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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sorry for that。 Be back soon。 (多谢你,能先让我俩待一会儿吗?不好意思,我很快就过去)”
“Sure。” Sarah之前就猜到了大半,并不惊慌,自己回了后台。
“我们也回去吧。”陈峻拍拍华朝达的肩,“什么时候想说了再给我说。”
“嗯。”
“放心吧,Sarah不会说出去的。”陈峻很了解华朝达。
“好。”
一走回后台,两人便被欢快的气氛包围了。成绩是第二名,和第一名的差距小到微不足道。组员们冲上来,一个一个要和两人拥抱,击掌,溢美之词不绝于耳,直把Sarah和陈峻夸得上天入地。
有组员提议去酒吧high一下来庆祝,得到纷纷附和。陈峻转过头来看着华朝达,等他的意见。强光下陈峻的眼神依旧温和,却带着让人可以依赖的力量。
“I…Sorry cannot make it today。(我……抱歉,今天不想去)”华朝达最终还是遵从内心,做了那个扫兴的人。
陈峻和组员小声交代了几句,也微笑着互相鼓励,然后拿了自己的风衣,转向华朝达,“走吧。”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华朝达一直浑浑噩噩,不知所以。陈峻把车停在Super Tower楼下,并没有多解释,“上楼。”
两人如常做了爱。这是华朝达没有预料到的,毕竟陈峻并没有提议做任何亲密的事情,但此时此刻的脆弱无法拒绝任何温暖。既不是抵死缠绵轰轰烈烈的绝望,也不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温情,华朝达只是想和他拥抱着。于是两人洗澡,相拥,做*爱;因为恐惧和疲乏,两人没什么前戏,华朝达表现得也并不好,很快就瘫软在陈峻身上。陈峻摩挲着他的鬓发,发现手指湿润,华朝达流了眼泪。
“朝达?”
“有酒吗?”华朝达支撑起身子,问。
“有。”陈峻也坐起来,“我去给你拿。”
冰啤酒气味清爽,华朝达连喝了几杯,坐下来,给陈峻也倒一杯,手抖得没那么明显了,声音也镇定了很多。“陈峻,我家出事了,我爸,胰腺癌。还没最后确诊,但症状很像,这是去广州检查的结论。”
“嗯……”陈峻端起杯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预感到了不好,却没有想到这不好来得那么快,那么无解。
“我查了查,胰腺癌是死亡率最高的癌症,基本上发现了就是晚期。”华朝达已经不再喝酒,他双手交叠着,轻微颤抖,说话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我是独子,我妈这个人,还挺脆弱的,我打算回去一趟。”
“好。”陈峻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站起来打开了电脑,自己搜了起来。
沉默了很久一阵,只有键盘嘀嗒的声音。华朝达以为陈峻在查胰腺癌的资料,并没有打断,只静静的望着啤酒杯里的泡沫,一个一个,从底部浮上来,破裂。
“朝达。”陈峻把电脑屏幕转向华朝达,安安静静陈述,“我在美联航还有两万多里程,给你换了一张明天的机票,从这里出发,在亚特兰大转机到上海,明天我去机场送你。你的那几门课,564和那门小组课,我建议你写邮件,直接告诉老师实情,请假;剩下三门课,我去帮你上,作业也帮你交。Prof。Moore的助教课那边,我也上过那门课,可以去帮你代课,Moore和我很好,一定会批准的。你爸爸不会有事,这种病误诊的概率很高;等你爸爸那边情况稳定下来,你再回来。”
华朝达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强烈的泪意让他不自觉仰高了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好,多谢。”
“我等你回来。”陈峻合上电脑屏幕,依旧平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五十
去机场的路上,华朝达坐在陈峻的副驾上,一路无话。他昨晚已经写了邮件请假,又一早回了趟家拿护照和必需品。后续无法顾及的事情,陈峻和孟盛会帮他处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回家照顾父亲,或者……最不济,宽慰母亲。
陈峻昨晚陪着他一宿没睡,加上之前准备项目演说起早贪黑,脸色明显憔悴,眼睛下面黑了一片,人也比过去显得瘦了些。他的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华朝达轻轻将手放在陈峻腿上,那一瞬间,他几乎想为陈峻肝脑涂地。
他想如果,如果他们还有以后,他一定会用生命对陈峻好。如果……还有以后。
华朝达没什么行李,办好登机牌之后便折出来,给父母发了信息。陈峻捧着几个三明治纸袋子,端着咖啡过来,和华朝达坐下,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先吃东西吧。”
“嗯。”
“这杯是你的,decaf(无咖啡因),上了飞机睡一会儿,别多想。”陈峻径自端起那杯浓咖啡,“我会等你的。”
“我知道。”华朝达接过食物,他想至少此刻,他是愿意和陈峻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什么性取向,什么繁殖本能,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完美家庭,都可以让位于眼前这个人。他和陈峻,陈峻和他,不是熙攘人群中两个面孔模糊心境幸福的代号,不是凡俗生活里一对受人祝福被人羡慕的眷侣,仅仅是他们两人。
一生。
华朝达临行前把自己在学校的账号、密码给了陈峻和孟盛,又给了陈峻自己在国内的号码。两人在安检口话别时几乎没有多说什么,短暂拥抱了一下,华朝达还挤了个笑容给陈峻,不自然得把陈峻逗笑了。他把陈峻的手握得很紧,然后松开,那三个字在舌尖反复踟蹰,说不出,挥不去,忘不掉。
送别华朝达,陈峻走出机场,在停车场站了一会儿,打了电话给在马里兰学医的同学,问胰腺癌治疗的问题。那个女孩是陈峻的高中同学,没有高考,直接SAT去了美国,四年生物本科之后去了医学院,此刻仍然睡眼惺忪,看到电话,十分欣喜,“陈峻?!好久没联系了……胰腺癌?”
“文致,我一个亲戚现在得了这种病,还不知道病程有没有到晚期。”陈峻描述着,“死亡率有那么高吗?国内能不能治好?如果挪到美国来治疗,难度大吗?”
“唉唉,那么多问题,一个个来。”廖文致披衣坐起,“如果确定是胰腺癌,死亡率非常高。不动手术的话,90%以上都活不过一年;当然动手术也好不到哪里去。马里兰这边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对胰腺癌的研究全球领先,附属医院的胰腺癌病例一年存活率世界第一,也远不到一半……具体多少我忘了……”
“挪到美国来治,需要准备多少预算?”
“不清楚。如果是旅行签证来美国的话,保险是无法覆盖治疗的,骗保也不行……如果没有保险的话,一年的治疗费用……怎么也得准备一百万人民币吧。”廖文致在心里算了算,作为医学院学生,她是最了解美国医院收费方式的。
“这么多……”陈峻皱眉,虽然家境不错,但一百万对于尚未工作、和家里联系得也不多的陈峻而言,确实是天文数字。华朝达家里应该是拿不出多余现金,而国内的医保也无法管到国外。“多谢,我先做个了解。“
“是关系很亲近的人吗?”廖文致在电话那头,“胰腺癌很难办,我不是学这个的,不过也知道,基本上发现了就是晚期。”
“多谢文致。”陈峻决定先等华朝达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断,“什么时候去DC找你玩啊(注1)。”
“嗯嗯,一言为定啊,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我有导师是搞肿瘤研究的,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峻谢过廖文致,放下电话。他靠着自己的车,半晌苦笑一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回程的路不过半个多小时,陈峻心里却掠过了无数种可能性。他虽然乐观,但人并不傻,如果是误诊,当然还好;如果真是胰腺癌,能给两人的关系带来多大的变数,陈峻心里有数。但此时此刻,什么也比不过命大,陈峻不想给华朝达施加多余的压力,什么也没说。
华朝达在飞机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迷迷糊糊到了亚特兰大。他打开手机,里面有陈峻发来的短信,没什么内容,只是问平安。他拨通陈峻的号码,陈峻说了句“hold on(等等)”,便一路小跑出了教室接电话。华朝达想起此刻应该是自己的课,而自己却身在亚特兰大,有点感慨,忙说自己一切都好,让陈峻不要担心。
离家快一年,华朝达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个原因,如此突发的在这个时点踏上回家的路,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更加寡言。他举着手机,坐在候机楼里,与陈峻在话筒两端沉默。
“回去上课吧。”华朝达说,又补充,“别太累了,我的那些课,不想去就别去了,我不在乎成绩,你别累着自己。”
“嗯,不会,放心吧。”陈峻略有了些笑意。这样的表述,在华朝达的世界里,已然不啻于“我爱你”。“挂了啊,上飞机了发个短信,到了再报个平安。”
“好。”华朝达很厌弃自己。一年前,在前女友动辄“你爱不爱我”的问斥声中,他把这三个字说了无数遍,而今遇到陈峻,却吝于表达。
也许人们对真爱总是迟疑。
华朝达挂了电话,将护照拿在手上,领了一份袋装薯片,站到登机口排队。
注1:DC,指华盛顿,离马里兰很近。
五十一
除了飞机落地上海那一句疲惫的报平安,两个人联系得很少。华朝达好像非常忙,他不回复陈峻的留言,偶尔回复陈峻一封邮件,却也没有多余的信息,既不说自己,也不说父亲的病情。
大多数时候,陈峻帮华朝达上课,有时候孟盛也去帮忙点到,或者是拉着卢词芳,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你侬我侬,让教授看着也怪扎眼。
“零能耗房屋”方案进了决赛之后,开会的频率更高了。半决赛那天在场的一个EPA(美国环保署)官员很是欣赏这个方案,还给组员提供了去EPA兼职的机会,并暗示说该工作机会可以发展为暑期带薪实习。陈峻有些动心,但因为课业压力太大,且外国学生在政府机构工作流程比较麻烦,最终还是拒绝了。
陈峻开始翘课,先从自己的课翘起,因为华朝达的课一旦翘了,他就不太清楚该怎么写作业了。好在商学院的课多是每组交一份作业,华朝达之前的组员听说他因为家里意外而回去了,都显得比较友善,写作业就带着写华朝达的名字,平时把计算部分扔给陈峻,并善意的解释“和华朝达平时干的事情也差不多”。
华朝达离开后的第二个周六凌晨,陈峻累得跟牲口似的,刚洗完澡准备躺床上,突然接到无法显示号码的来电。陈峻一阵激动,话都有点说不利落,“朝达吗?”
“嗯……”电话那头是熟悉的沉默,然后清清嗓子,“抱歉,那么久没联系你。”
“没事儿。”陈峻自己抓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措辞,“你没事儿就好,华叔叔没事吧?”
“这个……不太好。”华朝达的苦笑都能传过电话线,抵达陈峻心上,“又去上海检查了,确诊是胰腺癌,好像……不太好。”
“I am sorry(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陈峻低声叹息,他能听到华朝达的心跳声,“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