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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潇,天青……你们真要与琼华,与师父为敌……与我为敌?”
“……”
云天青闭上眼暗叹口气,抬手握上剑柄,心已重重地沉了下去。
……
战场另一端,卷云台。
这座秘台建成已有数百年之久,见证过无数玄妙离奇或者哀婉悱恻的修仙故事,但可以肯定,其中绝没有今日这种画风的。
对于这种画风,我们通常称之为“万万没想到”。
谁也想不到软倒在玄霄肩头奄奄一息的夙沧会突然诈尸,更想不到玄霄硬接了她一把过肩摔还能方寸不乱,颜色不改,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夙沧一击失手,立即反身掠开三丈,拿眼角瞥着被剑锋裁去一截的袖口苦笑:
“师弟真是长大了……”
玄霄不语,剑尖上撩将她一段衣袖抖落,顷刻间两人又是两立,辞色冷淡恍若从未相识。
“承让。”缓过一息后他说了这么一句,“师姐机巧多变,我不敢怠慢。”
不怠慢,意思就是你骗我,我并不意外。
不意外亦无怨怪,肝胆相照至此,他已学会包容夙沧一切手段,一切的嬉笑怒骂与荒诞不经。
夙沧抬眼定定看他,语气中难得地有一点试探:“那你方才——”
“方才我不曾识破你伪装,所言俱是真心。”
众目之下玄霄答得坦然,他从不以为这感情有什么难以启齿羞于见光的地方,他的心意终归磊落,纵然颠倒疏狂却也是清白坦荡。
夙沧又何尝不是属意他这点坦荡,当下不再多问,眼皮向上一翻正看见道炫目红影,却是婵幽与太清真人死斗,剑影妖光一路从高空疾驰而下,刹那间四野肃肃,草木尽摧,碾起满地土石如雨点四溅,人群惊叫奔逃。
“好气势!!”
“好……好气势……”
两声感叹分别出自肃武长老与玄靖之口,前者目光老辣,一眼便隔着流光飞尘看出太清已占上风,是以语调高亢,犹如年轻了三十岁一般意气昂扬;后者则是小心翼翼从夙瑶背后探出一对眼来,眼带忧色轻敲着师妹肩膀:
“瑶瑶,咱们还是退远些,免得给卷进去了……”
“我明白。”夙瑶脸容晦暗,煞白里透一抹惨淡的青,“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走吧,去前山援助大师兄。”
“对对,这就对了!”玄靖几乎要为她鼓起掌来,“何必非跟夙沧过不去呢,这里交给玄霄师弟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玄霄对夙沧根本毫无办法,杀又杀不得赶也赶不退,只能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左右不让她得手,挨过这一段也就是了。
而夙沧同样是不好过,如今她黔驴技穷只剩一招拼命,嘴上说来轻松,哪里舍得真下死手。双方各有顾忌,一时间对峙又成了僵持。
幸好这时太清来了把助攻,他向婵幽挥剑时夙沧也拔身而起,长袖如云将那无形剑气一一拂落,口中叫道:
“婵幽,我来助你!先将这老牛鼻子收拾了再说!”
“……你?”
太清止住身形,冷笑:“暗中混入琼华的宵小之辈,苟且逃生便罢,还敢与日月争辉!”
夙沧也笑:“多谢你提醒我咱们旧恨不轻。”
“怎么,取不下那年轻人?”
婵幽斜睨她一眼,美目中暗蕴唏嘘,“别忘了人欲无穷,你多情也是无用。”
“若我收回灵力倒还有八分成算,但你的族人难免要吃苦头。何必呢?”
夙沧语声淡泊,对她的唏嘘不置可否,“年轻人棘手,不如我们先一道拳打敬老院,将了这一军再作打算。”
“也好。”
这两字入耳时红影已在数丈开外,但见青芒一闪,一道剑光正从两人之间劈落。
太清毕竟修为精纯,御剑术施展开时步步紧逼,不让人留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夙沧偏又是太需要喘息,她身上多了个汩汩流血的窟窿,此消彼长,越是久战越对她不利。
太清恼恨夙沧几番搅局,早已憎厌她入骨,如何肯放过这大好时机。他有心先将夙沧剪除,刺向她的招式一剑比一剑迅猛凌厉,剑光密结成网,剑出如蛇吐信,到最后竟是有了几分狠毒的意味。
而夙沧腾挪闪避,左支右绌,额上已现汗珠,鲜血将衣上红边染得益发鲜红。
“你看它这次是不是假装。”
肃武长老也不由在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侧过脸去看玄霄,“此妖诡计多端,除了你只怕再无人能识破……”
玄霄皱着眉冷哼:“她受伤不假,只是体力和坚忍超出常人。这不是诡计,是她的本事。”
长老闻言不怒反笑,心满意足地捋起了长须:“不假便好!水灵珠威力无边,更与此妖体质相克,看它能逞强到几时?”
“师伯……不上前助阵吗?”
夙玉看他乐呵呵的并无战意,忍不住低声探问。
“剑柱不可无人守护,若有需要我自会出手。”
长老手扶剑柄,一双老眼里闪动着鹰隼般的利光,“你们且看着,不出百招掌门便能取那妖女性命——”他注意到玄霄面色铁青,立刻又改口道,“——大不了留它一条命便是了。唉,妖魅惑人啊……”
现实也正如长老所预料,过到百招时夙沧忽然身体前倾,手按着口鼻干咳,指缝间有血淋漓下落。
“……不好!!”
夙玉与玄霄同时变色,却只见长老枯瘦的身躯如山挺立,不偏不倚正将两人去路封死。他坚持留在秘台,显然不仅是出于对掌门的信心。
伤势沉重又无外援,夙沧身形迟缓,眼看已是无力支撑。
太清大喜,纵声长啸间剑如匹练,快稳准狠直奔她眉心而去。
这一剑无疑已将她逼入死地,刺出的时机、部位、力度拿捏得分毫不差,断无落空之理。
但它偏偏就是刺空了。
“真学不乖。”夙沧身子后仰,转瞬间已平掠到三尺开外吃吃窃笑,“老头子果然上当……”
一言未毕她只觉寒气森森,方才闪避开的利剑竟也似暴长出三尺锋芒,剑尖顷刻已迫至她眉眼之间,剑光如水,将她整张脸都映出了青白的死气。
“谁道老夫上当?是你自作聪明。”
笑意从太清眼底向外扩张,寸寸加深最后尽显狰狞,“所以你就该死!”
夙沧还欲躲闪,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冲口而出,她不由自主低腰,手却也趁势伸出捉住了太清剑刃,是个负隅顽抗的姿态。
太清笑得更狠,手腕发力要将她一剑刺个洞穿:
“强弩之末,有何——”
他只来得及讲出六个字,剩下那些耀武扬威的宣言便尽数堵在了胸口。
不错,胸口——就在宝剑青光将夙沧全身笼罩的同时,太清胸口也有道鬼魅般的红光窜了出来。
红光之后就是血光,他在夙沧面前被身后的婵幽一式穿心,血溅如泉泼了夙沧一身的梅花。
“……什……”
笑声停顿,笑意和杀意都凝冻在眉间,太清理解不了这一瞬发生了什么,在理解之前他便已倒下。
“我…………你们…………怎…………会…………”
他倒下去的时候手还紧按着胸口,沟壑纵横的面庞上满是不可置信,不信自己会这样轻易死去,死在两个为他所轻蔑的妖女手中,像个龙套一样的碌碌无为。
可死亡本就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人被杀,就会死——当然妖也一样。
“老头子果然上当。”
血雾凄迷间夙沧微笑,一字字平和重复,“你太想杀我才给了婵幽杀你的机会,明白?”
这笑靥如花,天真灿烂无邪,恍然还是她上山那一年,与夙琴一道对着高高在上的掌门真人躬身下拜,许了谦顺追随的诺言。
以为能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最后还是变成斩草除根。
夙沧叹了口气,恶战之后疲累上涌,一手提着太清肩头便飘飘然落了地,随手将他抛还给惊惶赶来的肃武长老:
“琼华掌门已败。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就此各自收兵。”
话虽轻却有千钧分量,长老援救不及本是愧悔万分,大悲大骇之下,面色已见动摇:“这……”
“不可!!”
一声凄厉破空,嘶哑刺耳如枭啼,竟是出自气若游丝的太清口中。
“无论如何……不可……放弃飞升!让玄霄……夙玉……”
这垂死老人挣扎着举起手去,将平生最得意的两个弟子招至跟前,含着满口鲜血喃喃:
“我死后……你们,一定要……琼华……夙愿……”
“很遗憾,你死后这夙愿也不会达成。”夙沧冷冷截断,“玄霄和夙玉都被你拖累太久了,为了他们我会毁去双剑,你要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为宿主……毁去双剑?呵呵……”
弥留之际太清却是笑了,血色如蛇在他满面皱纹间游走,越发将这个笑衬得阴森诡异。
“那倒也……遗憾啊……妖女,你的愿望……一样是……达成不了。玄霄,夙玉……他们全身经脉……早已与……双剑、融为,一体……剑毁……宿主或死,或疯,必定不得……善终!!”
“你说什么?!”
夙沧一惊之下浑身寒毛倒立,急忙扭过头去看玄霄,只见他与夙玉面容冷寂,俨然已是默认。
“剑在人在,剑失人亡……这本不是什么罕事……”
夙玉勉强一笑,“妹妹不必介怀。师父与玄霄师兄对我恩深义重,如此偿还,倒也可算公道。”
“公道个头!陪这老头子殉情就算公道?!”
夙沧恨声,一掌下劈激起沙石乱飞,“修仙就修仙,为什么非要把人搞成这副鬼样子,你们就没觉得不对吗!!”
“正因我们已变成这样,所以才不能放弃。双剑之法,经年而累,不容后人置喙。”
玄霄俯低身按住她手,顺势在太清面前屈膝,跪下去一丝不苟地叩拜。
“你待我不仁我不能不孝。”三叩首之后他抬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玄霄谨记,恭送师尊。”
他到底还是太清真人的徒儿,多年亦步亦趋,这追随已经深入骨血,连夙沧都不能将之拔除。
咫尺远似天涯,眼前一切忽然都远去了,琴姐的声音这时在她脑海中响起来:
“……沧沧你知道吗?仙四里小紫英讲过,阻止飞升只有三条路好走,要么毁剑,要么杀死宿主,要么就劝他们心甘情愿放弃……夙玉?光她放弃不行。望舒剑落在夙瑶手中一样能用,除非你把望舒也抢走,可这么一来玄霄又……这TM不就是原作吗!”
是啊,这TM不又回到原作了吗?
而且还跟原作说好的不一样啊?
“……”
这一刻夙沧血色尽失,连呼吸都开始发冷。她头一次真正体会到世事无常,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些东西不在她掌握,比如天数,比如命运。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原来她与玄霄,从来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早说过多情无用。”
婵幽翩然落地,凤眼如刀从她脸上横扫,“不如让我杀死宿主一了百了,也算解了你这难题。”
“等等!”夙沧想也不想就叫,喊完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我不想……”
“想不想早已不由你来决定。”婵幽还是冷面,眼目森森容不下半点柔情,“他若不死死的就是你我族人,这交换是否值得,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
夙沧找不出话来应她,只好又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