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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子若是一派萧条破败的贫困山区景象,倒也不至于如此叫人意外。而问题恰恰是村中人声沸腾,来往男女老少个个脸膛红润精神焕发,怎么看都是一副集中力量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大好势头。
夙沧立时浮想联翩,脑中源源涌现出琴姐同她讲过的传说来: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师弟,这莫不是山区版桃花源罢?”
“这……不可能。师父向我说起过鬼车岭的情状,即使是傍山而居的山民,也从未有人听闻……山中另有村庄……这绝无可能。”
玄霄面色铁青,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停顿了好几次,可见也是吃惊不小。
“呃,因为是桃花源所以寻常人进不去?”
玄霄沉吟着摇了摇头,眉间飞快打出一个死结:“只怕这村庄不是什么良善所在。我们刚一越界便在空中遇袭,再加上那树身的刻字……依此种种,鬼车岭多半设下了极险恶的结界。至今也未见师兄他们的行踪,或是凶多吉少了。”
夙沧却丝毫不露悲观之色,雄赳赳地架起两手在腰眼里一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这村庄有异,我们更该理直气壮地从正门进去了。若里头真有妖怪蛰伏,顺手把它打跑就是。”
“但愿真是如此轻易。”
玄霄不满她胸无城府,但眼下除了以身涉险,再没有其他确认同门安危的法子。正盘算如何应对,不远处有个穿碎花夹袄的女娃儿发觉了村口生人,当下便像得了什么稀罕玩意似的摇摇摆摆跑近前来,结果没跑出几步就被地上土墩绊倒,咚的一声跌了个嘴啃泥。
那女童扎着两股毛刷样的乌亮小辫,一双滴溜圆大眼几乎占去了小半张脸,虽然衣装简朴,生得却很是玉雪可爱。夙沧看她扑在地上哀哀哭得可怜,正要伸手去扶,却被玄霄从身后一把按住:
“敌阵之中,不可轻举妄动。”
这次夙沧不假思索便甩脱了他:“我不动,怎么晓得敌几时会动?我去扶那娃儿,你在旁边盯着。”
“师姐太过心软了。”
玄霄心中不以为然,但仍是配合地注视着夙沧背影绷紧了神经。所幸女童身上并无异样,夙沧最擅搞怪扮蠢,顺顺当当就哄得她破涕为笑笑开了花。
“玄霄,这娃儿说要领我们去她家里做客呢。咱们也走得乏了,今晚不如就在这村头蹭上一餐、住上一宿罢?”
夙沧一手揽着那女孩儿笑呵呵地回转头来,极迅敏地冲玄霄挤了挤眼睛。
玄霄听她忽然不再称自己“师弟”,初时讶异莫名,旋即便领会了夙沧用意:传闻鬼车岭中只有修道者会无故失踪,村口又立了“修仙者与貘不得入内”的警告,也不知设下结界的妖魔与剑仙结了什么仇怨,总之还是装作寻常过客来得稳妥。
“照你说的便是。师……师——夙沧。”
然而玄霄不善作假,刚一开口就险些将真心透了个敞亮,惹得夙沧提心吊胆冲他猛递眼色,好歹是瞒过了第一阵——没让个学前班的娃娃生疑。
那女孩儿很有几分倔强脾性,执拗地不肯让人搀扶,非要步履蹒跚地走在两人前头领路。这倒正中夙沧下怀,给她留了同玄霄窃窃私语商量对策的空间:
“师弟,等会见了她家大人,你看咱们扮个什么好?私奔的?”
玄霄一噎,差点将眼黑翻进天灵盖里:“休得胡言乱语。”
而且你家私奔穿这样?情侣装,好时髦的嘛,唯恐家里人找不到啊。
“不是你想想,孤男寡女风尘仆仆跑这山沟里来,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儿啊。要不,你扮个哑巴?工作上的事,算不得骗人的。”
夙沧正眉飞色舞说到兴起处,扭头只见玄霄好好一张雪白面皮儿已经黑成锅底,便识趣地收了神通,不再给他安些比“新娘子”和“千年狐妖”更难接受的名头。
“好好,我不打这些个歪主意了,届时随机应变就是。不过师弟你那头冠还得摘了,否则跟不打自招没什么两样。”
玄霄知晓其中利害,便依她之言除了束发的道冠,将流水般泼散下来的黑发向脑后随意一拢。夙沧以眼角偷瞄着他,脑海中忽又浮现出昔日剑舞坪睡衣相见时的情景,不觉就睁大了眼有些出神。
那女童引他们去的是村子东南角上几间寻常瓦房,站在门外看不出什么端倪,位置却很是不妙:这民居恰好与他们进入的村口拉成条对角线,正对着一面光溜溜无处落脚的陡峭崖壁,结界之中又设有浮游炮御不得剑,怎么看都是个穷途末路的格局。
夙沧暗地同玄霄交换个眼色,心知前路远比来时更为凶险,但眼下箭在弦上,便是硬着头皮也只能先进门了。
夙沧前脚刚跨过石砌的门槛,就听见一声炸雷般的叫骂轰隆隆落在耳边,直将她震得整个颅腔内都嗡鸣不已:
“好你个死丫头!又上哪儿瞎拐去了?还晓得要回来吃饭呀?!我那鸡毛掸子呢,看我不打断你这丫头的腿……腿…………你两位谁呀?”
夙沧一口气卡在肺里挤不出来,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有点儿发懵:
“我……我们……是路过的。”
她原以为这把炮仗似的好嗓子定是出自个彪形悍妇,谁知眼前那妇人瘦骨伶仃像根晾衣杆子,两条蚱蜢似的细腿照门口一叉,正好站成一个很骨感的“人”字。夙沧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模样多半就是琴姐所说的圆规。
玄霄唯恐夙沧再信口开河,抢上一步向那妇人道:“这位夫——”
“——这位姐姐!姐姐!!”
夙沧眼瞅着那圆规妇人神色大变,二话不说就一肘子把玄霄朝旁边撞开去,自己拉扯着两颊做出十足的谄笑来:
“姐姐,我们两人要往山那边探亲戚,不想这鬼车岭崎岖难行,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不知姐姐能否容我们借住一宿?我们只求堵墙求个屋顶挡挡风,您随便安置都行。”
“龟扯岭?山外头的叫法我不晓得,你们是说这篁山吧。山路确实不好走,我那当家的出门打趟猎都要跑断腿呢。”
这妇人倒很爽快,将两手在腰间那条发黄的围裙上擦了擦,呵呵笑道:“嗳,光顾着说闲话了,都没谢谢你们将晚儿送回来。这丫头没事就爱往村外林子里跑,怎么吓唬她都不听,早晚给狼叼了去!你们要借宿不难,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备个空房间,几时来都不缺地方住的。”
玄霄陡然起了疑念:“这是为何?”
“给神仙娘娘留的呀。喔,神仙娘娘就是保护咱们村子的仙女,她隔段时间便会来村里一次,同我们说说话儿,看看每家缺点什么……缺什么她都能变出来,神通大得很哪。”
妇人越说越是兴奋,瘦弱的胸膛一上一下起伏不定,苍白面颊上也涌起了略显狂热的红潮。
“你瞧这荒郊野地的,要是没娘娘庇佑,哪里住得了人哦。村里人本来商量着要给娘娘盖个庙,但是她不爱咱们拿她当神仙供着,要同人住在一起才快活,最后村里便每家留出间客房,就是等神仙娘娘降临时接待她住的。”
“那个……把神仙住的房间腾给我们,不大妥当吧?”
夙沧边说边侧眼偷看玄霄脸色,见他神情冷峭间含着轻蔑,显然并不相信那位“娘娘”真是什么神仙。
“哪里!神仙娘娘是最爱助人的,她听闻自己的房间能帮上过路客人的忙,肯定会赞赏这是功德一件呢。你们快请进吧,今天二位来得也巧,我们当家的在山里头打了野味,给晚丫头好好儿地炖个肉汤!”
妇人架着震彻寰宇的大嗓门冲两人横扫一通,也不问他们是否决意留下,转身就拖着女儿进了里屋。
“……你看如何?”
夙沧一扯玄霄衣角,试探着小声问道。
“无甚不妥。今日留宿在此便可,只是需轮流守夜,以防万一。”
玄霄答得滴水不漏。
“我不是问你这个,”夙沧叹息,“你没听见么?每家只得一间空房,若要彼此照应方便,理论上还是不要分住的好——师弟,你往哪儿去?”
“换一家借宿。”玄霄在门槛上立成一杆尊礼重道的标枪,“男女有别,师姐的‘理论’我无法理解。”
夙沧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左右都要在险地熬过一宿,正打算由着他去,还未张口只听见背后又是一道炸雷:
“年轻轻的害臊什么!咱们山里人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一样讨老婆生孩子,还怕干那事儿叫俺听见不成!!”
夙沧听这放话的汉子言语伧俗不堪,只怕又要把玄霄气到语结,不觉暗自好笑;一面又感慨“夫唱妇随”果真不假,这两口子的嗓门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看僵在门边的玄霄,果然是整张脸都跟漂白过一样褪了颜色,几乎能听见他齿槽里咯吱咯吱的碾压声。
夙沧很同情他。人若要脸,活得便会比她这样的无耻之徒坎坷一些。若要脸又要强,那人生基本就是hard模式没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去学校报到了,加个更,明天发里世界。并不会有什么福利所以不要举报我讲黄段子哈哈哈哈哈(滚
本内气氛很严肃,连沧沧都不忍心黑霄哥了。
没奖竞猜:有人能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么?(喂。
☆、有良田美池丧尸之属
“年轻轻的害臊什么!咱们山里人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一样讨老婆生孩子,还怕干那事儿叫俺听见不成!!”
玄霄:“…………”
虽然应允了玄霄在外少打诳语,但既然对方送上门来误会,不顺水推舟一把未免对不起天赐良机。夙沧当机立断,朝门口投过去的眼波瞬间平添了一段妩媚风情:
“你看,我便说瞒不过人家,都让大叔撞破了不是?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羞,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扭捏的,还不快过来。”
“……”
玄霄的目光迅速游移了一下,夙沧怀疑他是在斟酌要不要连夜把自己掐死。
不过这场同门相残的悲剧最终也没有上演,玄霄只是冲那村夫含糊地低头一礼,径直走近夙沧跟前压着嗓音道:
“师姐,此事情非得已——”
“我不会告诉外人污你清名除非将来跟你翻脸撕逼,你睡床我可以搭根绳子琴姐说这样比较炫,我神志清醒的前提下不会碰你所以你得仔细查查饭里有没有拌药。师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无事。”
那一晚饭桌上两人过得有惊无险。玄霄在门中磊落惯了,时不时就嘴一溜穿个小帮,好在夙沧那三寸不烂之舌滑溜得比他更快,玄霄说漏一句她便紧赶慢赶打上三句补丁,又拉着猎户夫妇的手一口一声“哥哥”、“姐姐”甜腻腻叫个没完,整顿饭吃下来也算相安无事。只是夙沧一发急就在桌子底下逮着人没命地踢,玄霄站起身的时候只觉小腿一麻,仿佛胫骨都被她踹了个粉碎。
“今天这野菜真叫一个淡出鸟来,山里头没盐没酱油么?仙女干什么吃的。”
入夜后夙沧亢奋依旧,耷拉着四肢把自己晾在麻绳上摇来荡去,还硬要拖上一边闭目养神的玄霄闲话唠嗑。玄霄有心同她换位,但她对琴姐从武侠小说中学来的教诲坚信不疑,死活不肯让出这根绳子。
“既是如此,师姐又为何对猎户打来的肉食一口不沾。”
玄霄谨遵门派中辟谷修行之法,餐风饮露已久,今日亦是以旅途劳顿、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