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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出这句的,是礼部刘克岚。他刚才匆忙之间没有细看,此时忘记礼节,插话问道。
“你是说,”太后张大了嘴,“这荷花,是织的?”
太后一旁的靖昌公主忙贴近去看。
“是织绸!太后娘娘大人!是天神赐下的织绸啊!”大食国使节磕头如捣蒜。
太后瞪着有些昏花的眼睛,双手抚过光滑的缎面,嘴张得更大了。
天竺国使节更是不顾礼节走近台案,跪下来盯住那红白两朵荷花。
没过多久,看到太后或者内侍都没有明示越矩,更多的人聚拢过来。
的确,是织锦。
“贾奎,”哄闹的阁楼里只有刘克岚的声音尚为冷静,“织绸人何在?”
贾老板已经被请去阁楼有些时候了。
他身旁的管事也离开席面,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向高处张望。
歌舞已经停下。
左右无事。
芳桐看了一眼桌面上香甜诱人的蜜饯。
还是要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给小姐拿回去一些。
她心里想着,抬手取下一颗蜜酿冬枣。
此枣不错,入口香甜却不黏腻。芳桐轻轻点着头,忍不住又想伸手去取。
突然身边喧闹声似瞬间停滞,耳边听得有人近前。
芳桐忙转身去看。
一蓝衣宫廷内侍正站在她身旁,问道:“叶城林氏绸缎庄?”
芳桐一怔,下意识点了点头。
“小姐,”那内侍道:“太后有请。”
太后,有请?
芳桐一颗枣咽到一半,险些呛晕过去。
第77章 教子()
崇仁坊宫廷采办处,终于安静了下来。
听说是因为肃王的同窗密友、当朝谁都惹不起的人物要来。
人还没有到,几十个官兵模样的人便熙熙攘攘跑进来,对着商户推推挤挤,又拿着鞭子棍棒驱赶。商户们不情不愿,却不敢抗命,尽数站到角落里去了。
苏方回在林钰身旁嗤笑一声。
也是了,听说肃王小的时候,是在弘文馆修学。弘文馆比国子监更高一级,既然是他的同窗密友,不是王公贵族,也是纨绔子弟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权贵也需要经商的。
既然经商,暗地里做做手脚就是了。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真的视国法家规都是儿戏吧。
林钰踢了踢树下一堆积雪,笑道:“得了,有蠢货要来了。”
话刚落地,就听得门外一阵车马喧嚣,接着一匹烈马飞一样踏入院落。四周的商户慌忙躲避,有人腿脚慢些,险些便被马蹄子踩上。
马上一人挺直脊背,勒马而停。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宽肩窄腰,高鼻剑眉,眼圆而大,唇红齿白。头上一顶金玉冠帽,青绿色的圆领窄袖袍衫上缀着红艳艳的珊瑚。视线环视一周抬腿下马间,马靴上缀着的青金石熠熠闪光。
“这是抢了珠宝行吗?”苏方回在一侧笑道。
立刻有礼部官员接引过来,神情一看就是既阿谀奉承又胆怯厌倦。来人大踏步向前,扬着手里的马鞭道:“这都一群什么东西?也配往西域售卖丝绸?”
三两步往前而行,经过林钰身边时,更是快上几分。
礼部官员含笑拱手道:“怎敢劳烦世子爷亲自”
原来是位世子。
礼部官员话还没有说完,忽听得唉哟一声。一团穿金戴银的青色影子直直跌入树下的雪堆里,跟着噼里啪啦几声,是什么玉器磕碎的声音。
地上的人惨呼一声,听得身后有人道:“唉哟,他滑倒了!”
那声音稚嫩清脆,竟是个女孩子。
几个礼部官员慌慌张张把他搀扶起来,他翻身坐在雪地上,咒骂道:“哪个孙子绊我?”
身后的人已经走了个干净。
礼部官员神情紧张道:“世子爷,兴许是地上积雪未净,您的马靴又新,这才”
“胡说!”地上的人站了起来,怒容满面看向四周商户。抬起鞭子一指道:“就是他!是他绊了我一脚!骁卫何在?把那人拉出去抽鞭子!”
那商户立刻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礼部官爷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围在官爷身边,并不曾靠近这位爷。”
林钰往苏方回身后躲了躲。
苏方回白了她一眼。
那世子爷把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掷,恨恨道:“那就一人一鞭子!打到小爷满意!”
立刻有骁卫上前,手里果然都拿着鞭子。
只是那鞭子还没有抽到任何人身上,便听得门外有一尖利嘶哑的声音道:“大胆!”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一身穿紫红色官袍的男子冲进院落,手持一根木棍,直冲那世子而去。
世子惊呼一声,来不及躲避,便又被紫红色官袍的魁梧男子踹在地上,接着手里的木棍就要打下去。
“逆子!私调骁卫擅离职守,扰乱礼部采办大事,嫌摞在御史台弹劾你爹的折子不够多吗?”那男人年近六十,却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礼部官员们噗通几声跪下去一片,“国公爷!国公爷息怒!世子爷打不得啊!”
“什么世子爷!”被唤作国公爷的男子叹道:“不过是陛下怜悯老臣,给犬子赐了个骁卫统领当当。这才几天,就不知好歹了!看我今日打死了他,我也谢罪去先帝那里,哭一哭我崔尚文老来得逆子的家门不幸。”
这下林钰知道这人是谁了。
崔尚文,十四岁入武,先帝还是亲王时,是先帝亲兵里一无名小卒。先帝亲自带兵攻打西突厥时,中计被困。崔尚文腿脚快,擅辨方向,一千里沙漠急信不畏艰险送到援军手里,引援军解救先帝,被先帝嘉奖。后随先帝在边境十年,先帝回朝受封太子后,崔尚文一不婚娶二不归家,把西突厥从玉门关往西赶了千里之遥。先帝屡次催促之下,年届四十的崔尚文方回长安,卸下辅国将军之职,娶妻得子。先帝临终前,封崔尚文为辅国公,赐三代可面见天子评议朝事之权。
也算是国之重臣了。
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个儿子。
林钰摇着头叹气。
辅国公手里的木棒子又要打到儿子身上。
门口这才又有人劝道:“国公爷莫要动怒了,太后听到是要心疼的。”
太后?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门口看去。
蓝色衣衫,面皮白净,身后一列禁卫。
这,难道是宫廷内侍?
宫廷内侍来这里做什么?刚才就是他喊了大胆吗?怪不得嗓音嘶哑呢。
这些商户们平日里可没有机会见到宫中内侍,此刻几分探寻的神色在脸上。
那内侍向前几步,缓缓问道:“请问,列位谁是河南道林氏绸缎庄的东家。”
商户们左右四顾,无人回应。
少顷,一只胳膊从被崔少爷驱赶得拥挤在一处的人群中举了起来。
“我。”
那声音稚嫩清脆,略带些委屈,竟然是个小姑娘。
她身边的人立刻推挤着让开,内侍这才看见这个小姑娘。点了点头道:“那就随奴婢走一趟吧,太后殿下有请。”
林钰从人群中走出来,抬眼间跟崔世子目光交汇。他忽然往前跪行一步,扯着嗓子道:“是你!是你!”
林钰看着他,偷偷眨了眨眼睛。
“说什么胡话!”头顶的棍子又打了下来。崔世子哎呀一声,抱住了他爹的大腿。
“爹呀!”他叫道:“你再打,孩儿就要死了!”
无人理睬他。
那内侍又看向辅国公,恭谨道:“国公爷是听到世子爷在这里,从宴会上赶过来的。现在还去吗?”
辅国公把崔世子往一边踢开,整了整衣冠道:“自然要去的。听宋通侍说今日太后得了新的织锦工艺,我虽然是一个粗人,怎么着也想去见识一下。”
说完大步向外而去,把崔世子留在了地上。
“我也去!”他神情没有半分不自在,学着他爹的样子整了整衣冠,跟着内侍一行走了出去。
第78章 不卑()
一行人按照位分尊卑而行。辅国公和内侍远远在前,身后跟着吊儿郎当的世子爷,再后面是林钰和苏方回。禁卫军和崔世子带来的兵丁走在最后面,军容肃谨,看起来一个个都是好兵。
这样的士兵,怎么就抵不过肃王的叛军呢?
前世的时候,他记得皇帝都差点出逃了。
不过后来她死了,发生了什么倒是不知道了。
林钰瞄了崔世子一眼,也许,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做着骁卫统领吧。
崇仁坊距离证道坊不远,一行人没有乘坐马车,不多时便走到了。早有内侍打开府邸大门,林钰在众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之下缓步走向楼台。
上得台阶,已隐约可见跪在阁楼外廊上的贾老板和芳桐。芳桐看到林钰,一张脸总算有了几分血色。林钰整理仪容,正准备上前,忽然听得一声哭叫:“殿下啊!老臣不活了!”
林钰和苏方回怔在原地。
听得楼阁内有温和又急切的女声道:“国公爷这是怎么了,快!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国公爷搀坐下来,过来过来,坐在我身边再说。”
声音温和略有老态,又如此答话,估计是太后无疑了。
林钰抬头看了一眼,见崔世子站在门外,缩了缩头没有进去。
辅国公的声音道:“殿下!老臣得先帝垂爱,一大把年纪被召回娶妻生子。没想到老来得子,教养不当,今日他竟然私自调用骁卫军为他充面子,又险些耽误了礼部的西售货物采买。礼部奉陛下之命行事,他这是欺君啊!”又听得噗通一声,似乎是头重重磕下,接着道:“殿下!臣恳请赐逆子一死!杖骁卫五百军棍!以正法纪,以明军纲!”
门外的崔世子向外退了几步,险些撞到林钰。
太后道:“辅国公——哀家老了,你也老糊涂了吗?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你随便就不要了,岂不是违背了先帝的苦心!再说了,哀家虽然老了,也知道禁卫里多是些不懂事的孩子。前一段时间,靖昌公主府的二小子,不是还险些打了当朝宰相吗?”
靖昌公主闻言忙跪下道:“母后,女儿已经责打过崇光了,也和驸马爷亲自登门请罪,自断三日饮食以责己。崇光,也被皇兄撤了兵职,遣去守城门了。”
声音里仍然无限自责。
“知道知道,”太后道:“我只是提一提罢了。你快也起来。你们快把公主和国公爷都拉起来,怎么跪下一个没能起来,又多了一个了。今日本来是有喜事,国公爷你也甭哭了,把崔泽那小子叫出来,让哀家打他一顿就是了。”
原来是叫崔泽。
林钰看了看身前缩头缩尾的男子。
崔国公哭道:“劳太后亲自动手,可折煞微臣了。”
太后又宽慰许久,才唤崔世子进去。
崔泽又退后一步,这下已经撞到林钰。林钰抬了抬手,直接把他往前推了几步。崔泽猝不及防间,往前踉跄几步,直接跪趴在楼门口。
崔泽趴在地上往身后狠狠瞪过来,林钰笑道:“崔世子,不能抗命啊。”
内里太后的声音满含怜惜道:“看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站都站不稳了。快坐下歇歇。”
“殿下!”崔国公道:“太后勿要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