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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次又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他是沅香会推荐入宫的,三王爷一事除了他和伤狂,没有人知道真相,而现在却闹得人尽皆知……”帝君越说越烦躁,最后甚至将勺子狠狠地丢在了汤碗里,溅出一堆水花。
“帝君说得也对。”币元想了一想,“但帝嗣一案也是所有矛头都指着帝后,又是罕见的嵇康胡蔓,又是他去探视之后……”
“孤不明白,如果他这次也是被陷害,那为什么偏偏是他遇到这一切?他不是渡劫之钥吗?为什么连他自己都渡不过?”帝君郁闷无比,他到底是不是该相信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
可那满族族长却又不像是会撒谎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帝君这话就太冤枉帝后了,您的卦象还说伤大人是渡劫之钥的。不也是命运多舛。”币元颓丧地说,“帝君已经永远失去伤大人了,若是这次再误会帝后,币元真不敢想帝君的余生要怎么过。币元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从前的帝君了。”
“从前的孤么……”
帝君不禁失神,以前的他可以日理万机不觉辛劳,但现在只要批上一个时辰的奏章马上就会头昏眼花,以前的他可以一眼洞察事物,但现在只要听见稍稍逻辑不清的事就会让他心烦意乱,无法静气。
也许是他太莽撞。
可如果朝令夕改,他仅存的威信也将轰塌,在国情动荡的时刻,他的一举一动皆影响着北国上下的局势。
“算了,先关几天。”
帝君将汤药一饮而尽,币元动了动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歌轩那边可传回来信?”帝君放下碗问道。
“没有。”币元摇摇头。
帝君不禁皱起眉头,看来大天没那么好糊弄,歌轩这次出击只怕成败一半,谁也不好拿捏。
“后宫可有什么事?”
“嗯……丽妃听说向族长来了京,想去见一面。”币元带着困惑的神情传达道。
“丽妃?”帝君一怔,不知道夜辛昀和向飞龙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什么好来往的。
“嗯。”
“他不知道向飞龙的来意么?还是孤的后宫已经留不住他了,想要另寻个夫君?”帝君看着币元,币元哑口无言,他自己倒先冷笑一声,“币元,你说,孤的后宫里都住着些什么人?!倒不如当时逆天娶了无伤臣,如今专心应付水患就是了!”
“帝君……”
币元眉头一跳,**还好说,天灾来了,人只能说无力回天……
帝君冷静一瞬,颓然道:“孤只是随便说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孤已经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了。”
他仰天长叹,从前迷蒙时还能卜卦问天,但如今连真气都凝聚不成的他,只能如同凡夫俗子一般静看苍天。
“唉。”币元不禁想起从前宫里还没有妃嫔的时候,帝君每日坐在那里批折子,他挑剪灯芯、磨墨送纸、泡茶替水,偶尔还能和帝君闲聊几句,真是惬意的时光。
那时候二王爷还时不时来做客,就连三王爷也会来一两次和帝君对坐手谈——虽然两个人关系看着很僵,甚至有时候会互相冷言冷语几句不欢而散——但币元知道,即使如此,帝君和三王爷也都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总是希望关系会再进深一点、自然一点。可如今两位王爷都离开帝君了,不管帝君的希望是怎样的,现实都是一样的——帝君的家支离破碎了。
就算是只有伤大人的日子,帝君也是惬意的,后宫里没有那么多的是非波折,可如今,伤大人走了,宫中除了是非,就没有其他的了。
“到底天意为何……”
帝君沉重地闭着眸子靠在椅背上,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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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尸变()
“呃!”
午夜,午川忽地蜷缩在一起,把床边守着他的燕长空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点了灯来照看,“安初!安初?你怎么了?”
“啊!”午川痛得大汗淋漓,感觉真气在一点点的离散。 w w 。 v o d t w 。 c o m
“安初!”
午川陡然睁开眸子,看到面前的燕长空,忽地面目狰狞,“是你!”他一把掐住燕长空的脖颈,“原来是你在害我!”
“咳……安初!安初……你弄得我喘不过气来了……你怎么了……我没有……咳……没有害你……”燕长空痛苦地挣扎着,不停地掰着午川的手,却没能挣脱出来,只觉得头晕目眩,隐约都看不见午川了。
不然他此刻定会被午川的脸诡异的波动吓个半死。
“是你!”午川感觉自己的真气顺着燕长空流失,十五年的心酸在这一瞬间爆发,他费尽心思修炼武学改换容颜,吃了这世间最多的苦,却让别人不费吹灰之力从他身上攫取他殷勤的果实——他岂是圣人!
“安初……”
燕长空被午川陡然爆发的真气一震,整个人顺着午川的手被按倒在地,午川的手力道更甚,他的脸已涨得通红,他从未感觉死亡离他这么近,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呆板的笑容,对他说:“夫人,等我帮主子达成愿望,我就带你去游遍天下,陪你到老,永远也不分开……”
“夫人,以后咱们生两个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一个随你姓,一个随我姓,大的随你,叫燕梦,因为得到你于我而言就像做梦一样,你是上天给我最美的礼物,真的,欸,你别笑……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长空?”
“上次还没跟你说完呢,小儿子随我啊,叫方长燕。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夫人啊,我本以为这世间我已经很不爱说话了,怎么我觉得你的话比我还少呢?还在为孩子的名字生气?那我让你起,我不管了,怎么样?或者两个孩子都随你姓……欸,怎么又笑了,夫人,我只是个粗人……唔……”
燕长空的泪顺着脸颊淌下,从他失忆以来,那还是他记忆中第一次主动吻方化。那个男人太笨了,总是什么都要他说出来,如果他不说,那个男人就永远不知道他的心思。
可他太含蓄,什么也没告诉过那个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气息渐渐虚无,他尽着最后的力气推了一把午川的手,终于还是没有推开,眼前已经模糊了,午川念叨着许多凶狠的话,但他的耳边却只能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柔、怜惜——
“夫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嗯……别回答!我同意你恨我,但是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因为只要你还在,我就还有机会让你爱我。所以你爱我吗,夫人。”
“长空啊,你不要苛待自己,你夫君我呢很会赚钱的,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觉得那个师傅做得饭好吃了,就直接雇他到家里来,独做给你吃。喜欢了一条街都包下来。当然了,谁也没你夫君我做的好吃……你别笑啊,我这不是吹嘘。有人说呢,用心做的饭啊,人吃了可以长寿,还可以变美……夫人!夫人!你去哪!我不是说你丑……”
“夫人,我这次离开可能会久一点,主子遇到了麻烦……不危险!当然不危险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回来见你的。这是丈夫对妻子的承诺。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可不希望回来了你会变得又黑又瘦……啵。我爱你……夫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在我走之前……你爱我吗?……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问你这个问题,可是,我还是亲口听你说一次。就一次。夫人。你……好好好,你别生气,啵,我爱你,真的要走了,等我回来。”
我还等得到你吗……
一刹那间,庞大的信息冲入他的头脑之中。他忽然记起燕长空是什么人,记起了北禁城,记起了平州,无数的案卷在他脑海中飞驰,画面定格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一个男人进了屋子,抱着他说长空坚持住,我帮你拿到了解药。
那陌生却温暖的怀抱让他找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他温柔地拨开自己的衣衫,不断地说着对不起,然后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原来,是你救的我……
方化……
方化……
我还能有机会回答你的问题吗。
我从没爱过,从没被爱过。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我不在乎你骗我,我不恨你,更不会离开你。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希望我是真正的燕长空,你是真正的方化,我会紧紧地抱着你,告诉你我也和你一样珍惜你。
深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泪水汩汩流淌,燕长空的唇瓣间倾吐出半声“方化”,便是再没了挣扎,闭上了双眼。
“你为什么要害我!”
午川仍是痛苦地缩着身子,但手却没从燕长空的脖颈上撤下来,直到发现燕长空不再挣扎,他这才有些清醒。
收回手盯着自己仍在波动的身子,他忽地一怔,刚才分明感觉到燕长空吸食了自己的真气,怎么他死了,真气仍然在消逝呢?
难道不是他?
“长空?”午川震惊地晃了晃燕长空的身子,却没有回应。他缓缓伸出食指去探长空的鼻息,然而却没有清凉的气息扫过他的指背,他触电般收回手,两眼失去焦距,慌乱地站起身,“我本来就要杀你的。”
他兀自盯着燕长空的尸体呢喃着。
忽地站起来,“我本来就是要杀你的。”
他慌乱退了两步,没注意脚被长空绊着,踉跄一下险些跌倒,他狼狈地伏着地,又看了一眼燕长空的尸体,慌张地跑了,“是你的错,你不该抢我的方化,他这一生只能有我这一个主子。是你的错……”
拖着痛苦的身子跑到河边,他一脚踩入泥泞的河岸,失去重心的他一下跌进河中,只穿了单衣的他被水浸湿,衣衫后的皮肉波动清晰可见,十分诡异。
“啊!”
午川痛苦地仰天长啸,河水都因为他的吼声而振动爆破,林中哗啦啦飞起一片鸟儿,整个远淮村的人都不禁抬头望天,还以为是天在怒吼。
“轰!”
一道天雷劈下,电光火石之间午川定睛一看,飞速运转真气,竟硬生生抗下这一道夹杂雷霆之怒的闪电。只是刚接下,他头顶的天空就浓云密布,习武这么多年他已经经历过上百次的雷劫,看这架势,只怕是他要冲破邪神诀上卷的最后一层了。
他不敢再多想,紧忙敛住心神应对。
而在新房之中的燕长空的尸体却忽然七窍流血,通体发黑,面目可怖地永远离开了人世。
北禁城临仙宫,方化躺在床上假装身体不适,才把送晚膳的宫侍应付走,就觉得心口没来由得一痛,大脑闪过一丝新房内的景象,旋即摇摇头,笑着对自己说:“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呢,真是的。”
远淮村的居民看见天色大变都纷纷躲回屋中避难,午川独自坐在浅水处,也不管周身冰冷,专注地应对着雷劫。
不知过了多久,浓云中忽然闪出几道黑色的光芒将午川罩在其中,黑色的云雾缭绕在午川的周身,他的皮肤和骨骼又重新更替了一次,肌如凝脂,俊美非凡。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眸子轻开,碧蓝碧蓝的眼眸竟与伤狂相差无几——这是他一直在脑海中想得形象。
从前易容时,对于安初形象的把握全靠帝君的描述,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