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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有什么心愿需了,浅水清或许可以代劳。”
“多谢美意,不过,我没什么未了心愿。既然我现在做了俘虏,你们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说着,范进忠干脆闭上了眼。
浅水清呵呵笑了起来:“真是这样吗?难道说这种情况下,你都不打算跟自己的家人说上几句?”
听到家人这两个字,范进忠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
这次做了囚徒,以后,怕是终身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吧?他叹息:“纵有千言万语,也是欲诉无门了。”
浅水清立刻吩咐:“拿纸笔来,让范将军为他的家人写封信。然后你们用油布包起来,快马赶到京远城,射进城去。”
范进忠的眼前一亮:“浅水清,你真肯帮我给家人送信。”
浅水清正色道:“只要你不泄露我军机密,你就是给抱飞雪写信,给商有龙写信,甚至给你们的国主写信,我也都帮你送。”
那一刻,范进忠的心中一阵感动。
信,很快就写好了。
浅水清拿着信,仔细地读了一遍。可能是因为知道要经过检查的原因,里面的确都只说了些离别之情,另外就是表示一下,他范进忠誓死报国,绝不投降敌人云云的话语。浅水清微微笑了一笑,然后用极随意地态度说:“拓拔将军虽入了我天风军,却也是逼于形势无奈;情非得已,还请范将军也为他写上几句好话吧。”
这个简单的要求,范进忠自然不会拒绝。他虽痛恨拓拔开山的背叛,却总还是有着十数年的交谊。毕竟,他也曾是自己最喜欢的得力武将。
看过范进忠补上的话后,浅水清满意的点点头。他招来一名士兵,命他立刻去送信,这才站起来对范进忠说:
“我的事情已经结束,就不在这里多作逗留了。将军还请自己保重。”
说着,他再不做丝毫停留,立刻走出牢狱大门。临走前,他眼神中饱含笑意,深深地看了范进忠一眼。
望着浅水清在雨夜中逐渐淡漠的背影,不知为何,范进忠隐隐地感觉有一丝不对。
这个浅水清,为什么会那么好心,为自己传递家信?
还有拓拔开山,那样忠勇刚烈的一个汉子,怎么这么轻易地,就会投降他了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迷惑。
他原本初见拓拔降敌,心神激愤一时无法思考。
可是这刻浅水清走了,他反到镇静下来了。他毕竟是曾经统率三万大军的北门关统帅,止水国仅次于抱飞雪的第一名将,心思其实相当周密。这刻心中心中生疑,立刻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总觉得,浅水清没道理就这么突然过来找他,并如此示好为他送信。而拓拔开山在被提出牢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轻易投降,更与他这几天在牢中每天喝骂的表现完全不符。。。。。。
可是当时他看到的那个拓拔开山,的确是身无束缚,自由自在,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囚徒的待遇啊。
到是他身边。。。。。。
范进忠猛然浑身一震。
他依稀记得,拓拔开山的身边,足足有八名天风军士,而每一个的人。。。他们的手,都是放在刀把上的。
猛一想到自己刚才写信的内容,还有浅水清离去时狡黠的一笑,范进忠的浑身都如坠冰窟之中。
他上当了!
拓拔开山并没有投降!
但是自己,却亲手把他推到了止水军的对立一面。
他完全可以想象,抱飞雪看到自己的那封信时,会是怎样一个怒不可遏的场景。
他更清楚地知道,止水国对待叛徒,又是怎样的一个处置方式。。。。。。
“开山。。。是我对不起你。”
范进忠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猛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起来:“浅水清!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这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道轰雷劈落,震彻天地。
拓拔开山仰望天空,任凭雨水冲刷,隐隐地,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范进忠的声音。
身后的士兵冷漠说道:“雨又下大了,拓拔将军,跟我们回营吧。”
拓拔开山默默地转身离开。
如今他虽无铁镣束身,却依然不改囚徒命运。
第二十四章成全()
难得一个好晴天,空气中依然氤氲着薄薄湿意。地上的青草尚未摆去清晨的雨露,在阳光的反射下璀璨出一片耀目的光洁。
不远出的小池塘里,烈狂焰头戴蓑笠,正持杆垂钓。
这位暴风总帅虽然在观澜大陆上威名赫赫,生活却是极为简单简朴。他平时也不喜欢干涉军中诸事。反正军中事务,自有各军镇首脑负责,过多干涉,只会使属下薄权,号令难遵。
所以他没事时,就总喜欢钓钓鱼,诒养性情。
很多人都惊讶以烈狂焰那性如烈火的脾气性格,怎么会喜欢上如此的生活方式,惟有烈狂焰自己知道,自己,早就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狂龙武士了。
他性情虽烈,可若依然是以前那种能发不能收的性子,那这百战统帅也不用在做了。敌人随便耍点诡计,他就得大败亏输。
一名卫兵慢步走了过来:“总帅,浅水清求见。”
蓑笠下的声音沉稳如旧:“让他过来吧。”
下一刻,浅水清恭恭敬敬地站在烈狂焰的身后。
他对烈狂焰,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但那与他的显赫身份无关,而只因为他是戚天佑的父亲。
“烈帅。”他轻声说。
烈狂焰摘下蓑笠,现出一张苍老却仍具威严的面庞:“坐。”
“末将不敢,烈帅身边,哪有浅水清的位置。”
“让你坐,你就坐。”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浅水清坐下了,身旁,是烈狂焰放鱼的鱼篓,几尾鲜鱼正在篓中活蹦乱跳。
“有什么事就说吧,但不要有废话。”
浅水清立刻抱拳:“是!报总帅,两关大捷,我暴风军三镇兵力死伤过万,各旗各营均兵不满员。末将奉南督所命自建一营,却无一兵一卒可供调派。因此特来向总帅请命,回清野城征调新兵,以充实我佑字营战力。另外,上次运粮至今已有三月,大军存粮已经不多。末将斗胆请命,征兵同时,也负担起沿途护送运粮的任务。这样正好一举两得。”
持着鱼竿的手,在空中微微晃动了一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池塘里一条鲜活的大鲤鱼已经飞出水面,直冲着烈狂焰的脸部飞来。
烈狂焰随手一抓,正捏住那大鱼的两腮部位,取出鱼勾,随手向后扔去,正扔进鱼篓中。那鱼在篓子里扑腾扑腾个不停。
“如果你要兵,我可以让南无伤现在就调兵给你。至于运粮的事,南北两关已下,止水人寸步无法出关,再不需要大军押解。你大可不必费神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雨季结束后,大军是必定要攻打京远城的,我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在身边。我相信,到时候你一定又会给我带些什么惊喜。这回后方的事,就算了吧。”
浅水清忙道:“烈帅,各旗各营的将军,自己的编制都未满,让他们调兵给我,恐怕会有怨言。末将新官上任,不宜结怨众将,还是让我回清野城征调吧。”
烈狂焰有些诧异地看了浅水清一眼,他缓缓道:“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害怕结怨诸位将军了?我还以为,你从不怕得罪任何人的。”
浅水清心中一跳。
烈狂焰的眉头却蹙了起来,他似是在想些什么:“浅水清,如果我同意你的请命,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清野城?”
浅水清脱口而出:“最好是明天就去。”
话一出口,浅水清立刻后悔不已。
果然,烈狂焰看他的眼神,已充满了炯炯神光。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然后他悠悠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喜欢钓鱼。浅水清,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浅水清摇摇头:“水清不知。”他这刻自称水清,那是刻意要和烈狂焰拉近关系了。
“钓鱼一道,讲究的是心平气和,清净自然。身为一个军人,过多的沾染杀戮,时间长了,就总是有些心意难平。没事就钓钓鱼,对一个军人来说,其实有着颐体养气之效。心不平,则气难顺,万事难调。浅水清,我看你的心气,就有些不太平顺呢。”
浅水清的心,再遏制不住地狂跳起来,恰如那鱼篓中的鱼儿,搏击出内心滔天的波浪。
他知道,烈狂焰一定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果然,烈狂焰继续说:“最近,天风军中有个流言,我略有所闻。说的是云家小姐独闯军事会议,大闹议事堂。我起初听到,也很感惊讶。”
“后来北冥跟我承认过确有其事,不过他已下令军中不得外传,以免影响小姐清誉。但在我得知具体的前因后果之后,依然会忍不住有些奇怪的想法。”
“你知道,人老了,有时候就忍不住会胡思乱想的。”
说到这,烈狂焰深深地看了一眼浅水清:“你的心,乱得更厉害了。”
浅水清无言地叩拜垂首:“烈帅明鉴。。。。。。”
烈狂焰叹息着,终于收起了钓杆。
“我老了。”他说:“人老了,经常就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有时候我回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是什么的时候。我发现,真正能让我刻骨难忘的,不是在沙场上的那些个峥嵘岁月,而是在我受伤时,那个温柔可人的姑娘,细心照料,伺候我的温暖时光。”
“我这一生,因那次耻辱的失败,而奋发图强,不惜为此抛弃一切感情的牵挂。但在最终,却发现原来自己追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所有的虚名浮利,早在天佑死去的那一刻,就再不值分文。。。”
他看着浅水清:“所以,我一直都很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可以,我情愿和他们厮守终生,也不会要现在这如梦繁华。”
浅水清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听着这位老人在自己面前静静地诉说。他在倾诉,倾诉自己所有的感情。这二十五年来,作为一个失职父亲的悔恨与那曾经美好的向往。
他在告诉浅水清,他能理解他。
终于,老人笑了,天下无双的暴风统帅看着浅水清,笑着说:“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若不想多说,我也不想强问,你们小一辈的事,我管不了,也没心思去管。云霓是什么人,她要嫁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你会遭遇什么,你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明天要去送她,那我就难得糊涂一次,准了你的请命,也没什么不可以。”
浅水清大喜:“谢总帅成全!!!”
烈狂焰却微微摇头:“我到底是成全你,还是在害你,怕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原本无伤应当只是怀疑之中吧?你这一去,他怕是八成可以确定了。。。”
他站了起来,今天被浅水清这么一打扰,这钓鱼的心情是彻底没了。
一边向自己的小屋走去,烈狂焰一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山公一生为相,门中弟子遍及天下。他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也都是年少有为。得罪了他们,天下能保你不死的,除我之外,怕就只有皇帝了。你。。。好自珍重吧。”
山公,就是南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