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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军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快!”他低头指挥城下被紧急征用的民勇劳工们,“把城墙护好,快到时间了!”
时间,指的是一大早从城外射来的飞信上规定的时间。
“五个时辰内开门迎客,否则破城屠杀。”
字倒是好字,一阵兵戈冷意直窜入面门。曹参军把那飞信直接投入了火里,没有跟部下一起参详。
“叛贼!”他骂了一声,“大弘危矣,我等必将守城到底!纵使战死,也不让铁蹄东进一步!”
“咚!咚!咚!”远处军阵里传来厚重战车前进的声音,曹参军抬眼看了看,不由得心内一惊。
那是投石车吗?
那投石车长得怎么那么奇怪?
不同于一般的木质投石车,这投石车似乎全身都覆满了铁皮。且这投石车身长竟达三丈,数十兵士站在投掷巨石的长杆之下,正费力拉着什么绞索。随着那锁链哗啦啦的声响,长杆的一头低低垂向地面。
看那绷的紧紧的样子,似乎只要松开锁链,石球就会如闪电般击中本就不厚的酒泉城墙。
曹参军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快找掩护!”
“快下城墙!”
他大叫起来。
话音刚落,城门外的投石车忽的响起咯吱咯吱的巨响,接着大地蓦然震动了一下,一颗巨大的石头,旋转着飞了过来。
轰隆隆!
咚!
巨大的石头砸在城墙上,坚硬的城墙在这一击之下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大洞来。
我的娘啊!
曹参军在剧烈颤抖的城墙上抱住一杆旗勉强站稳,“快护住那洞!快去砌墙!”
他的声音大。
然而城外投石车又一次咯吱咯吱响起来
这东西,竟然可以连续发射吗?
曹参军退了一步,再抬头看时,数不清的巨石已经从远处飞了过来。
竟然,那庞然大物如同怪兽般的投石车,竟然不止一辆!
京城长安。
振军大将军王羌今日下了早朝回到府中,觉得府里的气氛似乎不太一样。
他是个粗犷的汉子,平日里倒不太注意什么。不过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府内竟然有了很多的生面孔。
“怎么换了这么多人!”他解下来披风露出内里红色的官服,再脱去最外层板板整整的外衣,问了一声。
“是内府给换的,”侍卫恭谨回答,“因为最近局势紧张,长安城在查奸细。内府便送来了些可靠的,防止将军您府内不安。”
内府竟然连将军府都管起来了吗?
听说皇帝把内府丢给了梁王管,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动作还挺快。
王羌点了点头,又问一旁侍立的婢女,“夫人呢?”
那婢女垂头答道:“夫人在后院看舞听曲子呢。”
王羌立刻面露不悦站了起来,“都什么时候来,还敢听曲子。如果被皇帝陛下知道了,不得责问咱们不顾国危,耽于娱乐吗?”
他说完便阔步朝后院走去。
身后的婢女和侍卫远远跟着,脸上渐渐担忧起来。
的确是她们大意了。
可是那些舞女因为是得了惊鸿舞宴魁首的舞女,又由庆安郡主府亲自送来,夫人觉得推辞不受不太好。
而收下了一直不用,也不太好。
这才趁着今日将军早朝,看舞听曲子的。没想到差点惹了祸端,幸好将军回来的早。
王羌上前几步,走到了府中听曲子的水榭旁。
长长的木栅栏上空无一人,水榭内隐隐有舞女的身影。王羌忽然停了下来。
他也算打过几年仗的。
虽然算不上战功赫赫,但是也是真的在死人堆里走过几遭。
之所以活了下来,除了的确有些本事,也来自对危险的提防。
那提防是骨子里带着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
如今他站在水榭外,听着里面浅吟低唱,看着打开的窗棂里透出的舞女曼妙的身姿。
忽的举得危险,危险得纵使是他,也不能接近。
“夫人的确在里面吗?”他回头问身后的婢女。
“是的。”婢女垂着头,“夫人带着二小姐和少爷,一早便去了。奴婢这就去请夫人出来。”
“不必了!”王羌一把按住要上前的婢女,“你们回去吧,天色还早,我陪夫人听听曲子。”
刚才还说这样会被陛下责怪呢?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婢女面露不解,还是老爷走到这里,听着曲子也不错,所以
她退后一步,看王羌一步一步朝着水榭走去。
是习惯吗?他一只手按着腰间的刀。
第284章 歌姬()
水榭的木门被王羌推开,内外气流交汇,吹得他的衣衫在风中翻飞。
木门正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这铜镜是专门为这时常举办歌舞宴会的水榭而做。每日里舞姬广袖飘飘,柔腰曼舞,影子就投在这铜镜上,分外美妙。
如今王羌能看到,铜镜上除了自己的影子,还有四位舞姬。她们正伴着乐曲,轻轻旋转着身子。眉目含笑,动作柔软。
手拿横笛吹奏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神情恭肃的乐师。见王羌进来,她停了曲子,缓缓站起来,施礼问候。
王羌神情冷淡,“我的夫人和孩子,去哪里了?”
不错,水榭内歌舞正兴,却没有半个主人在场。与其说是表演,这更像是群鸦的欢宴。
那乐师神情含笑,一礼毕,笑了笑道:“将军放心,夫人和少爷小姐都安好。只是眼下您见不到罢了。”
水榭内忽的起了一阵飓风,舞姬动作未停,只看到什么东西一晃,王羌已经一手持刀,砍断了一名舞姬的胳膊。
断掉的胳膊在空中甩出去,打在窗棂上,啪的一声。接着那胳膊掉落下来,与此同时,空中才溅起一股鲜血。
断臂之痛,那舞姬竟然没有喊叫出声。她只是咬着嘴唇跪坐下去,抱住身子额头抵地,想要以此消弭疼痛。
跟她一起跳舞的一人,已经停下来用身上的披纱为她包裹伤口。
她的眼中没有同情或者震惊,似乎这样的事情司空寻常。
而王羌手里的刀,已经抵在乐师的锁骨上。
“你们是什么人?”他声音寒冷,“速速把本帅的夫人孩子交出,不然定叫你们碎尸万段。”
那乐师微微敛眉,脸上看不出悲喜,一双流光潋滟的妙目看定王羌,“夫人和少爷目前很安全,我们几个姐妹不过是想请将军做件事情,没有别的恶意。”
王羌手里的刀向前半寸。
乐师不躲不闪,献血顺着刀刃上的引血槽流下来,渐渐染红了她的胸前。
“没有人能要挟本帅做事!”他声音冷淡,眉头紧锁,脸上虽然有淡淡的担忧,但是目光却分外坚决。
“怎么是我们要挟呢?”乐师淡淡地笑了起来。她生的好看,此时两颊微红,别有一番妖邪之美。
王羌的刀刃又向前一分。
乐师支撑不住,膝盖发软,跪坐下来。
她忍着疼痛,探手进袖袋内寻找着什么。
“不如将军杀了小女。”她犹自道,“即便将军杀了我们,找到了被我们藏起来的将军夫人,可知她身上中的毒,除我们外无人可解?”
她说着,笑嘻嘻托起一个小瓷瓶。
“将军人在军营,肯定听说过,难为过太祖皇帝的前朝毒药。”
太祖皇帝征战南北,难为过他的毒药,只有一种。
王羌的脸渐渐白了几分。
那是一种沾染伤口便入侵肺腑的毒药,曾累害得太祖皇帝在三个月内兵马折损过半。那种毒药奇诡恐怖,不是已经被销毁了吗?
“你不可能有那种药。”王羌心内震惊,但是神情依旧平淡。只是手上的刀,不再前进一分。
“将军想闻一闻吗?”乐师一只手抚上刀口,一只手把那瓷瓶托近王羌几分。
王羌的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分。
乐师低下头,用牙咬开瓶塞,接着把那小小的瓷瓶移动到刀口上方,看着王羌一笑。
“你要做什么?”他问道。
“要将军看看,小女有没有说谎。”她说着,那白色的粉末就慢慢洒下来,浸透了伤口。
血遇到这粉末,流得倒是慢了几分。
王羌的手一抖,没有说话。
“此毒七日后毒发,浑身瘙痒肿胀,毒发三日后死。将军可以留小女暂且活着,来看一看毒发的症状,是不是那一种绝世毒药。”
啪的一声,王羌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
“不用等七日,”他冷冷道,“明日本帅便会请医师问脉。”
他说完站起来,大跨步朝外走去。到得门口,又冷冷道,“你们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那乐师看着王羌跪下来,头深深低着,神态恭谨非常。
“我们想请将军随辅国公出征征讨肃王李律。”
随辅国公出征征讨肃王。
就在今日早朝上,王羌还跟主战派的朝臣吵成一片。他认为应该派出大臣,去地方阵营劝说肃王。毕竟太后尚在兴庆宫中,太后一笔书信,肃王不会愿意落个不孝的名声。
这样就算他以后得到天下,也会被百姓们嗤笑。
子子孙孙背负骂名。
可是辅国公是主战的。
他在朝堂气得甚至吐了血,扬言要亲自出征,教训这个曾经的弟子。
辅国公交归兵权多年,如果真要亲自引兵打仗,按照他的身份地位,皇帝陛下肯定会给他个行军大元帅做。
而自己这个从二品的震军大将军,必定随行左右。
王羌皱起眉头。
是谁,需要他随行辅国公左右呢?肯定不是辅国公本人。
而这些歌姬——
王羌心中忽然响起惊雷。他猛然转过身去,冷然道:“你们是梁王的人。”
那乐师看着王羌,深深俯首道:“梁王是陛下的人。”
陛下?
王羌的脸色铁青了几分。
他一步一颤抖,走出水榭很远,神识似乎还没有归位。
这舞姬,不只自己府邸有吧。
那时候梁王送舞姬,除了太子和辅国公府没有要,他记得朝中权贵多数笑纳了。
王羌抬头看了看京城的天空。
灰蒙蒙的一片。
偶尔有寒鸦飞过。
刑部大牢。
魏青崖的脸上带了些伤。
那是第一日住进来的路上,被狱卒嫌弃走的慢,挥动鞭子打的。
那时候他没有闪躲,就任这一鞭子下来。宋都护看他被打,险些抄起兵器跟刑部狱卒械斗。
好在被他劝了。
因为这件事,刑部老爷们交代下来,对肃王府被关进来的人,暂时不可动刑。
毕竟肃王是否真的反叛还未确定,这个时候贸然动刑,也没有什么好审问的。
可是今日一大早,外面脚步声响,隐隐传来兵卒的声音。
魏青崖一颗悬着的心,再也落不下去了。
已破四城!
那些人好快的速度!
第285章 审讯()
“魏青崖?”黑脸膛走路有些内八字的狱卒靠过来,手里的钥匙响动着好听的声音,看向魏青崖问了一句。
“小人正是。”纵使面对的是刑部狱卒,魏青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