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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钰一笑,浅浅道:“第二种。”
“你需要我做什么?”姜云瑶问。
“我需要你安居内宫,与我传递消息。我要知道朝臣动态,知道商路信息,知道亲贵喜好。我要你做我的眼,做我的耳朵,我要你冒着被打入冷宫的风险,传递消息,助我功成。”林钰一字一顿道。
“我能得到什么?”姜云瑶问。
“你能摆脱姜家,伴皇帝陛下左右。”林钰神情认真。
“呵,”姜云瑶不复先前温润面容,神情嘲弄而笑。
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懦弱。林钰看着她也笑起来。
相比那个自己丫头被打也不敢出头的女子,她更喜欢眼前这个。
“你不信我?”林钰道。
姜云瑶站起来,身子倾泻居高临下,胳膊支着桌面,脸上嘲弄之色更显。
“林老板,能做到如此,你怎么不去?就算你年龄不够,花几个钱涂改一下名册也就是了。你知不知道,我若此举不成,恐怕连姜家都回不去了。”
违背主母意愿,跟嫡女作对,自行参加采选,落选后的日子当然不好过。
被嘲笑被责骂当然少不了,也可能更随便把她糟践了。
林钰看着她,神情含笑道:“我不会去参加采选,是因为我所图甚大,大过伴皇帝陛下左右。”
姜云瑶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林钰会这么说。
伴皇帝陛下左右,不是全天下女子所求所盼吗?
皇帝陛下登基才十多年,如今正是四十多岁正当年。
听说又深情缱绻,是多少豪门女子的梦中佳人。那些有幸入宫城觐见的豪门之后,哪一个不是浓粉饰面,渴望被皇帝陛下一眼看中呢。
虽然宫门深深步步凶险,然而那是最高的权势,最大的门第,最盛的尊荣。
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捷径。
林钰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映照得姜云瑶微微愕然。
在这双眸子里,有聪敏有忧伤,有笃定有快意,唯一没有的,是欺骗。
她旋即一笑,站起身整理衣襟道:“我信你。”
第36章 牟利的工具()
她说,我信你。
并不问林钰所图为何。
从来富贵险中求,能被当做棋子,好过只是一片擦拭棋盘的抹布。
但却不是谁都能放得下身段,不是谁都愿意去冒险。
有的人情愿平淡一生,即使被生活践踏,也只是苟延残喘。
有的人却愿意行走于刀刃之上,于悬崖采莲,于深海拾贝。
“那好,”林钰点头,面有激赏之色,“姜小姐参加采选所需衣饰,已经放进贵府马车中。另有银票五百两,夹在首饰盒中的四蝶银步摇里。香料盒中只有一味和罗,自今日起你要日日熏沐。即使到皇帝陛下面前,获赠龙涎香或沉香这种珍贵香料,也记得要搀着和罗一起用。和罗是低贱的香料,望小姐不弃。”
“所以,关键是香料咯?”姜云瑶一语中的。
“当然还有脸。”林钰笑道。
姜云瑶的脸,和姜芳瑶有七分相像。
前一世,皇帝陛下是看上了姜芳瑶的脸,据说姜芳瑶眉目形似德妃。
可是后来却不再理睬她,姜芳瑶或许正是因此才铤而走险,卷入宫廷争斗。事情败露后,皇帝陛下甚至都不留她一条性命。
说起来令人唏嘘。
“那是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吗?”林钰看着面前的女子小像,那是姜芳瑶被采选入宫后,街市上的画工争相绘制贩卖的。虽然用了化名,但大家都知道那是谁的肖像。
得此肖像放入闺房,可得良人青睐。
街市上的女子都这么说。
后来姜芳瑶被杖杀,这小像成了不吉之物。魏府的丫头们拿出去丢,被林钰拦下细看。
“也许不是因为善变。”虽然妻子说着大不敬的话,魏青崖仍坐在轮椅上淡淡地笑道,“也许是因为气味。”
“气味?”林钰看着小像上那张据说跟德妃相像的脸,不解道。
“我可是听说过,德妃娘娘小的时候,生在淮水边制香人家。家里数百年几十代人,为香贩烘制和罗。德妃耳濡目染,自小便只喜用和罗熏衣。”魏青崖作势探头在林钰裙间一闻,笑道:“也许正像娘子身上的味道。”
林钰往后跳开一步,佯怒道:“你个登徒子!”随手便也扔了那画像。
想了想又气道:“别人做女儿家时的事,你怎么也打听的来?”
“当然是太闲了啊,你看我,”说着一摊手,“除了学长舌妇人传些家长里短,还有什么用处。”
虽然语调轻松,林钰却莫名听出了落寞。
曾叱咤商海纵横街市,如今却留得残躯困居内院的落寞。
“夫君莫气,”她扯住魏青崖的轮椅转了个圈,“我这就叫丫头们人人绑上五斤重和罗香料在身上。衣香鬓影,夫君就不无聊了。”
那时只是玩笑话,如今却变成供她牟利的赌注。
和罗。
姜云瑶提着裙摆上车,车帘掀开,露出车中有序堆叠的衣饰箱盒。只看衣服露出的领口,就远胜过姜芳瑶那件的做工。再看饰品箱盒,无不精致夺目。
她转身笑道:“若落选,我可就不还了。”
林钰正吩咐芳桐把打赏的银子递给姜家车夫,希望这一路能护得姜云瑶稍微舒适。听她这么说,一脸笃定道:“不会。”
这怎么看都不像十四岁小姑娘的表情。
姜云瑶撇撇嘴,转身进了车厢。
马车叮咚而去。
一旁侍立的芳桐问道:“小姐似乎跟姜小姐很投缘,以后还会见面吗?”
林钰越过她走回店铺,淡淡道:“不会了。”
若事成,便是云泥之别。
若事败,亦是云泥之别。
小苏捧着茶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伺候。
少爷近几日似乎有些古怪。
有时候正看着账册,突然就抬起头来,对着空中的某处一笑。那神情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情。
有时候正在画画,突然换过纸写起字来。写的东西对仗工整,似乎是什么诗词。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
这些改变好像是从初雪那日,遇到林家小姐开始的。
他已经告诉少爷那位就是林家小姐,林氏如今的小东家,把大少爷气得摔桌子的小东家,把叶城搅得鸡飞狗跳的小东家。
不过现在也正赚着大钱的小东家。
少爷也已经跟他确认了三次,那真的是林家小姐吗?
然后少爷就开始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莫不是撞了邪了?
比如现在,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候,少爷坐在床头,不躺下睡,也不说要做什么。只是坐在床头,身上穿着单衣,也不怕冻坏了。
“小苏,”终于,魏青崖抬头问道:“你说现在,林氏的铺子打烊了没有?”
现在?现在已经是亥时了,恐怕负责关门的小伙计都已经睡下了。
“我出去转转。”魏青崖说着,从床上站起来。小苏忙放下茶盘,伺候他穿上棉衣,围上兜帽,披上披风。
“有那么冷吗?”魏青崖笑道,简单穿了外衣,就推门出去了。
“不要叫车。”
他说。
“不要跟着。”
又说。
小苏抱着披风站在门口,进退不是。
想了一会儿,还是跺上几脚,跟了上去。
夜色已深,因为临近年节的原因,街上解除了宵禁。不时有喝得东倒西歪的三两壮汉吆喝着跟他们擦肩而过。
像这样深夜出行,又没有带家仆护卫,还是第一次。
小苏不由得紧张几分。他探手进衣兜摸了摸出门时顺手拿的剪刀,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最好不要用上。
他们正走在顺驰街上。顺驰街是南北街,分散着一些住户和客栈、金店、脂粉店、成衣店等。
魏青崖阔步而行,步速略快,不多时停了下来。
远远地,他注视着一处略微黑暗之处。
那是一座两层高的门面小楼,夜色里飞檐高耸,挂着一盏灯笼。那灯笼在此时分外明亮,红彤彤的光芒勾勒出小楼的轮廓。
有什么好看的?小苏在魏青崖身后思索。
这个时候突然起了一阵微风,灯笼随着风来回摆动。突然微微旋转半圈。
哦!
虽然认的字不多,小苏也看出来了。那灯笼上写着大大的“林”字。
林,是林氏绸缎庄吗?
果然是中了林氏的邪祟了!小苏有些恼恨林家小姐了。
“真是个没心肝的,竟然就忘了我了。”魏青崖忽的道,语气温和里带着些俏皮。
又转过身来,走回两步,自嘲般笑道,“也许是我那时候太丑了?”
小苏跟在魏青崖身后,唯恐公子有什么闪失。
也唯恐这邪祟转移到自己身上。
第37章 山茶盛开()
临近年节,日子过得似乎要比往日快一些。
腊月初十,司礼监下派到叶城的官员会同一名宦官,开始了第一轮遴选。第二日,择定四十九位女子,由河南道抽调官兵护送,配马车装载人员及行李,便启程前往京城。
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钰打听了一下,县令万大人的千金,就在甄选前腹痛如绞,难以保持形貌端庄,被司礼监官员毫不犹豫剔除。
不过这一批莺歌燕语刚刚离开,万小姐的腹疾就好了。气得万夫人把伺候万小姐饮食的丫头厨娘好一顿责骂。
林钰在廊下听到打听消息回来的芳桐这番言语后,神情一时间冷肃。
看来魏书尧果然出手,用的还是下三滥的伎俩。不过好在万小姐对他尚有大用,没有伤到人命。
本朝律令严格,药剂配比都有严查。却不知道魏书尧哪里弄来这些恰到好处的药剂,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如何不露蛛丝马迹毒害亲弟弟。
腊月二十二日林府几个掌柜跟东家一起核对年帐的时候,林钰装作不经意间问了陈管事一句,“魏氏商行的魏大少爷,是自小养在家里吗?
陈管事正提笔记下紧要的一处,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是自然,富家少爷,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娇惯大的。怎么会舍得送出去养。”
那么,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一套套本事。
说是山贼教的,打死她也不信。
想起来,前世她真的对魏府了解不多。
新婚当日只敬过公婆茶水,在哄闹中见过一面。第二日早上,自己就在监牢之中了。还要多谢万老爷没有草菅人命,虽判她杀夫,仍把卷宗一层层报了上去。
她便也跟着一级一级换牢房,后来到了京城,最终也没有死成。
她已经不记得魏府有多大,在魏府中也没有见过魏书尧几次。他是个伪善的嘴脸,平时还好,喝了酒后就喜欢闯入弟弟的宅院,对魏青崖多有讽刺。
魏青崖的母亲倒是常来,是个佃户出身的小户人家女子。倒没有为难过林钰,只是日日垂泪,常常需要宽慰很久。
那么魏书尧设计毒杀亲弟,只是为了魏青崖手上魏府的大半产业吗?
据她所知,魏青崖因为是庶生,原本就只是代兄长打理生意,以后能分得的产业并不多。魏老爷专宠长子,更是不会亏待魏书尧。
林钰摩挲着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