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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目瞪口呆的我抛在原地,戴海燕起身离开文图。药不然凑过来问进展如何,我说咱们晚上去她宿舍详谈。药不然一伸大拇指:“哥们儿你果然深藏不露,已经有我在大学时的八成风采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才好。这个女人,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到了晚上六点半下课,钟爱华又来了一次,重复了送花、扔花的程序一次,然后灰溜溜地离开。围观的人群散开以后,我和药不然这才悄悄走进博士楼三层,来到戴海燕的房间前。
我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进来。我和药不然一进房间,先吓了一跳。
这个宿舍,几乎就像是一个翻版的实验室。桌子上和床边堆着一摞摞的外文资料,临墙的矮柜上摆放着几具实验仪器,玻璃烧杯里搁着牙刷和牙膏。墙上还贴着一张人体解剖图,上头的肌肉和神经清晰可见。现在告诉我说她的衣柜里藏着一具骷髅我都信。屋子里东西很多,但摆放极有条理。除了没有什么生活味道以外,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戴海燕正坐在一把会旋转的沙发椅上,用柳叶刀削着苹果,苹果皮一圈圈垂下去,厚薄一样,一直不断。
“坐吧。”她头也不抬。
可屋子里没有别的椅子,我和药不然只好一人找了一堆书垫在屁股下。她把苹果慢慢削完,然后切成三片,递给我们每人一片,还挥了挥柳叶刀:“已经消过毒了。”我和药不然接过苹果,发现切得特别均匀,跟拿尺子量过似的。
戴海燕把自己那份扔进嘴里吃完,这才扶了扶眼镜,开口说道:“我这里的地址,也是戴鹤轩告诉你的吧?”
她用“也”字,自然是指钟爱华也是从戴鹤轩那里得到的消息。我觉得没什么事能瞒过她,便实话实说:“我与戴鹤轩赌斗,我赢了。”
“赢一个江湖骗子,也没什么光彩。”戴海燕的镜片掠过一丝厌恶,“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吗?”
“他骗人。”
“不,骗人只是恶,算不得大罪。但他宣扬的那一套东西,只能用蠢来形容。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不是恶人,而是蠢人。我至今也无法理解,那些违背物理常识、违背人体规律的谎话,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那么多人膜拜,甚至还有记者帮忙宣传,还有官员帮着推波助澜。居然真的有人相信存在特异功能和气功,真是一种悲哀。”
我估计她肯定得先好好痛骂一顿戴鹤轩,于是也没吭声,只是点头附和。
戴海燕看向我的眼神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而许愿先生,你和戴鹤轩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呢?”我惊讶地反问道。
戴海燕说道:“你讲了一个愚蠢的故事,却惹得全国大众沸沸扬扬,把你捧上名不副实的高位。那你和戴鹤轩有什么分别?”
“我不明白。”
“你放心吧。我今天之所以把你叫来这里,就是想当面驳斥你那漏洞百出的所谓质疑,让你知道自己蠢在何处。”
戴海燕把苹果核搁在一个搪瓷盘里,用柳叶刀一指。我注意到,在她身前的那一摞书,风格和其他技术资料完全不同,放在最上头的一本是中华书局印的明史,底下十来本的书名也都是文史类的,书脊上贴着标签,估计都是复旦图书馆的馆藏书。
而在这摞书旁边,是几张报纸,其中最醒目的就是首都晚报,而且是刊登了我那篇揭秘
第89章 残本的秘密(3)()
我们三个互相瞪视着,一时间都不说话了。他为什么来,我们为什么来,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必多说废话。钟爱华在这里苦心经营了数天,还是攻不破戴海燕的堡垒。而我们后来居上,在她房间里谈了这么久才出现。钟爱华别无选择,只能主动现身。
果然,钟爱华叹了口气道:“许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五脉放弃了你们许家,老朝奉害了你们许家,你何必要为他们卖命?”
“不帮他们,难道要帮你这个骗子不成?”我冷笑着反问道。
钟爱华道:“我承认我骗了你,可许大哥你仔细想想,你有什么损失吗?你之前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店主,现在却是一手挑开了中国古董市场黑幕的英雄,如果不是我们推波助澜,你现在会有这么大的名气吗?”
“哼,你们只是想借炒作我来打击五脉罢了。”
“这我不否认,但对许大哥你也没坏处不是?”钟爱华说到这里,伸过一只手来,“我可以代表百瑞莲给许大哥你一个承诺。只要你加入我们,将来百瑞莲会在北京、上海、广州三地开设三处古董拍卖中心,你可以任选一处担任主管。”
钟爱华真是好魄力,居然开出了这么高的价码。拍卖行的主管可是个要害职位,一年光是提成就是天文数字。
“不必了。”我断然拒绝,毫不犹豫。
钟爱华似乎早预料到了我的反应,又转向药不然:“药大哥,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早就有了解了。如果你肯加入我们,我们可以安排你出国,洗清自己的身份,美女豪宅随便你选,一辈子衣食无忧。”
药不然大叫道:“这也太不像话了,凭什么许愿能当主管,轮到我就仨枣俩枣打发了?想买哥们儿的命,怎么也得几座澳门赌场啊。”
对于我们的拒绝,钟爱华似乎早就料到了:“别误会,刚才只是例行公事问问。以我对你们两位的了解,这样的条件,你们是肯定不会答应。”
“那你还挡着路干吗?”药不然不耐烦地说,手又向怀里探进几分。
钟爱华呵呵一笑,从容说道:“其实我只有一件小事相求,戴海燕这里,我志在必得,而许大哥和药大哥是我最大的阻碍。我希望你们”
药不然没等他说完,蹭地跳到他面前,掏出手枪指住他的额头,恶狠狠地说:“你小子想耍什么花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药不然掏出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一下子变成一个锋芒毕露的杀手,胸口紧张得怦怦跳。
被枪指着额头,钟爱华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药大哥,你过于紧张了。我不会像你一样使用暴力的,我更喜欢用脑子。”
药不然把枪口又贴近了一些:“脑子是吧?等一下我打了洞出来,好好看看你的脑子是怎么用的。”
“你相信吗?我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可以把你们两个都干掉。”钟爱华一脸平静。药不然哈哈一笑:“尽管来试试吧!”
我眉头一皱,钟爱华不是傻瓜,他如此有恃无恐,肯定安排了什么手段。我望向林阴路的另外一侧,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悚然一惊,对药不然大喊道:“你快走!”
药不然看着我,有点不理解。这时林阴道的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那是皮靴踏在水泥路面上的声音,而且人数不少。
这是警察。
药不然顿时脸上一片寒霜,我也变了色。
药不然是一个在逃的通缉犯。钟爱华要对付他很简单,只要打电话报警,他将面临着警方的严厉追缉。钟爱华拦住我们说了那么一大堆废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警方赶到。
药不然大怒,拿枪对着钟爱华作势要扣动扳机,钟爱华被压弯了腰,脸上浮现出的得意却遮掩不住。药不然眼看警察逼近,不再有半点犹豫。他把枪收入怀中,转头就走,三步两步就消失在黑暗里。警察们随后赶到,简单地询问了一下钟爱华,然后循着他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阴道上只剩下我和钟爱华。钟爱华道:“怎么样?许大哥,我没撒谎吧?”我看着他:“药不然就算被抓,也是罪有应得。但你打算如何对付我?”
钟爱华笑道:“对付许大哥你就更简单了。”
话音刚落,林阴道另外一侧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很杂乱,我看到大约十来个人,有男有女,里面还有两个老外,脖子上挎着相机,手里拿着记录本,跑到我们两个人身边。
钟爱华指着我,对他们大声喊道:“各位,这边,在这呢,这位先生就是许愿。”
众人一阵惊呼,纷纷抬起相机,闪光灯噼啪亮起,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一愣神的工夫,无数的问题抛了过来——
“许愿先生,你最近一段时间去了哪里?是出于自愿吗?”
“你对香港百瑞莲要拍卖的百瑞莲版清明上河图有什么看法?”
“你身为揭发者,还掌握五脉更多黑幕吗?”
“刘一鸣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目不暇接,想往后退。他们却不依不饶,一个个大着嗓门,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钟爱华在人群中凑到我跟前,握着我的手,悄声道:“许大哥,感觉如何?”
我瞪着钟爱华,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这个混蛋,可真是好手段!
自从我发表那篇揭秘清明上河图的文章以后,名声大噪。刘一鸣有先见之明,及时把我转移到了301医院,避开公众视线,包括前往南京,都是处于保密状态。各大媒体一直都不知道我在哪里,一度还有境外媒体认为我被绑架或者软禁。在质疑清明上河图的浪潮里,缺少我这个发起者的声音,始终是一个遗憾,所以媒体们都在发疯一样的找我,希望从我手里挖出一手资料。
钟爱华把我的行踪暴露给他们,这些人立刻像是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扑了过来,只比警察晚了一步。内地的记者还好,那些港澳台以及国际通讯社的记者们,对新闻点可是如疯狗扑食一般,绝不会轻易松口。我的行踪一旦被他们盯上曝光,就别想继续调查下去了。
钟爱华确实一点没说大话,他只给警方和媒体打了两个电话,就把我和药不然全都废了。刘一鸣和老朝奉苦心布下的两枚决胜棋子,就这么被活活困住了。
钟爱华看着我,似笑非笑:“你一定在想,钟爱华这个该死的家伙,只是简单地打了两通电话,就让我进退两难。你觉得这很容易?你错了!你知道这两个决定背后,需要多少背景调查、需要多少人脉、需要多少计算?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许大哥,现在你知道自己选择对抗的,是一个多么强大的组织了吧?你现在选择投降,还来得及,我的建议仍旧有”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哗啦”一声,一阵大雨从天而降,浇在了我们所有人头上。记者们猝不及防,纷纷尖叫起来。钟爱华本来精心抹弄的分头,被这片怪水浇得形象全无,一时间大为狼狈。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也被浇了个精湿。我摸了摸头发,发现这不是雨水,黏糊糊的,还有种难闻的气味,沾在头发上很难弄掉。
众人纷纷抬头,看到夜色晴朗,星月清晰,一丝乌云都没有,都大惑不解。这时一个女生从博士楼的三层探出头来,不紧不慢地对下面说:“请你们不要在楼下大声喧哗。这次只是营养液,下次就泼浓硫酸了。”
我一抬头,看到戴海燕正俯瞰着我们,镜片后的眼睛略带怒意,怀里还抱着一个脸盆。钟爱华也发现泼水的是戴海燕,他眯起眼睛,用手把额前的水抹了抹,大声道:“海燕,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戴海燕没搭理他,钟爱华伸开双臂,对那些记者道:“大家别在这里挤了,别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