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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磬怔了怔，白玉面具后浮起莫测的笑意：“你不吃醋？”
“吃醋？”路蕙雪呆了呆，旋即掩嘴轻笑起来，“臣妾要是吃醋，还担得起王赐的一个贤字吗？”
炽磬不语，静静的望着她。
路蕙雪依进他怀里，轻叹：“臣妾福薄，进宫已近半年有余，虽也常得恩宠却未莞妃妹妹那个福气。臣妾虽是贤妃，却也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心里难免有所遗憾、失落。但是，王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不管是谁为王诞下龙儿，臣妾都会尽力抚育。”
炽磬有些感动，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贤妃果然贤德，放心，朕不会亏待你！”
路蕙雪点点头，眼里已浮起一层水雾。
“雪儿，最近处理后宫事务，可否应付得过来？”炽磬第一次唤了路蕙雪的闺名。
路蕙雪心里一颤，激动的抬起头来望着他：“臣妾没有贵妃姐姐的本事，幸而宫中近来安宁，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臣妾还可以应付。”
“辛苦你了。”炽磬拍拍她的手，真心的笑了起来，“走吧，咱们一起去景灵宫，莫让雪儿的茉莉藕粉白费了心思。”
路蕙雪俏皮的笑笑，随他站起来，让杨林用食盒拎了湿热的茉莉藕粉一起往景灵宫去。
聪慧如她，懂得投其所好，以退为进。没人发现在那垂眼的一瞬间，眼里的光芒那么凌利。
***
含笑面无表情的坐在花架下，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细碎的桂花落了一肩也没察觉般，呆呆的坐着。一袭浅绿色的衣裙，全身没有一点儿首饰。乌黑的长发披垂下来，沾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桂花，称得小脸更加精致，更加苍白。
炽磬和贤妃一前一后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炽磬刚刚浮起的好心情荡然全无，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她不能对自己或者腹中的孩子好点儿吗？
贤妃善解人意的委婉一笑，扬声叫道：“莞妃妹妹！”
含笑一动也不动，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花妍刚从内殿端了水果出来，看到此景，急忙福了一福，又跑到含笑身边，小声提醒道：“娘娘，王和贤妃来看你了。”
含笑收回目光，慢慢的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炽磬和贤妃微笑着走来。恹恹的垂下眼睑，含笑依旧坐在榻上。
路蕙雪从杨林手中接过食盒，放到石桌，笑语盈盈：“大热的天妹妹还坐在园纳凉，仔细中暑。”
“不碍事。”含笑抬起眼，轻轻摇头。
“这是姐姐宫中新制的茉莉藕粉，最消暑解乏，特地带来给妹妹尝尝！”路惠雪从食盒中捧出精致的玉碗，半凝固的藕色液体中飘着片片蜜渍后的茉莉花瓣，香味扑鼻而来。
她可以恃子而骄，不理炽磬，但面对路蕙雪的热情，她找不到理由来拒绝。含笑只得接过来，慢慢的用白瓷勺尝了两口，果然清芬沁脾，清甜可口，一时竟吃了小半碗，花妍欣喜的说：“娘娘总算有胃口了！”
“怎么了，莞妃食欲还是不好吗？”炽磬皱眉问。
花妍自知失言，讷讷的低下头去，小声嗫嚅：“回王的话，娘娘早孕反应严重，常常吃不下饭！”
路蕙雪从袖中取出绢帕来拭拭鼻翼两侧的粉，笑道：“妹妹这是头一胎，难免要受些苦。既然妹妹喜欢这粉，以后姐姐就让宫人每天都送过来吧！”
“多谢姐姐关心！”含笑依旧淡淡的，目光一直不愿停留在炽磬身上。
路蕙雪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其中猫腻，忽然惊叫道：“呀！”
“怎么了？”炽磬问，含笑的目光也被她给吸引。
“臣妾就想着给妹妹送粉来，那新从土中刨出来的一罐蜜渍茉莉还没封口呢！”路蕙雪说着就站了起来，“王，臣妾先回去封口了，免得蚂蚁进去白糟塌了好东西。”
炽磬点点头，路蕙雪匆忙而去。花妍也不知何时和杨林退了开去，炽磬望着含笑，含笑目光游离在各种花木上，景灵宫的花园里一时沉寂了下去。
风过，花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吹散了含笑肩上发上的桂花，又从桂树上飘下新的花瓣，花雨纷飞间，暗香扑鼻。绿衣的含笑，洁白的花朵，美似天人，就是太单薄了些。
炽磬恍惚的伸手，试图抚摸她的脸，被她偏头别过。落了空的手尴尬的收回来，说：“你该出去走动走动，对身子也好些！”
含笑还是不说话。
炽磬挫败的站起来，道：“今年冬祭皇陵先人，好了朕就带你一起去。”
含笑眼里散发出喜悦的光，望着他略显彷徨的背景，对着虚浮的空气轻声说：“母后，笑儿又可以看你了女儿不孝，害你亡魂受惊”
第85章 鹤笑初见（）
为着冬祭能到皇陵拜祭母后，也为了能活着到儿子，含笑开始进食，服药，虽然身子还是单薄，却渐渐有了起色，连随诊的太医都惊叹胎儿的强壮的生命力。
窗外秋风渐凉，随着时间的推移，含笑心中的希望又一点儿一点儿的暗淡了下去。漫无目的在园中散步，随手折了一枝桂花在手里把玩，含笑低声叹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花妍忽然匆匆跑来，在她耳旁压低音量道：“娘娘，恭亲侯回来了！”
含笑狂喜：“他在哪里？”
“现在御书房见驾。据说还带了一个世外高人进宫觐见，杨公公说待会儿他们会到御花园下棋用膳！”花妍说，言语之间也难掩兴奋。
世外高人？难道是他？含笑的心悸动了一下，舒展眉目，把手中的桂枝插到石桌上的白瓷甁里，露出自杀后第一个开心的笑容，眼中闪动着期翼的光芒：“花姑姑，咱们也去御花园散步吧！”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十月的御花园，万花凋零，只有秋菊独树一帜，大放异彩。金黄的、纯白的、艳红的、淡紫的平瓣的、匙瓣的、管瓣的、桂瓣的各种各样的名菊繁花似锦，漂亮极了。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欣赏过御花园的风景了，含笑站在廊下，遥望一园繁华，心生有凄凄。秋风温柔的拂过，悄然洗去热气，又不似夜间清凉，令人心旷神怡，含笑不觉望着满园的菊痴了。
“莞妃妹妹，今儿怎么有空出来散步啊！”路蕙雪在宫女的簇拥下从另一边走过来。
“原来是贤妃姐姐，姐姐金安！”含笑保持礼节，福了一福。
路蕙雪急忙伸手扶起她：“妹妹切莫这样，姐姐受不起！”
“姐姐说的哪里话！”含笑微笑着客套道，眼神却是疏离。
路蕙雪掩嘴笑了起来：“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连王都免了妹妹一切礼节，姐姐怎敢凌驾于王之上？”
含笑温婉的笑笑，眼中浮起一丝不耐，目光不时瞟瞟远处，心里异常紧张。
路蕙雪何等聪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王正与恭亲侯在亭中畅谈，旁边另坐有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看不出是什么身分。遂笑道：“本宫正给王送点心来，妹妹要不要一起过去？”
“好！”含笑轻轻点头，心里放松下来，她正愁找不到理由去接近。
“王，臣妾知道王在御花园接待贵客，特意挑了几样宫中新制的点心送过来。”路蕙雪盈盈一福。
跟在她后面的含笑也福了一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不过，炽磬已经很高兴了，郎声笑道：“好，贤妃有心了，赐座。莞妃也坐吧！”
“遵旨！”路蕙雪与含笑谢了恩坐炽磬的两边，贤妃紧挨着他，含笑却存心向一旁歪了歪，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对面与白衣人平座的殷离。心里失望极了，不是他，唉，她怎么能奢望浴血江湖的他会是这样一个世外高人呢？那么多年，他从未回头找过她，她也看开了，只要有儿子的消息就好！
旁人不知她的心思，炽磬一悦的看作是含笑还在恨在自己，不悦的伸手欲揽她的肩，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炽磬有些尴尬，却罕见的没有发作。
宫女兰儿递上食盒，杨林接过来，把里面的小碟子逐一呈上，竟然是一色以菊为题的精致点心：菊花糕、菊花酥、菊花饼、菊花茶，别有一致情趣。
炽磬亲自倒了一杯菊花茶递给她：“莞妃尝尝吧？”
含笑厌恶的皱皱眉，没有接。炽磬也不恼，把茶放到她面前柔声道：“不是没胃口吗？要不要尝尝点心？贤妃的手艺可比御厨好多了！”
言语之间竟然还有些讨好的意味，令殷离大跌眼镜，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怎么半个多月不见，炽磬竟然对含笑那么宽容了？先前不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吗？
沈鹤端起一杯菊花茶，呷了口，慢慢的说：“菊花性甘微寒，莞妃娘娘体质偏寒，现身怀有孕，饮食不宜用菊！”
殷离手中刚刚拿起的菊花糕掉在地上，震惊的望着含笑。
含笑垂下头，不安的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路蕙雪眼中精光一闪，意味深长的笑道：“恭亲侯难道没得到消息，莞妃娘娘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殷离这才回过神来，道：“恭喜王，恭喜莞妃娘娘！”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炽磬开心一笑，心情一好，连面上的白玉面具也显得温润了许多，“沈大师不愧是世外高人，这个也能看出来。”
沈鹤漫不经心的饮着茶道：“娘娘这一胎，非常关键，还请娘娘小心保养才是。如果有可能，以玉心兰置于枕边，或作茶饮就最好不过了。”
“玉心兰，那可是好难求的东西啊？”殷离惊道。
炽磬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先前朕手里是有一点儿，但都给嫣儿用完了。这会儿要再去找，很难哪！”
“王，您可以悬赏呀！以重金向天下臣民收购玉心兰，保管要多少有多少，足够莞妃妹妹喝到孩子出世了。”路蕙雪出主意道。
沈鹤看了含笑一眼，似乎察觉了什么，道：“沈某在途中倒采到了，如果王不嫌弃，待会儿就让殷师弟送来便是。”
“那真是太好了。”炽磬大喜，不容拒绝的用力揽揽含笑的肩说，“嫣儿那会儿要有足够的玉心兰，朕这会儿早做了父王了。沈大师，不知该如何谢你？”
“王言重了。沈某亦是伏乾子民，理应为王效力。不过，沈某有一事相劝。”沈鹤缓缓的说。
第86章 疑心初起（）
“大师请讲。”炽磬马上变得严肃起来，看得出来他很尊敬沈鹤。
“逆天者，必受天谴。请王善待先人。谋事在人，而成事在天，夜空之上，每一颗星子的殒落与诞生，都是一条新的生命。”沈鹤目光凝重下来，声音清郎而威严。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偷偷看炽磬的表情。所谓先人者，就是暮和及其后也！暮和落了个鞭尸扬灰的下场，连皇陵都没得进，其后也被强挖出土，这就是帝王帝后星暗淡下去的原因。
夜观星象，而卜天下万事。炽磬愣了一愣，心中似有顿悟，慢慢的点头：“朕明白了，多谢大师慧言！今年冬祭，朕把暮和也迁入皇陵，与其后合葬！”
含笑怔了一怔，明白了沈鹤的意思，心里甚是感动，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只觉此人样貌清奇，不似凡人，一笑一语都让人如沐春风。
沈鹤抬眼，温和的回视含笑，心里亦有些震憾，似乎在一瞬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