里的疯狂和执拗,看出来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比如李约,所以鄢凛倒希望自己少了解她一点,但上辈子毕竟是夫妻,他基本能猜出她每个动作的含义,说他把苏晓楚往死里整是没那回事的,他们都是凡夫俗子,都会犯错犯浑,鄢凛承认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带着点儿怨鬼一样的气息,期间也做过不该的事,但再不该也没到苏晓楚那份上。
鄢凛给李理打了个电话,关于楚域的事他全权交给了李理,只偶尔过问一声,他要的从来不是整死谁,第一是没有必要,第二还是没有必要。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出了意外,挂了电话后他问顾优,“你无聊到去攻击楚域?”
顾优没说鄢凛手软,只坦然自若地回答,“我承认我是个自私又恶毒的人,不让那对母女失去最后的依仗我就是不放心。”就算是苏盛和苏晓午那边,他都没有掉以轻心,更别说现在还呆在星海城的萧语玲和苏晓楚了。
鄢凛从来不认为他了解苏晓楚手里的所有底牌,哪怕重来一次提前了几年也还是一样,重来能改变的事并不多,因为性格决定命运,反而是蝴蝶的翅膀一扇,将他的生命轨迹完全给扇偏了方向,他盯着顾优看了一会儿,说:“不要小看苏晓楚,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你在动手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到一切进展得都太顺利了吗?”
不光是楚域,苏氏也是一样,当所有动作都按照鄢凛预想的发展时,升起的不是快感,反而引起了他的警惕,太像又开始产生吸力的一个局了。
顾优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你从来就没真正恨过苏家那帮人?”
去恨对手,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和你站到了对立面或是做了伤害你的事,会恨就表示在害怕,也等于是自身还不够强大。鄢凛转身进了船舱,一边走一边说:“我情感可没丰富到去恨谁的地步,顶多讨厌讨厌,再说这几年我感觉我修身养性的功夫已经小有所成,都能和你上床了,你说我是不是胸怀博大海纳百川?”
他转身前的那个笑容竟然还像是有了点阳光的味道,顾优站在原地愣了会儿,蓦地也跟着笑了,确实,说起来他干过的事也不比苏家那些人讨喜,他看上的人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好呢真是的!
要是鄢凛看到了顾优在他背后的表情或是听到了顾优此刻的内心活动估计会干呕,但他只吩咐了驾驶员把游艇开回去,而顾优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他平时的精英范,看不出一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样子。
晚上还有一个宴会,顾优本来也是要参加的,但那副尊容,在鄢凛依然有些嫌弃的目光下,他只能逼自己按捺住了寸步不离跟着的想法,眼睁睁看着鄢凛换好衣服上了车子携了女伴李理双双离开。
他在门口站了老半天,直把过来瞅他的萧世让给看得一阵恶寒,他摸着自己的手臂勉强安慰:“虽然爱情里没有天道酬勤,但我觉得你一直都是为数不多的上帝的选民,所以离你成为鄢先生唯一的男伴的那天应该也不远了,看看,你这两天不是又住进了这谁都想踏进门的鄢宅吗?”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在讽刺他,顾优面无表情地扫了萧世让一眼,差点让对方跪下唱征服,他在萧世让暗骂自己嘴贱的惶恐神情里幽幽地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寂寞如雪的背影。
李理站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挽着鄢凛的胳膊,偶尔和他低语两声,突然背后传来一句命令有余礼貌不足的话:“我能借用他几分钟?”
鄢凛回头,在一天内第二次见到了苏晓楚。
苏晓楚上前,不着痕迹地拂下了李理的胳膊,自己挽了上去,有宾客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苏晓楚一一笑回去,和鄢凛时隔三年多后再站在一起,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依然金童玉女,宛若一对璧人。
“不希望我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出格的事吧,为了你的面子,我们回避一下?”苏晓楚言笑晏晏地看着前方,光听语气是十足的温柔征询。
鄢凛想破脑袋也没猜到苏晓楚会干这么下作的事,几乎是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她就快如闪电地将一根麻醉针射进了他的血管里,在他倒下去后轻轻捧起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叹息着说:“我真不想用这种方式,不过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你潜意识里应该也是相信的吧,不然我也不会得手了。”
鄢凛失去意识之前真的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还让顾优小心苏晓楚,结果倒是他先蠢得被人放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干妈决定让晓楚姐帮忙调教调教你。
顾优:干妈?
作者:啊,是这样的,我决定收你当干儿子了。
顾优:走开。
作者:怕什么,我又不会色到抓你*戳你菊花,那是凛儿专属。
顾优:讨厌~
作者:噗……
顾优:你到底想干嘛?
作者:就是打算让晓楚姐教你些做人的道理。
顾优:她是人吗?
鄢凛:麻麻……
作者:唉哟,这是咋了,瞧你委屈得,别掉金豆豆啊,麻麻心都痛了。
鄢凛:麻麻我恨你。
作者:……
对不起窝又神转了,但窝貌似有埋伏笔,有童鞋记得38章凛儿想起了晓楚姐么,那好像就是耶。
☆、第41章
鄢凛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仔细描述一下的话,就是某个女人的一头青丝铺散在他脖子以下的地方;他心脏处还按着一只手;隔了层料子轻薄的衣物;他能体会到那种几乎要渗进他皮肤里的冷。苏晓楚被鬼上身了吧?
虽然醒了;但他全身依然只有眼珠子能动,意识也不是太清晰,药效应该还没过去。
一个人睡着了和醒着的呼吸是不一样的;苏晓楚几乎在他一睁眼就发现了,但依然维持着这种有些累的姿势没动;她只是缓缓张开自己放在鄢凛胸口的五指;然后又渐渐并拢;感受着细微摩擦下升起的热意,然后又立即在空气里变得稀薄。
苏晓楚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太沉痛冰凉,鄢凛还记得她把他放倒后说的话,说他潜意识里相信她不会伤害他,鄢凛闭上眼睛又想了一会儿,发现有一半可能他确实有这种潜意识,如果换成苏晓午,他可能会想她下一秒会不会切开他的脖子,但苏晓楚,他现在想的竟然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鄢凛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苏晓楚在他旁边蜷缩着,只有脑袋和一只手搁在他身上。他们位于一架正在穿越云层的飞机里,光看里面的装潢就像一间贵宾休息室。苏晓楚突然直起上半身,披散着的黑发长而直,随着她起身被拢到了肩后,像一扇招魂幡。
她将手伸到鄢凛颈后扶他起来,让他的视线能飘出窗外,她手指着一个方向,“看到没有,海上明珠,你最讨厌的地方。”
鄢凛瞳孔微缩,虽然这个高度看下去就只像广袤蓝色背景里的一粒沙子,但苏晓楚并不是真正想让他看清楚那座城堡这辈子到底还有没有拔地而起,只是告诉他,她是那个和他做过夫妻的苏晓楚。
鄢凛动了动唇,吐出几个字,“什么时候?”
苏晓楚答非所问:“我本来准备建完海上明珠后直接把你请去那里的,但它耗时太长,又有那几年你我之间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再加上我等不了了,说到这个,我耐心还真是不如顾优啊。”
“我又多做了一件这么讨厌的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苏晓楚目光一直盯着窗外,说完这些话回过头看向鄢凛,木偶一般的脸上突然多了泪痕,接着眼泪大颗大颗砸下,落到鄢凛手背上,和她给人的冰冷相反,让他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鄢凛说:“你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原谅这种东西。”
苏晓楚抹了把脸,小声地低着头笑,对他说:“好像从小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刀枪不入的人,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跟你告白时你对我说的话,你说像我这么坚强又独立的女孩子……”
“你为什么会喜欢苏晓午那样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呢?”
“不过可能并不是真有多喜欢吧,但她也是真的爱你,你勾勾手指,她一颗心就不是自己的了,但她还是幸运,比我幸运得多。”
“你说你害了多少人啊,你知道你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天爷永远都是最聪明的那个,知道怎么做最能毁灭一群已经疯了的人,所以你是我们当中走得最早的那个。”
“因为你没有爱过谁,所以从来不肯相信我是真真正正地很爱你吧。”
“不是要和苏晓午争一根更漂亮的发带,也不是要和她抢一颗更夺目的钻石,如果她肯稍微让我一步,就在这么唯一的一件事上,我会一辈子感激她对她好,但她做不到,所以我就不想拿她当妹妹了,这个年头了谁还会拿血缘关系说事啊,也就只有她那个蠢货才会被不是爸妈亲生的事给打击到。”
“你不用担心,我可没她那么狠,舍得拿刀捅你。”
苏晓楚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东一句西一句,颠三倒四,又有点像已经神智错乱,但不知怎么就到了这句,让鄢凛笑了出来,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就是笑了,跟一神经病似的。
苏晓楚也陪着他笑,最后两个人都渐渐没了声,她慢慢地伸手抚摸他的脸,“那么多年,隔了一辈子才能心甘情愿地说出来,我承认我一败涂地,我放手。”
鄢凛又慢慢睡着了,耳边伴着苏晓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