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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在北-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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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私闯后宫是死罪?”帝君语气冷峭,他想让陈渠知难而退。

    陈渠冷哼一声,“若是我不为我的妻说话,谁还能记得他。”

    帝君心头一震,一个民间的炎人可以为他所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国之君却给不了他爱的人一点安全感。

    伤狂每夜的假寐他都看得见,可是正如伤狂感知到他没睡却没戳破一样,他也没拆穿伤狂。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日渐羸弱的关系,实在太累太累。

    “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拉害他的人一起下地狱。”陈渠毋庸置疑的语气惊得帝君心里阵阵涟漪。

    你为了你的妻愿意拼命,可你要拉着下地狱的人是孤的妻,孤能如何?

    “你知道谁是害他的人?”帝君淡漠地望向别处,“要知道宫正司里的人都没敲槌呢。”

    陈渠心头微凉,“所以帝君是要包庇杀人凶手么?所以帝君根本不是所谓的明君么。”

    他最后一句话不是疑问,是带着嘲讽的陈述。

    帝君一生为了北国勤勤恳恳,以先君为他的榜样日夜不敢松懈,唯恐悖了千家几千年统治北国的名声,成为不肖子孙,不明之君。他哪里听得这样的话?

    “孤若不明是非,在孤知道你是炎人的时候你已经死了。”帝君冷漠地看着他,他却不偏不倚不卑不亢地盯着帝君的眼睛。

    四目相接,帝君害怕了。

    那眼里视死如归,而他却无法如此决绝。

    “既然帝君是明君,那就不该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说来说去,你究竟想说谁是凶手?”帝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陈渠手拱过头顶,“无伤臣。”

    “放肆!”帝君冷声喝他,他却一脸义愤。

    “帝君如果想包庇,算我陈渠瞎了眼,求帝君处置我惊驾之罪吧。”说罢,陈渠叩首在地,痛心不已。

    “你!”帝君低喝出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指责他,终于闪了闪眸子,看向远方,“他根本不可能杀人。”

    “帝君如何知道?”陈渠扬起血气方刚的脸旁来,“这宫里谁又是不可能杀人的?”

    帝君心头一惊,宫里谁是不可能杀人的?是啊,就连他的安初都能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谁是不可能杀人的呢?

    可伤狂……

    那么赤诚的眼睛,他如何可能杀人呢?

    但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事发之后,帝君不止一次看过案卷,无论从案发现场的站位、凶器甚至动机来看,伤狂都是那个凶手。

    除非,除非林还德不是林继德亲生的。

    “那林还德也有可能是凶手,他那几日的行踪十分可疑。”帝君让自己尽显冷静,想从陈渠眼中看到什么异样。

    但陈渠早已了解案卷,他甚至亲自去试探过林还德,但他表现得全然不知自己并非继德兄的孩子,言语之间也全是对林继德的思念,这般孝顺的孩子怎么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姮父?

    陈渠冷笑一声,“帝君认为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姮父?他图什么?”

    帝君被陈渠质问得一阵心烦,脾气也是上来了,反讥道:“谁知道,孤连枕边人的心思都摸不准呢,一个宫侍是不是恶毒……孤就更不见了。”

    陈渠听出来帝君这是拿他刚才呛无伤臣的话来将自己,便是更加轻蔑,“帝君这么说话有意思么?就算还徳非要杀他的姮父,难道不能挑个夜深人静、偏僻无人的地方?他何苦在无伤臣和丽妃面前做这事?最重要的,他根本不在案发现场。”

    帝君气得心口郁结,这人根本是有备而来,他只一口咬定是伤狂,自己该怎么办?

    “帝君,陈渠无意顶撞。可我的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陈渠恳请帝君还他一个公道。”

    帝君本欲还口,却听见一道微弱的啜泣声,那是一个坚强倔强的男人强忍着却实在太痛而暴露的软弱,他自问一生为民,难道这人求点公平自己也吝啬地不肯满足他吗?

    “可孤又能找谁为孤的妻还一个公道呢……”

    帝君颓然地眺望天际,自言自语地呢喃。

    陈渠身子一动,瞧瞧抬眼望上帝君那惆怅的眉目,他竟也生出几分不忍——人已经死了,何苦再让活着的人……

    不,他是罪有应得。恩人他谁也没得罪就要赔上性命,凭什么杀人凶手可以获得怜爱?

    “无罪无罚,有罪当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上代价。”陈渠眼神坚决,是开导帝君,也是坚定自己。

    “为做过的事付上代价……”

    帝君低喃着陈渠的话,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伤狂因为杀了林继德被打入牢中,而是他临幸其他妃嫔之后从此失去了面对伤狂时的坦然,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那些错误而终于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十一月初六日清晨,圣旨临到无伤宫,宫正司的人跟在币元身后,在宣旨之后将伤狂押回了牢狱。

    没有人知道帝君为什么会突然下拘捕无伤臣的旨意,毕竟宫正司已经决定把林继德的案子当作无头案封存起来,帝君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糊弄过去,时间一过,自然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这样的想法盈满裴度法印的脑海,他们红着眼站在无伤宫的中庭,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圣旨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裴度拧着眉头低语。

    法印苦涩地扯着嘴角,“不知道。”

    裴度失神地张了张嘴,忽抓起法印的袖子,“帝君一定是糊涂了,先生不会杀人的,你与我去找帝君说说,他们搞错了……”

    “阿度!”法印挣脱开裴度拉扯他往外走的手,大声地喝了一声,惊得裴度当即就怔在当场,脸色苍白。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法印看着不忍,叹息着将沉重的手掌拍在裴度的肩头,“你都相信小主不会杀人,你觉得帝君会信吗?”法印想起伤狂临走时坦然的模样,心中一惊,小主一定是故意的——

    难怪昨晚他只是陪帝君用了晚膳就回来歇息了,难怪他昨夜和自己说了许多没头绪的劝勉的话、让自己多提点提点裴度,难怪他听见圣旨到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

    可为什么……

    “那既然帝君不信,为什么还抓先生。我要去找帝君……”

    “阿度。”法印拉住他,“没用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为什么?”裴度不懂,他没办法理解这一切。这一声里尽是痛苦与不解,还带了哭腔,让人听了只觉得更加无奈。

    法印垂了眼帘,忽地笑了,苦涩地摇着头,悠长地吸了口气,“我们的小主一定又充当了老好人自己认罪了。”

    “他疯了吗,在北国杀人是死罪啊!就算他是伤妃、他是帝君唯一的无伤臣,杀了人也逃不了刑罚啊!”裴度反抓住他的肩头,“我们去劝先生,叫他不要认了,咱们带他回来。”

    “那谁是真凶呢?”法印抬起一双死寂沉沉的眸子。

    裴度心头一凉,浑身无力,踉跄着退了一步,原地打了个圈,激动道:“管他呢,左右不是先生。宫正司的人本就打算以无头案存起卷宗,先生何必淌这个浑水。只是死了个宫侍而已,哪里用得着先生这么尊贵的身份给他陪葬。”

    “你头一天跟小主么?”法印平淡如水。他太清楚伤狂的性子,一定是昨夜去帝君那里听到了什么才让小主做了这个决定,而小主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裴度比法印陪伤狂更久,自然更加清楚,无力地耷拉下脑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先生就要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第三十章 夜访()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伤狂在石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满都是帝君问他这个问题时的眼神——迟疑、怀疑。

    不好的事?

    帝君根本也相信我是一时昏了头嫉妒辛昀才想杀他,结果杀了护主的继德吧。

    轻咳两声,伤狂叹口气坐起身来,左右是睡不着了,昨夜的记忆又如潮般涌上头顶。

    他仍记得自己对帝君说“人是我杀的”时候帝君眼里的震惊和痛苦,他不愿相信的吧?可他还是相信了。

    想着,伤狂扯出一角苦涩得微笑,望向天窗中倾泻进来的月光。曾经,他对帝君而言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皎洁、明亮,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但现在,他在帝君的心里变成了朦胧的月光,仿佛看得见,却其实看不透。

    他笑笑,自己不也看不透帝君么。

    从入宫的时候就猜不透他冰一样的脸下是怎样的感情,现在就更茫然了。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他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囚服,说不出地滋味。

    “孤不信,你是不是知道谁是杀人凶手?你想包庇那个人?”

    帝君惶恐的声音反复在伤狂的脑海中回响,伤狂甩甩头想要忘掉,可自己回答帝君“没有”时那冷冰冰的模样忽地闪过,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对帝君?他明明希望自己说的都是假的,他是那么不想处决自己,就像当初听见千下杀人的消息时一样,自己明明是知道帝君的心情,可这一次自己却亲手毁了他的希望。

    伤狂皱着眉头,他根本不想包庇林还德,他完全可以举报他,可帝君问他的时候他心里却生出莫名的火气,偏偏要把话反着说。他想自己那时一定是疯了。

    “把门打开。”

    伤狂正想着出神,却被一道清凌凌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他住的牢房是独间,在天牢的最末端,只关押了他一个人。他想不到会是谁半夜造访,就不能等到明天?反正后天才处决自己……

    虽然好奇,但他听见动静的时候还是翻身躺回了床上装睡——无论是谁他都不想见。

    哗啦啦铁链脱落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吱呀的开门声,然后又听那声音说:“行了,你们下去吧。”

    “那你们快点啊。”另有一道鬼祟的声音低声催促着,像是狱卒。

    然后就是许多脚步声渐渐远去,两双脚步哒哒停在自己身后。

    他是面对着墙的,但墙上那掩住月光的一大一小的影子提醒着他自己身后站着两个人。

    听见声音的时候他本猜测也许是帝君来看他,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但听见狱卒叮嘱的声音的时候他就吃不准了。

    “东西放下,你也出去看着罢。”

    这声音落在伤狂耳里,他浑身都颤了一下。心里寻思着他怎么会来看自己?他不是被禁足了么?

    不过他没打算起来问,只听见什么东西放在了石桌上,然后一对脚步声落在了远处,就没有然后了。

    他身后的人早就看见他听见自己声音时的微微异样,也不急,找了个凳子坐下,悠悠从桌上提来的食盒中取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上,端到鼻前闭眸嗅了嗅那芬芳的香气,说:“我知道你醒着。”

    伤狂身子一颤,幽幽叹了口气,终于坐起身子看向那人,“帝后何苦过来。”

    原来背着月光而作的人正是被帝君幽禁已久、被宫人遗忘许久的帝后午川。

    午川伤感地笑笑,给伤狂也倒了一杯酒放在他对面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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