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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行云没有停下,步履坚定,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先时我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她好,断了对她的念,不让她为难。可是断了,才发觉自己什么都习惯了她,习惯到她一离开,我一个人吃饭睡觉都是空荡荡的,飘来荡去的像是没有心骨的鬼。有时候,总觉一回头,她就站在那,只要我耍耍赖,她就能过来,同往常那样,和我说一句……”
她抬了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空十方怀中的阿晴,哽道,“乖……”
“阿晴,其实我不乖,我答应随她们下来,是试探你会不会为了我,做出你自己的选择。石门前我认出你,便知道那是你我之间最后的选择。我选择将你和子折夏推到一起,避开你们,不仅是防备越栖月,更多的是让你放手去做。”
“丫头,你是在告别么?”
空十方发觉乌行云不对劲,暗中使了巧,只消这丫头有什么轻举妄动,便会有傀巫立时控制她。
“算是吧。”
乌行云恍惚一笑,“其实,人算来算去,都是在折腾自己,我和她之间,其实没必要的。不管她背后是什么人,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保护我,我明明都知道,却还是犯了蠢。”
她转眸望着空十方,“你和我,也用不着赌什么,因为不论谁输谁赢,都不是你和我最合适的选择。何况,她还是你空家的血脉,你好容易活了,难道就想孤单单地一个人在世上么?”
她眼睛轻盈盈的,未曾散尽的泪,水光溢彩地折着五彩的光。空十方有瞬间的晃神,随即清醒过来,敏锐地盯着越来越走近的乌行云。
“你停下!”
“我不相信你是一个以食人为食的妖怪,对么?”
乌行云毫无停下的意思,甚至加快了脚步,言辞铿锵道,“你还有心,你不是傀巫,否则,你为什么要活过来,又以什么活下去?”
“你住嘴!”空十方被乌行云剖解的一览无遗,失了方寸地大叫,“你再过来,我先杀了她!”
“那你杀啊!”
乌行云一步跨进,手下一折将背上的卷轴递进了空十方的胸前,趁着空十方失神的瞬间,扯了阿晴就走,不过她没有技击在身,根本就扯不动。
人一急,差点儿也忘了一件事,回过神,她眼疾手快地将卷轴对向空十方正脸的上端拔开了塞子,气流涌动的声音瞬间喷出。
浓烈挤压过的气体喷在了空十方身上,他久未接触外间的身体脆弱不堪,莹白透亮的肌肤几如烧毁一般地融化开来。
空十方一阵惨叫,乌行云脚下再也踩不住水,连同阿晴一块往下坠,好在有人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手,一个甩身,带着她和阿晴丢回了岸上。
“胖子!”
安九娘不知道被控制到了哪里,从被甩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躺在地上动不了,能动的,只有朱老八。
安九娘叫的惨然,乌行云忙回头,就看朱老八胸腹穿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瞠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盯着安九娘,一张口想要说什么,先涌了许多血来。
“九娘,小六他,不会死……鬼丫头……会…去…救他的……她聪明,你信她……可你别骗她,别逼她……她也…可…怜…的……”
“谁要你可怜……”乌行云语气一硬,半路就跌了下去,满眼转了泪。
朱老八勉强一笑,眉头皱得死紧,抓住那只想要退出去的手,挣扎间,嘴角的血涌的跟水一样。
“丫头,你总是嘴硬……我从来不相信……你会下狠手……”
“废话真多!”
空十方扒着朱老八的脑袋一压,咔擦一声脆骨而响,朱老八就再没了反应。
血淋淋的手退回去,朱老八滑落了水中,一时血染的水纹晕开,傀巫翻身钻入水下,开始撕扯起朱老八的尸体。
空十方的右半边脸都被浊气毁了,连带肩胛一块,一并露出了腐黑的机括木甲。
莹润见透的皮肤灰败沉沉地贴着骨头凹陷进去,他再不是方才的少年轻俏,如同一个苍老将死的老人,拖着残败的身体,阴狠而来。
☆、方镜楼(八)
“乌行云,你以为,真带得走她?”
空十方一抬指尖,棺椁树上跳一个傀巫,披了一方玄色外袍下来,他掀手腕转,接来裹住了一身惨败的身体。
他扎紧腰带,接过发带,随意地将银灰的长发扎起,一缕散发遮住他受伤的脸,左眼狠厉非常地盯着乌行云。
乌行云心底直打突,浊气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一切的变化超出了她的预期之外。
如果真死了,也没什么可怕,阿晴,总还在她身边。
她攥紧阿晴的手,立时被阿晴握住,却不是自来的温软,反是冰冷的钳固,捏得她的手几乎断了。她吃疼回首,撞上阿晴没有焦距的眼,正空茫茫地盯着自己。
下个瞬间,她被阿晴捉着后颈的衣襟往空十方走。
一走,一条人影先扑了过来,是安九娘!
安九娘肩头沁着血,似是挣脱了什么,一把卸掉了阿晴毫无痛觉的右手,可谁都不知道,阿晴的左手在乌行云习惯抓着她右手的历经中,已经成为了暗藏的杀手锏。
拆卸之间,安九娘肩头受伤,灵巧本就落了一成,何况阿晴几乎无所痛觉,即便承力受伤,也不会影响她技击出手的速度,左手闪出,三招刚过,安九娘便被拍飞到了岸上,一连着滚了好几个圈才口喷鲜血的停下来。
“你别过来了!”乌行云连忙阻止她。
四家已经死了一个朱老八,另外两家还不知生死,依朱老八的话来看,安九娘先前定然出了事,她拼着命以阿晴为要挟,想来所求之事,无非为了吴张两家之人。
安九娘是有些怪脾气,他们四家都有怪脾气,可还不至于死,朱老八死了,她不想安九娘也为她而死。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命?”空十方薄音见讽,一手拎着乌行云的前襟,把她倒按着往水底压。
河水过漫而来,都是朱老八的血气,乌行云没有闭眼,自水下直直望着空十方。
两人就这样望着,直至乌行云变得挣扎,再也憋不住气,空十方一把将她捞了出来,丢到阿晴的怀里,冰冷的吐出三个字。
“杀了她!”
阿晴得令,一把掐住乌行云的颈项,左手祭出腰间的软剑,毫不迟疑地往乌行云心口刺去!
剑尖刺下,乌行云却不忍闭眼,即便是死,她也不想舍弃最后的一眼。
许是这一眼太过不舍和柔软,阿晴的眸底忽然聚焦了意识,左手一转,反手朝空十方刺了过去。
“呵!”空十方反手一折,软剑已断,指尖一压,剑尖倒转而回,径直往乌行云的颈项刺去!
“许久不曾施展傀巫之术,竟然失手了。”空十方冷而不屑地瞅着护在乌行云身前的阿晴,“你颈上的血脉断了,活不了啦!”
乌行云知道阿晴挡住了空十方反手的一剑,却不知道那一剑断了她颈上的血脉要害!
这一句幸灾乐祸的‘活不了’听来,顿时拆裂了乌行云的心肺,她反手将阿晴揽住,便惹得阿晴压着颈脉的血涌得更急,瞬时透过颈项,漫到了她身上。
血脉涌出,按压的抑制再也不能抵住血脉的急涌,阿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受伤的右手攥着乌行云的前襟,眸底的光开始散漫。
眼泪花了脸,乌行云脑子里空白的什么也不能思考,眼前尽是一片一片的血红,阿晴绝望而疼惜的眼,是扎在她心上的刀,一刀深一刀地绞进去。
乌行云用力咬着阿晴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想要抱紧她,可她怕一抱紧她,便会让她涌出更多的血,可她怎么能不抱紧她!
血色的迅速离去,阿晴的脸很快地灰败起来,身体的颤动渐渐无力地平静下去,她的手再也攥不住乌行云的前襟,方是滑下,便为乌行云紧紧攥住。
她的手被乌行云贴在脸颊,哪一张凤眼轻俏的颜本该是自来的意气飞扬,可此刻,尽是汗迹潸然的惊慌与不安,绝望打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底沁出,缠得人呼吸都接不上。
一声一声的哽噎如兽,压的阿晴的意识更加散漫,脑子里,便闪过了许多片段。
以前的乌行云,最不喜做男装打扮,有一次,她受伤,前来问诊的大夫曾问及乌行云和她是什么关系,一副关心的模样竟和少年夫妻差不离。
乌行云脸红耳赤,最后搪搪塞塞,连忙把大夫撵了出去。
大夫走后,乌行云欢喜的像是一只上下窜跳的猴子,缠着她问,“阿晴,阿晴,别人都认得我对你的心,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日,是我做你娘子,还是你做我娘子的好呢?”
阿晴懒了懒筋骨,人埋在锦榻里,散了许多发,半掩的后颈落了一川的玉润下去,似是一块莹润的玉,含在了一双伤后而孱弱的轻媚里,让乌行云渐渐游离了眼,贴着她的唇角吻了上去,轻含了呢喃,“还是我来保护你好了…娘子……”
此后这个偏要以女儿身行走天下,傲视人前的少女,也做了少年打扮,人前人后娘子来,娘子去地拿捏着她。
后来,阿晴实在羞煞乌行云的大胆,索性也做了少年装扮,只消乌行云敢放肆那么一二,总会让阿晴冷着一张脸暗中给收拾一二。
乌行云不恼,反正阿晴不会真的不理她,纵使服软耍赖,那也是乌行云最乐意做的事。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讨好心上在意的人,更令人欢喜的事了。
意识到自己死后,她将会无依无靠,阿晴弥散的意识抽紧,指尖有了那么一点儿力,压了压乌行云的脸。
这人得了一点儿巧,果然就窜上了欢喜,可是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根本就挡不住。
眼泪烫了阿晴的指尖,抖了抖唇,比个唇型都是艰难。
“别怕,我陪你,不管去哪里,我都陪你。”
乌行云哑着声,终于能发出些声音,一句话说着,阿晴尽在摇头,摇着摇着,人就阖上了眼。
“这样的伤口,撑了这么久,是她心念强,你不必心屈,我马上送你去见她。”
空十方的音气森森寒寒,乌行云空荡的心底却无法再起波澜,她在悔,悔不该在知晓阿晴背后的存在,而去试探。
若非得知阿晴是作为这些人派去应子折夏她们的人,她不会想要跟着下来。
她以为她比得过,可比得过又怎样?
她,失去她,一切比得过,都是诛心之举。
“空十方,以前我在阁中书上翻到你的记事时,曾和阿晴论过。”乌行云抱着阿晴,将她揽在心口上,回望着空十方的眼,斜冷斜冷的。
“若我真的在意一个人,绝对舍不得让自己成为傀巫,日日在那个人面前毫无所感的活着,让那个人受尽诛心之苦!”
空十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指什么。
记忆被迅速聚拢,阿姐的颜迅速在脑子拼凑起来,然而那一张原本俏丽的颜,最终都变成了傀巫那般死气沉沉,没有灵气的颜,落到最后,却是乌行云斜过来的冷眼。
嘲讽。
都是嘲讽!
☆、方镜楼(九)
空十方再不多说,切齿一狠,指尖成爪,乌行云怀中死去的阿晴突地睁了眼,翻身就将乌行云的颈项死死地掐住了!
力道来的汹涌而狠厉,带来的尽是再无回头的绝望。
乌行云默默流泪,呼吸越来越艰难,她握住阿晴的手,连力道都不敢下,可那没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