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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马路上,接近傍晚的阳光很柔和,有农家的屋顶烟囱里,已经冒起了袅袅的炊烟,小孩嬉闹着在各家的场地前奔跑打闹,回笼的老母鸡溜溜达达地从安如心的脚边走过,有趴在树下的狗,对安如心摆了摆尾巴。
安如心慢慢走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妈咪,你笑什么呀?”安子墨歪头问她。
安如心笑着看不远处湖面上的波光潋滟,说道,“这样的地方,用来避世感觉也还不错哦?”
安子墨问道,“妈咪,什么叫避世呀?”
安如心又笑,没跟他解释什么,抬眼,看向小湖对面的小屋,笑容忽然顿住。
安子墨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扭头看过去,一下瞪大了眼,“妈咪,死气阴气煞气戾气都有啊!李爷爷是不是出事了?”
安如心就觉得后脑勺像是“当”一下被人狠狠地击了一下,眼前一黑,赶紧深吸一口气,抱紧安子墨就朝李成的屋子狂奔过去。
小湖旁的屋前,一片阴霾,凡人可能看不见,可对有着阴阳眼的安如心母子来说,却是最大的障碍。
安如心咬了咬下唇,放下安子墨,掏出符篆,往前边扔边往里走,安子墨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角,一步不丢地跟紧她。
终于,两人在小湖旁找到了李成,七窍流血的李成。
“李叔!”安如心扔了符篆就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将李成的头扶了起来。
安子墨也跑过去,悄悄地在李成的胸口上按了一下,眼中紫眸一闪而过。
“呼……”李成呼出很轻的一口气,艰难地睁开眼。
“李叔!李叔,这是怎么了?”安如心一见他睁眼,急切地问道。
李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身旁的安子墨,像是想笑,却笑不出来,撑着一口气,颤抖着将胸口的葫芦拽了下来,递给安如心。
安如心赶紧伸手去接,伸到一半,李成的手却一松,葫芦落到地上。
“哐。”
葫芦的塞子滚到一旁,柳儿从里面钻了出来,一眼看到李成后,就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李成没有理她,转而又看向安如心,“帮……帮我……照顾,咳咳……”说不出话来,只是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柳儿。
安如心含泪点头,又问道,“李叔,到底是谁对你……是谁?李叔,你……”
李成的嘴角流出更多的血,双瞳开始涣散,张了张口,吐出一个字,“九……”话没说完,抬着的手,颓然倒地!
“李叔!”安如心叫了一声,却早已于事无补。
安子墨在旁边握了握拳头,但是却使不上力气,头昏沉沉的,似乎睁不开眼睛了,却还是用力睁着。
“李叔,呜呜……”安如心哭了起来。
一旁,一直面有怒色的柳儿,见李成断了气,忽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臭老头!你说要照顾我的!不许死!不许死啊!”
安如心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她。
“臭老头!不许死!”柳儿愤怒地叫着,身上开始散发出点点的魂光。
“柳儿,你……”安如心又是难过又是吃惊。
“臭老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等着,到了黄泉路上,我非要打你一顿!你等……着……”柳儿的话,慢慢地变成了哽咽。
安如心抬头看着眼前的柳儿,就见她迫使自己魂体消失,硬是从生魂变成了死魂,然后魂光瞬间凝聚又瞬间消散。
只不过短短的两分钟内,就从安如心的视线里消失。
生魂变死魂,稍不留神,就会魂飞魄散!
柳儿就这样,追着李成没有出现过的鬼魂,消失了。
安如心愣了好半晌,才在安子墨轻轻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
“妈咪,我有点不舒服。”安子墨说道。
安如心转脸,就见安子墨一张小脸煞白,眼睛更是忽紫忽黑,双手撑在膝盖上,脑袋晃悠悠的,像是随时会跌倒在地。
“墨宝!你怎么了?”安如心大惊,扑过去抱住他。
安子墨伏在她的肩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妈咪,我有点困,我睡……”话没说完,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安如心扶住他的小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确认他没事后,又抬头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之前的阴霾正在慢慢消失,太阳的余晖晒了进来。
安如心将安子墨放到屋里的躺椅上,回过头,看向屋前的李成,然后,找了把铁锹,转到屋后。
次日清晨,李成的屋后多了个坟堆,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葫芦立在坟前。
安如心抱着还在熟睡的安子墨,坐在晃晃悠悠离开小乡村的小巴上,脸上的神情很淡,一只手的手指一直虚幻地画出几个字——9?九?还是……酒?
再次回到H市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早晚的天气都已经开始渐凉,‘有求必应’内早落了厚厚一层的灰。
安如心先将桌子擦干净,让安子墨趴在上面看她新给他买的书,就断了水盆,开始打扫卫生。
忙了一上午,总算把店里弄的干净了些,安如心正准备带安子墨买菜回家做饭吃,门口就来了一个人。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人。
周翰远。
“周叔叔!”安子墨一见到他,就从凳子上蹦下来,跑过去抱住他的腰。
第168章 太平间里()
周翰远笑着将他拉进店里,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安如心隐约能闻到很香的饭菜味。
“没吃饭吧?一起吃吧?”周翰远笑的温和,伸手打开袋子,将里面的几个饭盒拿出来,放到桌上,还专门往安子墨的位置放了一个小熊图案的饭盒,安子墨凑过去打开一看,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一盒子热腾腾的港式糕点。
“姑妈告诉你我们回来了?”安如心笑着坐下,她早上给安荣华打过电话。
周翰远也跟着坐下,边给她递筷子,边说道,“嗯,我前阵子来过几趟,发现这周围都是记者。”
安如心嘴角抽了抽。
周翰远又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盒饭,说道,“我看到电视了。”
安如心接饭的手顿了下,尴尬地笑了笑。
周翰远见她似乎无心讨论此事,犹豫了下后,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笑着给她跟安子墨夹菜。
安如心瞄了他一眼,抿了下嘴唇,没说什么。
安子墨嚼着糕点,转头看两人,鼓动着腮帮子,问道,“周叔叔,你在电视里看到什么了呀?”
“咳咳。”安如心差点被饭噎到——这小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翰远笑着摸摸他的头,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看向安如心,说道,“如心,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安如心看他,周翰远眼里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一直选择视而不见,这样的情意,她不敢接受,也无力接受。
因为她的心,唉……
想着找一天跟周翰远说明也好,于是就点了点头,笑道,“好。”
周翰远的脸上明显露出喜色,安子墨对他握拳。
三人正吃着饭呢,没想到店里竟然来顾客了,一个面容憔悴身形枯槁的瘦小男人。
也不管几人在吃饭,进来直接就朝周翰远跪下,“大师,我在您这店门口守了一个多礼拜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边说边眼泪横流。
安如心被吓到,差点将手边的汤打翻,赶紧站起来去扶那个男人,边说道,“我是店主,你先站起来说话。”
男人看了看周翰远,又看了看安如心。
周翰远倒是镇定地坐在桌边,说道,“先起来。”
似乎是周翰远的话语里头有着无形的威慑力,男人愣了愣之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安如心松了口气,问道,“你面相有劫,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男人听了安如心的话,这才相信她才是自己要找的人,忙又抓住安如心的胳膊,说道,“是是,大师,您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周翰远看见男人抓住安如心胳膊的手,皱了皱眉,起身,将安如心拉到自己跟前,对那男人说道,“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男人瑟缩地收回手,看了眼沉着脸的周翰远,安如心瞄了瞄身边的周翰远,安子墨心情大好地啃手里的糕点。
男人的嘴巴嗫喏了一阵后,这才说道,“我,我叫郑浩,是在H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工作的,负责看管太平间。”
周翰远和安如心对视一眼后,安如心点点头,让他坐下,说道,“嗯,你继续说。”
郑浩这才坐下,安如心给他倒了杯水,他拿在手上,水杯里的水随着他的手微微颤抖,有一些洒出来,淋到了他手上。
安如心和周翰远耐心地听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才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郑浩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工作已经将近有二十年了,说对尸体害怕什么的,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二十年来,他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可是就在最近,发生了一件让他汗毛倒竖的事情——太平间里的尸体,竟然不知道被什么人化了妆!
给死人化妆,那可是殡仪馆才干的事!他守着的太平间,除去送尸体来的医生护士,其他的,别说是活人了,就连鬼影都见不到,怎么会有人搞这种恶作剧?
一开始,郑浩还非常生气,跟院领导反应过几次,院领导也另外安排了保安来陪他一起守着,可是没几天,那些个保安一个个就吓得不行,不是辞职就是坚决不肯来这太平间,院方无奈,就设置了个监控摄像头。
自从设置了监控摄像头后,太平间里才稍微消停了些,但是,没想到没隔两天,太平间里的尸体,又被人化了妆!
而且,这次更甚,竟然一连化了七具尸体!像是把之前没有化的都给补上了!
郑浩这次可被吓坏了,连忙去查之前安装的监控,却发现,尸体被化妆的那晚,什么人都没有来过。
难道是有鬼?
在医院工作久了,郑浩轻易并不会相信鬼神之说,更何况他还是长久跟死尸打交道的人。但是,尸体无缘无故被化了妆,又没有人来过太平间,总不能是尸体自己起来给自己化的妆吧?
郑浩也是个胆大的,心里有怀疑,就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决定亲自守着,终于,连续守了三天后,太平间又出现了异动!
郑浩一听到太平间里有手推车滚动,立马就从躲着的箱子里冲了出来,冲到太平间门口,匆忙用钥匙打开门,一把推开后,朝里大吼了一声,“什么人!”
随后,眼前的景象将他惊呆了。
太平间内,两个陈放了一段时间的尸体,僵直地伸着胳膊,在他们中间,架着一具才被送进来的尸体,似乎正准备将那尸体往手推车上放。
听到动静,其中一具尸体扭过头来,森白呆滞的脸看着一脸惊恐的郑浩,然后,诡异地——咧开了嘴。
“啊!!!”
郑浩吓得直接朝后跌坐在地上,边往后退边一个劲地叫,屁滚尿流地跑到大门口,硬是拽着两个保安一个医生,一起到太平间看情况,但是……
太平间内一切如旧,连大门都是锁着的。
郑浩拼命地跟几人解释——他真的用钥匙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