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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在北-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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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帝君忽然淡漠了神情,满不在乎地坐回到坐垫上,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不过是随手杀掉了而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伤狂一个踉跄,退了两步方才站稳。他愤怒地躬身撑在书案上瞪着帝君,“他是我来北国前唯一陪着我的人!你知不知道,他陪了我十年!十年哪!你居然杀了他!”

    “那孤的孩子呢!”帝君遽然一喝,惊得伤狂瞬间失神愣住。

    帝君以为他是心虚了,继续咄咄,“他还没出世,他是孤的第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

    伤狂噙着泪的眼睛眨了眨,瘫坐在地,一双婆娑泪眼望着帝君,“你真相信是我杀的吗?”

    帝君心一颤,看着他,眼里的火苗还未散去,但被伤狂这么一问还是淡去不少。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这事情疑点重重,不似帝后所为。我只是想来替他求情,希望帝君还他一个公道。还想求您饶林还徳一命,毕竟他是辛昀看着长大的,这对辛昀来说太残忍。”

    伤狂吸了口气,“还有继德。辛昀根本不知道他是炎人,哪里会有苟且之事。我只是想让帝君对他们公平些,但我发现只要我在,帝君就无法对他们尽全人夫之责。而且我实在是恨,别人怀疑我就罢了,你也怀疑是我杀的继德,我就算辩驳又有何意?我出狱之后你也不闻不问,我先来找你你却也是心里苦恨。”

    “我们彼此了解心意,却都高傲不肯低头,才会走到这个地步。我没有杀你的孩子,我爱你,我看不得你难过。帝后也是一样,他全心全意都是为你,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伤……”

    伤狂站起身,擦掉眼泪,不喜不悲地说:“那个孩子不管是谁杀的,都是帝君的错。因为你的偏爱才让他们心里生了恶念。皇宫从来都是世间最脏最恶的地方。”

    伤狂虽然望着帝君,可帝君却感觉不到伤狂在看他,因为那双眼睛没了神气,涣散的瞳孔让帝君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而帝君,你坐在这皇宫最中心的至高之位,你也是沾满鲜血的大恶之人。是云狂愚蠢,至今日才明晰你帝王之身,才知晓我们之间的悬殊差距。我不会替肆秦报仇,因为我下不了手,但我也实在无法面对帝君,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最后的四个字伤狂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仿佛用了毕生全部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落尽他的耳里、帝君的耳里、承欢殿的角角落落里,为这无情的寒冬更添了几分凛冽。

    他闪烁不定的蓝眸映着帝君仓惶的容颜,终于他一闭眼隔绝了眼前之景,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终于还是要自己动手。

    “伤狂!”

    帝君心猛地一痛,看着轰然倒下的伤狂,一把抱他在怀,但见他眉心的蓝伤迅速散开,他再也无法理智,“伤狂!伤狂!”

    伤狂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褪去全部血色,只余下雪一般苍白的脸和他眉心那一点格外刺眼的猩红的印记。

    帝君如鲠在喉,竟再也喊不出一声。无伤契是他逼他签的,他最知道这蓝伤中嵌着的剧毒的猛烈,天下无药可解,须臾之间可夺人性命。

    他知道,他知道。他更知道能让蓝伤散毒的唯一途径就是毁己忠心。

    忽然,他觉得眼前之物有些模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到了下巴,啪嗒、啪嗒,水珠落在伤狂苍白的脸上,他才发觉自己哭了。

    原来他会哭。

    他看着自己的泪水从伤狂的颊边滑过,有些失神。他都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更不记得原来自己这冰窖般的身子竟也存着这温暖的东西。它只为一人而落,而那人再也感知不到。

    他永远的失去他了。

    他再也看不见他坐在一旁为自己磨墨的模样,再也喝不到他亲手熬的粥、亲手泡的茶,再也没有人躲在屏风后偷偷看着自己批奏折的模样,再也没有人对他说“你不能不要我”。

    他才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他。这和他离宫是不同的,原来他一直相信伤狂会回来找他,他一直觉得他们不会真的分开,所以才那样放心的对他生气、冷落他、不去找他。

    可现在,他是真的、真的,离开了。

    倏地,他眼眸一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千下,对,我带你去找千下。”

    他擦了两把眼泪就要抱伤狂起来,可还没抱起,他突然省得今天是十五月圆夜。

    难道上天真要分开他们?

    心痛欲死,他心里甚至想替伤狂去死。既然他才是沾满鲜血的大恶之人,他才应该受这痛苦才对,他才是该离世的人。

    这么想着,他忽然记起什么,眍o的眼睛闪烁起希望的光芒,他恍如失心疯一般呢喃着,视线不断地扫过屋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放下伤狂自己翻箱倒柜着,终于,他从柜子最深层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锦盒。

    他匆匆打开,一个放着蓝光的小人儿端坐在锦盒里,帝君情不自禁地破涕而笑,“有救了!”

    他转身跪回伤狂身边,激动地说:“终于孤也可以像千下一样救你一回了。”

    他将伤狂抱到床上,只觉得似曾相识,他忽然惊觉伤狂在自己身边像这样徘徊在生死边缘已不是一次两次,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听千下的把他带到宫里来照顾,后悔当初和他签下无伤契,后悔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如果这次他能活来——就还他自由,还他一世平安。

    无殛玉安静地坐在锦盒之中。帝君吸了口气,冰凉的手托起无殛,只是要动手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仿佛想把这承欢殿装进眼里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不是宫殿,而是宫殿外更广阔的江山。

    无殛对他意义非凡,他一旦使用便是要承担后果付上代价。是好是歹,都是自己选的。

    他收回严肃而深沉的目光,重新落在伤狂的脸上时已变得无限温柔。这是他爱的人,是那个干净又温暖、平静却倔强的唯一忠于他倾慕他的无伤臣,他的伤妃,他所爱的妻,他曾对之许下“你在、孤在,你亡,孤绝不独活”的人。他绝不能放他就这样离开。

    坚定了心志,帝君冰凉的指尖拂过无殛,先君的声音仿佛重回耳畔——“储君,孤就要离世,你马上就会成为帝君。有一件事孤必须叮嘱你,千河水难之时神明替你占过一褂,说你乃我北国根本,一动则国动,为保你性命渡过劫难、保北国安泰享盛世太平,他留下一玉唤作无殛,即为不死,可在你危难之时召回你的魂魄,重塑灵体。但你要切记,无殛一启则不可逆,只能用一次。储君,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北国。”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北国。

    帝君轻轻闭上了眼眸,他还记得他上一次拿出无殛是为帮千下,那时他是冲动,后怕许久,好在千下没有用又还于他,他经历那一次之后便是藏好了无殛,就连千下几次危在旦夕他都没有再拿出来,唯恐毁了北国千年基业。

    可这一次他却忍不住了,他怕自己的余生都会活在后悔之中。他睫毛轻颤,喃喃道:“父王,就让孤由着自己一回,就一回。”

    当余音彻底融入微暖的空气之际,承欢殿陷入一片死寂。帝君手中的无殛之光悄悄爬满帝君的身体,帝君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若幽冥地狱里的神佛。

    倏时,帝君掌中溢出缕缕寒气将无殛玉周身变成雾蒙蒙一片犹如仙境,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白雾之中忽然浮现出七团幽蓝鬼火,盘旋在无殛玉周身。

    承欢殿中荡起帝君那仿佛来自遥远天际般的悠远深沉的回声,“生死轮回,道之使然。逆天而行,招魂重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无殛,无殛。”

第三十六章 入庙() 
承欢殿内寂静空灵,门外的币元却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刚才承欢殿内外风潮云涌,引得门窗梆梆开合不止的凄厉景象还历历在目,那风声犹如鬼泣,惊得他浑身颤栗。

    “币大人,刚才那是怎么了?帝君他……”一个胆子稍大的宫侍拍拍胸脯理着气息问道。

    币元一听帝君,一下子回过神来,“帝君!”

    他匆匆跑进承欢殿,却见帝君若无其事地坐在床榻边,温柔地看着床上酣睡的伤狂,他有些纳闷,怎么帝君如此气定神闲?伤大人还没用晚膳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呢?

    “帝君?”

    帝君侧目看他,“怎么了?”

    “刚才……”

    “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帝君坚决地说。

    币元一听帝君这个语气,马上明白这不是他能知道的事了,立即一打躬,“是,那,帝君什么时候用晚膳?”

    帝君看了眼伤狂,“不吃了,孤想歇息了。你退下吧。”

    不吃了?

    这才哪个时辰?这么早就歇息?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揣着一肚子疑问,币元瓮声瓮气地领了命退出门去,对一众宫侍坚定而煞有其事地说刚才他们是幻觉了。

    夜半时分,窗外下起了雨,温度便是更低了。

    帝君看着伤狂脸上渐渐恢复的血色,一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地。他站起身,又查了一遍门窗,掩好厚重的门帘窗帘,不让一丝寒风进入,还亲自往鼎炉中添了些炭石。

    他坐在伤狂身边,温柔地拂过他的脸庞,“这次,是走,是留,孤会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若仍选择阴阳相隔,孤也不会苟活于世。

    只是这话他埋在了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伤狂的睫毛轻轻动了动,无尽的黑暗被撕裂,帝君温柔期待的眼神落在他一汪碧蓝碧蓝的眼睛中。

    他的眼中骤然满了震惊,噌一下坐起身扫过承欢殿,这洋洋的暖意是真实的世界无疑。“我?我没死?”

    他分明记得千水与他讲过蓝伤之毒,是无药可解,须臾可夺人性命。但他现在却也是真真实实的活着。

    他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眉心,帝君心头一颤,阵阵苦味流淌在喉中,你是死了啊,你是生生和孤斩断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联系。

    只是帝君却面色平静地说:“不必摸了,蓝伤没了。你已经不是无伤臣了。”

    话一出口,帝君发觉还是高估了自己,心竟然狠狠地揪了一下,险些没让他最后的尾音变得诡异。

    但好在伤狂没有留意,“怎么可能!蓝伤的剧毒呢?千下!是不是千下又来了?他又用了一条命救我吗?”

    帝君心里酸涩,难道这世间只有他千下才会救你吗?

    只是帝君更震惊,问:“千下他都告诉你了?”

    伤狂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看到一身鲜血淋漓的肆秦,不由一阵厌恶,冷目扫过一边,“我与千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

    “我问你,是不是千下他来了?”伤狂却还是担心千下,转过脸来冷峭地盯着帝君。

    帝君看着这双咄咄逼人的蓝眼睛,那里再不曾有自己的影子。他尽显淡定地看向一边,“没有,今天是十五。”

    伤狂忽然松了口气,生怕自己又连累千下丢失了性命。

    可如果不是千下,他怎么还活着?

    “那我怎么没死,蓝伤之毒呢?”

    “不知道,可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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