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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朝廷正税,其实真的很低,政府可控制的财政收入有限,叶淇变法等于将盐税揽在国家手中,也就是让盐商直接缴纳白银到中央政府,换回盐引。至于往边关运粮,就不用他们操心了,由中央朝廷花钱组织运力,往边关运粮,由此以保障边防军饷军粮。
此制的确立,标志着边饷筹集体制由物物交换到了银物交换,大小也算是个进步的。
但是这事儿,实际操作起来,其实非常时期不靠谱的。
以前的时候,商人直接把粮食运到了边关,交到了当地官府的手中,过程虽然复杂,路途虽然遥远,但是负担是压在了商人的身上。而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他们还肯运粮往边关换取盐引,那就说明其中定然是有利可图的,而且利润不小。若不然,谁会这么傻?商人运量,至少没有大小官员,各级官吏的层层盘剥,而边关的粮食,也可以得到保障。而改革之后,商人们实际上就是花钱买盐引,然后政府拿这笔钱去买粮运粮实际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钱进了官府的手里,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手里,想让他们拿出来,那可比登天还难。倒是各级官吏,趁着这个机会,大发利市。粮食要运到各个边镇,那得过一层层的手,好处就被一层层的分润,这样造成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边关将士们拿到手的粮食,越来越少。而朝廷多了对边将的这一层钳制,文官地位越来越高,武将地位就越来越低。
第374章 三七三 猴戏()
说白了,改革前,受罪的是商人,但他们还有得赚——而改革后,受罪的就是边军了。
这更是为日后明朝末年边军将士穷困如乞丐埋下了一层伏笔。
便是在当时,叶淇变法也是一件颇具争议之事。
大明初建之时,国空民虚,米贵银贱,边关尤其如此。商屯的出现,使得米的供应充裕,于是出现了米贱银贵的情形,边关粮食得到保证。在叶淇变法之后,商人每引盐向军仓输米两斗五升,过去值银三钱,现在仅值银五分。若将纳米改为缴银,每引征其盐税银三钱五分到四钱二分钱,则获利在八倍之多,国库为此每年增银一百多万两。这是好处。
但是弊病更大,叶淇变法虽然在短时期内增加了政府的财政收入,但到正德元年时,屯田纳粮也开始折银,山陕富民都迁往淮浙,使商屯完全退出了边粮供应体系,边防粮食生产量下降,导致银贱米贵。其结果是,政府因叶淇变法增加的财政收入,仍远远不能满足后来因粮价上涨形成的亏空,结果粮食不能就边而仍要从其他地方转运,边粮运输问题又回到了开中制实行之初的情形。
变法之前,延绥、甘肃、宁夏、宣府、大同五镇原来饷额中屯粮一百五十四万石,民运粮一百一十四万石。到嘉靖初年,屯粮已下降到五十七万石,民运粮则是上升到二百零七万石。
不但使得边粮供应紧张,更大大加重了百姓和朝廷的负担。
而且当初叶淇变法背后,还有很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叶淇是淮安人,和徽商有很深的渊源。徽商并非指的是安徽商人,要知道,“安徽”一词直到康熙六年才出现,取安庆和徽州二府之名组合而成。徽商指的是明清时期从徽州府走出来经商的商人,又称新安商人。淮安、徽州、南京、濠州、定远都隶属于南直隶,因此,叶淇可说是徽州商人的老乡。
叶淇变法,骂的人不少。
“自叶淇变法,边储多缺”
“赴边开中之法废,商屯撤业,菠粟翔贵,边储日虚矣”
“诸淮商悉撤业归,西北商亦多徙家于淮,边地为墟,米石值银五两,而边储枵然矣”。
而叶淇变法有一个动机:“盐商皆其视识,与淇言:‘商人赴边纳粮,价少而有远涉之劳;在运司纳银,价多而得易办之利。’淇然之。”叶淇又将商人的这一建议请示了首辅大臣徐溥,因溥与淇“交最厚”,故亦同意。“淇遂请台商纳银公司,类解太仓,分给各边”。
也就是说,叶淇之所以变法,是因为商人往边地运粮,有远涉之劳,无易办之利。
在开中制下,山陕商人就边商屯,徽商路远、人生、地疏,习俗相差很远,垦辟既难,屯种非易。无论是输粟边塞还是就近屯种,徽州阀阅之家一般都不屑于经商,寻常百姓又拿不出经营盐业所需要的雄厚资本,所以到成化弘治以前,徽州仅有少数商人涉入此领域。但是不涉入,不代表着不眼红。
在两淮经营盐业的主要是山陕商人和徽商,原来的开中纳粮政策于山陕商人方便,于徽商不便。山陕商人在边储纳粮,地近而费力少,只有徽商才有“远涉之劳”。纳银于两淮之后,徽商地近两淮,才能“得易办之利”。
叶淇变法的最大利益所得者,便是他们了。
也叶淇变法之后,晋商、陕商和徽商展开了激烈的竞争,最后陕商败退,晋商和徽商各不相让、平分秋色。
时至今日,崇祯八年,晋商因贩盐卖盐而成巨万之家的不在少数,而他们贩盐卖盐,走的都是正规渠道。而在山西这片地界儿,贩卖私盐的却也是极多,多如牛毛。他们自然没有盐引,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两淮和长芦盐场去支盐,但是他们依旧能活下来。
因为山西有池盐。
就像是两淮有海盐,四川有井盐一样,山西的池盐,也是赫赫有名,毫不逊色。
不过董策对这个了解的还不多,须得找个专业人士来问才是。
他估计黄季那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只是个家丁护院,接触不到一些上层的东西,估计连路线都不大容易搞清楚。这玩意儿,得问干这行儿的。
眼下可不就有一个?
董策挥手招来董勇振:“上一次去过那张麻子家外面的那条巷子,还记得吧?”
董勇振想了想,点头道:“记得。”
“把他寻来,要快。”董策看了看屋子里剩下的几张破桌子破椅子,又道:“顺便去上一次王通去的木器行看一看,问问他们那些桌椅板凳柜台什么的做好了没有,这可都年后了。还有,我记得张麻子家那条巷子口有一家四海酒楼,去那儿定些酒菜回来。”
原先董策打算开的是首饰店,又想做出一些新意来,是以便让王通去订做了许多桌椅柜子等器具,而且为了吸引眼球,都是他仔细叮嘱了,让王通告诉那木器行,一定要按照他说的订做。现在虽说没了开首饰店的打算,但那些桌椅板凳是已经付了定金的,还是今早取回来的好,反正若是贩卖私盐的话,店里同样也要卖,也需要这些东西。
董勇振点头应了,出门而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厢董忠庸和董忠康两人领了董策的任务,便去了棋盘大街,顺着棋盘大街从南往北走,准备买猴儿。
想买猴子,说难也难,有可能找遍一座偌大的县城也找不到一只猴子,但有可能街上随便转了转,就能买着。毕竟养宠物这个风尚虽说从唐朝开始就非常流行,但几乎没有谁家是养猴子的,这玩意儿说实话,不讨喜。想买猴子,基本上只能去一种人手里买耍猴儿的。
幸亏到了明朝末年,猴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也挺常见的。
尤其是现在是新年,又没出正月十五,正是大明朝上上下下狂欢的时节,街面上极为的热闹,各种小生意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董忠康市井经验丰富一些,虽然一路走来都没瞧见,但是他知道,不可能没有的。
山西南边就是河南,新野就在河南,而新野,堪称是耍猴之乡。
新野人玩猴的历史,可追溯到西汉时期,后世从新野出土的汉代画像砖上,就有人牵狗玩猴的画面。而且还有一段传言,据说嘉靖三十五年至三十八年,吴承恩任新野知县其间,多次观看民间猴戏,以新野猴戏为素材创作了《西游记》。
河南地处中州,本是华夏之腹心,土地也肥沃,乃是华夏文明之源泉,只可惜有明一朝,几乎灾难就没怎么停过。水灾旱灾蝗灾,接踵而来。而一到灾荒之年,新野的穷人们为养家糊口,便只好“肩挑家当手牵猴,流浪卖艺度日月”。
这会儿能见到的耍猴的生意人,以新野人居多。
董忠康的耐心果然得到了回报,又往前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董忠康便看到了前面的街边围了一大圈儿人,里头还传来了一阵阵的锣声以及吆喝声。董忠康心里一喜,知道这便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仗着身强力壮,使劲儿的往里头挤去,有的人给他们兑开,不满的看过去。待看清楚他们雄壮魁梧的体型,以及腰间鼓囊囊似乎藏着利刃,顿时便扭过头,不敢再说话了。
董忠康两人挤进去一看,果然里头是耍猴儿的。
一个耍猴人带着两只猢狲。
那耍猴人年纪看上去倒是不小了,怕是至少有六十上下,头发胡子都是已经花白了。他身上穿着一件儿脏兮兮的道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连本来的颜色都分不清楚了,反正现在上头是一片黑,在阳光下看着,似乎还有些地方亮晶晶的,就像涂了一层什么,尤其是以下摆和两只袖子为最甚,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往上头抹了多少鼻涕。衣服上面已经有许多地方开了口子,却没补上,里头露出来的棉花又被胡乱的塞了进去,一片发黑的颜色。他没戴帽子,脚上两只黑棉鞋前头已经开了口子,露出了脏兮兮的黑脚趾头。
不过这老头儿虽然年纪不小,看上去气色却是很不错。他身材不高,也就是到董忠康的肩膀处,又爱又胖,肚子圆滚滚的腆出来一块儿,脸上油兮兮的,却是红光满面。若是给他洗干净了,换一身儿体面衣服,说不得就是一位很富态的富家翁。
他左手拎着一个铜锣,右手锣锤当当当的敲着,他手中这铜锣算不上是大锣,因此声音比较高亢清脆,传出去老远。这道人一张嘴果然是一口河南口音,笑嘻嘻道:“小老儿初来宝地,人生地不熟,但是看见各位贵人就觉得心里舒坦,浑身通透。想小老儿我半个大明也走过,北直隶河南山东陕西那都是去过的,却就在咱们阳和城,瞧着这儿的人都面善。这地界儿风水也好,将来是要出大官,出大富大贵之人的,说不定就应在各位身上。”
第375章 三七四 这俩猢狲()
围观众人都是发出哈的一声笑,他们听的也高兴,有人便笑道:“你这老头儿,倒是会说话。d——m”
那老头儿笑容满面,团团做了个揖,笑嘻嘻道:“小老儿孤苦半生,无儿无女,也没啥本事,就会耍弄个猴儿,博众位一笑。众位要是看的高兴,就多少赏小老儿些辛苦钱,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老儿谢过诸位了。”
他又是团团作揖,而后便是笑眯眯的走回到了场子中央,一敲铜锣,开始指挥那两个猢狲。
所谓猢狲,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猕猴。这两只猴儿,一个大一个小,大的那个大约有两尺长,尾巴也有一尺,便是蹲在地上差不多也过了那老头儿的大腿中部。而小的那个,也就是一尺来高,蹲在那儿还不到老头儿的膝盖。
这俩猴儿除了体型之外,其它的地方还都挺像,头部是棕色